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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就算是命,也要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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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夷陵……”善善用力卡着地下着力点,一边问着夷陵。
“我在,善善,我在……咳咳……”夷陵说话间嘴角又流出鲜血。善善渐渐体力不支,吸力却愈强,拉着夷陵,只凭一股气在支撑,嘴唇都咬烂了,混着嘴角的血流下来。
极乐从善善身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就要起身飞,刚到半空,鼎中又射出一道红光,把极乐扫到一边,极乐一下砸到地面,半天不动弹,没了声息。
啪……
善善抓的木架断开,夷陵自觉被往后一吸,忽又顿住,原是善善情急之下将五个手指嵌到了地板之上,慢慢往后拖的过程中,出现五条沟槽,尽是斑驳血迹……
“夷陵,夷陵……”善善忽的哭起来。
“我在,我在……”夷陵一脸苍白,额头都是冷汗。
“你敢,你敢……”善善哇哇大哭,话也说的不清楚,夷陵却知道是什么意思。却又没停手,将善善的抓自己手腕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夷陵,夷陵,你敢,你敢,你说话不算数,我不会原谅你的……”善善声嘶力竭。
“善善,都是命,都是命!”夷陵忍不住流泪,慢慢掰着善善的手,慢,却稳!
“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夷陵夷陵……”善善哭着,张开嘴巴才能呼吸,难过的仿佛下一秒就窒息。
不公平?是呀!不公平,这世界不公平的事多了,哪里有公平呢?哪里有?夷陵想起那次善善见过御容说的那三个字三个字,不知道御容怎样给了善善共鸣。弱者而已,都是可怜人吧!善善,都是命,不存在公平不公平,我们抗挣不过九重宫也抗争不过命。人其实是争不过命的………
“……啊……夷陵,夷陵我害怕!我害怕……”善善的手指一根一根被掰开,终于崩溃嚎啕大哭,夷陵,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是啊!我死了,善善怎么办?当初说好的,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比善善先死!
就算是命,那我也要争一争,就算是命,也要争!
要活着,活着,总有一天,要问一句为什么,凭什么!
“啊……”夷陵清啸一声,祭出自己本命元神,与鼎力相抗。两股蛮力相碰,砰的一声炸裂,反作用力将夷陵善善推开。这样的打法纯粹以命相博,你用多大的力就会受多大的伤。
可不用力,就会死!
夷陵又吐出一口鲜血,还没缓过来,大鼎的风力又开始旋转。夷陵善善被狠狠的吸了过去,夷陵想也不想把善善抱怀里,俩人手抓着地面,全是指甲抓着地面的滋滋声,可最后还是吸到鼎的跟前,护着善善,夷陵的背一下子撞到鼎上。
善善被夷陵抱在怀里,看不见夷陵的脸却听见骨头被撞断的声音,颈后面温热的都是夷陵的血,从脖子里,顺着背,往下流………
夷陵,夷陵……
“夷陵……”善善想翻过身,抱着夷陵,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
“夷陵,夷陵,你干什么?”善善慌了,夷陵这般情况下还伸手捏了个定身咒。
这一层大鼎吸不到的就只有一个地方,唯一的一个地方——大鼎底下!
可是这大鼎粗矮,堪堪挤的下一个人。
夷陵将善善定住,塞到了大鼎下!捧着善善的脸,坚定的说:
“善善,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越是命,越要争,我们的命,谁也别想动,谁都别想!……啊……”夷陵又催动真气,与吸力相撞,一下子被弹得老远,硬生生的撞到了柱子上。如此反复……
善善满面泪水,地上,墙上,都是夷陵的血,全都是,全都是。
“夷陵,夷陵……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活的这般辛苦?为什么?为什么天上地下容得下千万,却容不下我们,为什么,夷陵………”善善泣不成声,只能看着夷陵被拖过来,又被弹开。
夷陵眼里有狠绝,我偏要活着,偏要!
夷陵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五脏六腑,骨肉经筋没有一处完好。然而还是要继续……没有了腿有什么关系,我还有手,没有了手我还有心,老天,你能耐我何!!!
忽的,夷陵听到一声天籁,似是鸟鸣,这声音穿透力极强,竟是传遍了整个九重天宫。夷陵被这个声音一震,喉头一甜,又喷出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夷陵醒来的时候,却好似还在梦里。浑身无力,五脏六腑被绞过一样,疼的说不出话来,嗓子像破风箱,肺里的气总鼓不出来,嚇嗤嚇嗤作响。可是这些都不重要,夷陵一睁开眼看到的是陆九渊,是陆九渊。夷陵扫一眼,并不是在临江仙阁,可是,没关系,陆九渊在。
仙人坐在夷陵床沿,不说话,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夷陵只看到侧颜,还是那个临江仙,可是,为什么会落寞?
你在落寞什么?
你也会落寞么?
是为我么?算了,这个问题我不会问, 你也不会答的。从来都是庸人自扰之……
咳咳……
夷陵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到叫临江仙回过神来。立刻伸手扶夷陵坐起来。夷陵又咳嗽两声,只觉受宠若惊,惊讶的看着陆九渊,样子呆呆的。
陆九渊不自在的转过脸去,有些别扭。遂起身倒了杯水给夷陵。夷陵呆呆的接过,低头,捧着小盏,抿着嘴,着力控制不让自己的嘴角扬起。
夷陵倒真是难得娇羞………
两人都无话,气氛一时尴尬。陆九渊平日里话少,夷陵今日也哑着嗓子。陆九渊只觉披香殿的温度也着实高了些,熏得人脸热,香也着实浓了些,闻得让人脑子不清醒。陆九渊觉得口干,不自觉摸了摸衣领……
“夷陵!”好在善善推门而入,看到夷陵扑过来,趴在床沿。跟善善进来的还有一男一女,女娥右手捧着个黑漆漆的箱子,正一前一后进来。
善善小手抠着床沿,还带着纱布。眼泪巴巴的掉。
“善善,别哭了……”夷陵的声音暗哑。善善没听这句话倒好,听了眼泪掉得更凶了。置气般的转过脸去,瘪嘴一抽,双手捂着脸,眼泪便从指甲缝里淌出来。
“嗳,善善,乖……丢不丢人呀?”夷陵伸手扯善善衣袖。善善也不和夷陵挣力,顺着转过身,红着眼,哭腔对夷陵道:“你说话不算数!!!!”
“……善善……”夷陵用眼角扫了屋里的众人。抬手摸善善的头。善善却头一偏,堪堪避过。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愤恨不已:
“你说话不算数!!!”
说完,眼泪又淌了下来,扭头便跑了出去。
夷陵却不好在众人面前表露情绪,只得尴尬笑笑:“善善,她不懂事…咳咳…”刚说完,便咳嗽两声。陆九渊蹙眉看了一眼身旁的的男子。
“爱之深,责之切,你妹妹担心你罢了。咳咳……”
咳嗽也会传染?
夷陵抬头认真端详起眼前说话的男子。只见他深目直鼻,眼形狭长,却眉眼极正。意态安详,垂眼看人,目光慈悲好像西天的菩萨。更兼气质儒雅,虽只穿着最简单的青袍直缀,却显得落落风华。只是似乎身体不太好,面上微透着点灰败,唇色极白,眼下积了些鸦青,好似将要燃尽的火烛投下一片暗影。咳嗽时便如豆灯残烛明灭不定,格外叫人提心吊胆。
“来,我再给你切下脉。”男子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伸出手来。男子身后的女娥极为乖觉,将匣子放到房正中的桌子上,用右手从那黑漆漆的匣子里拿出一方脉枕垫在夷陵手下。男子随即搭上夷陵的手上寸口脉处。夷陵只觉这过程虽平凡,却说不出的流畅,普通细节处总见默契。
夷陵又看那女娥也着青袍,袖子格外宽松,极长,从身侧垂了下来。夷陵忍不住再细看,杏眼,菱唇,鹅蛋脸,头发倒好,乌鸦鸦堆做云髻,越发显得脸小,身量娇小,看起来极乖。只似乎不爱笑,嘴角微下垂,身形玲珑,夷陵看过去直觉低眉顺眼,脊背却挺得极直,默然静立。
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夷陵念得书不多,只想起这句诗来,不太贴切,只觉得那女娥立的姿态确像水面抽出的一杆青莲,亭亭而立,远观风姿绰约,近看不敢亵渎。
青莲?嗯?夷陵一愣,转过脸看陆九渊,眼带询问,陆九渊微颔首。
夷陵眼神滑过眼前俩人,原来这就是兰无伤和青莲仙子。夷陵终是没管住自己,看了看青莲仙子的衣袖,果然……
青莲仙子衣袖极宽,极长,垂在身体两侧。刚刚见她只用右手还觉得奇怪,现在一看,果然,那左手的衣袖是空荡荡的。
夷陵曾听说过些关于青莲仙子的天界传闻,莫不是真的?夷陵又抬眼去看陆九渊,陆九渊蹙眉,觑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
嗯,我知道,要有礼节,这样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打眼色不好。
夷陵对陆九渊吐了吐舌,倒也歇了心思,收起了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