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曾是有情人》Xerxes

4、暂别

　　“现在白天越来越短了。”海洛恩看着面前的精灵。

　　“恩？”

　　小女骇微弱的一笑：“我该走了。”

　　这已经是他们的多次相见之后，银叶看了一眼天边的下弦月，深夜清凉的风吹动柔软纤长的草，繁星满天。他低下头，尽管不舍，但是却还不习惯出言挽留。

　　余下的几天，他开始了一种期待，在他漫长的岁月里第一次对于事物有了期待的感觉，让他快乐，却小心翼翼，只恐怕醒来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愉快美丽的梦。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从你的生活里消失的。”海洛恩似看出了他的忧虑。

　　“恩？”他不解的看着女孩。

　　“将来你就会知道的，命运已经把我们联系到了一起了。”

　　他想了一下，轻轻的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海洛恩微笑，却带着忧伤，和她的小小年纪十分不相称：“恐怕不能。”

　　“哦。”他失落的说，容颜覆上阴影。

　　“我会尽力改变这一切的。”海洛恩抿抿嘴唇：“恩，是的，也许我们可以改变。”

　　他点点头，望着海洛恩清澈的眼眸，她的眼睛蓝的好象最深的大海，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小女孩身上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东西，他蹲在她面前，看着她蔷薇色微扬的嘴角，灿烂的金发，尖尖的下巴，这个女孩身上有懒散和疏离，还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通透。

　　我不懂得你，他在心里说，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是另一片天地。

　　“我该走了。”海洛恩站起来，走到精灵面前，在他额头轻轻一吻。

　　精灵询问的望着海洛恩清澈的眸子，后者的眼睛里有月亮清辉的倒影，她摆摆手，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精灵望着她的背影，心情无法平复，对于从小远离族人的他来说，没有人曾给予他如此温情的接触，他感到困惑，但是却很快乐。

　　接下来有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他都没有看到她。

　　每天傍晚，他都会去那棵大树下等待，后来，他就在那棵大树的旁边修了一座小房子，他不确定她什么时候会回来，自他们相遇之后，她偶尔会人间蒸发，或者几天或者几个月，但是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但是他始终相信她会回来，因为她说过，她是不会消失在他的生活里的。她的话并非是承诺，而是预言。

　　在遇见海洛恩一段时间之后，他忽然想起，传说中洛图斯卡门将要出现的一个拥有强大精神力的精灵，有些先知是被神所指点而说出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而如果一个具有强大精神力的存在也可以通过身边事物的痕迹辨认出事物发展的轨迹，他们被称为认知者。先知所预言的未来，几乎是无法被更改的，神的旨意，但是，认知者口中的未来是可以被更改的。

　　事物有无限种可能性，无数人的意志和行动在各种细微的方面做着改变，并使事物向着一个方向发展下去，但是，在大事来临之前难道没有一丝气息表明它的来临吗？认知者只是把这个提前的期限无限的推前，甚至会在几千年前就说出事件可能的走向。

　　认知者格言说道，事件或许可以重演，但是人心却永远不能重复。

　　在这个大陆上没有人会比那些认知者更敏感，更容易体察到一个人的情绪和心理的最微妙的变化，他们的精神力不仅可以控制着自己，也可以感觉到别人的感觉，但是如果情绪汹涌而来，异常强大，就会摧毁一个认知者，这就被称为认知者的崩溃。

　　某天晚上，银叶从外面回来，看到在他最初见到海洛恩的地方，那块深渊上方突起的狭长岩石上，一个身影正安静的坐在那里，从他的角度看来，她似乎是坐在新月上，月亮清澈的光辉笼罩着她。晚风吹动她的长发，飘散在风中，周围是狭长柔韧的草，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银叶走到了她背后，吃惊的望着她，是海洛恩，她的感觉他如此熟悉，柔软而颓废的气息，不属于她的小小年纪，但是，眼前的这个精灵已经成年，回过头，清澈无比的蓝色眸子，却是长大后海洛恩的样子。尖尖的下巴，蔷薇色微扬的嘴角，眼神顽皮天真，却透露出淡淡的厌倦。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海洛恩微笑。

　　银叶没有办法适应眼前的变化，愣在那里，过了许久，他慢慢的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多，每个精灵的成长都要遇到的一切。”

　　银叶惊异的问道：“你是说，在这三年之内？”

　　“三百年，我们已经分开三百年了，那天我离开你，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接受家族的传统，被送到大至尊林直到我成年，但是我不愿你在这里等待，一个人，那么孤单。”她摇摇头制止他要说的话：“银叶，也许在遇见我之前你曾经寂寞了千年万年，但是不要告诉我你不在意。所以我临走前对你的一吻，是让你陷入一个很长的梦，如果你不相信，请看看那边你梦里建造的房屋，那里空无一物。”

　　银叶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他回头，海洛恩说：“三百年重复的生活，真正有意义的，其实只是你梦里所有的那三年而已，这就是生命的重量。”

　　银叶的心里忽然涌动着强大的悲哀，他几乎不能承受，以往的生活此刻在他心里纷纷破碎，他忽然明白自己已经被眼前的这个女孩所改变，他望着她：“海洛恩，你还会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