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后宫灰原哀传》嗜冷君

41、第三十八回 梨花

　　——长相思梨花琴曲和、长相守关山粮草劫
　　天光正好，虽是深秋，空气中犹弥漫着零落桂花不时飘来的丝丝甜凉气息，几株海棠，却开出了倾颓之势，逐渐凋落了。
　　午后，宫野至太液池边漫步，行至淮洺轩附近，却听见低低的抚琴之声，并未成曲，不过寥寥几音，凄婉又饱含蕴藉之色，动人心弦。
　　只听那人随着琴声缓缓念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宫野听了，便静静立在那里，正是络纬秋啼之时，魂梦不到关山啊，兀自沉思时，却听院内之人问道，“可是圣上光临大驾了？”
　　她这才发现，院墙之上，其实有空窗漏景，只是被密密藤叶遮蔽着，她才未发现。
　　她走进院落，向冲矢道，“我竟不知冲矢大人还善音律。”
　　“偶然兴之所至，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冲矢淡然一笑。
　　宫野向他那院落之中望去，说道，“我真是喜爱你园中的这些花草，不过大约也就是你这样淡泊，又潜心侍弄这些花草，它们才长得这样好。”
　　“圣上过誉了……”冲矢说道，“不过几株花草罢了……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岂知这草木亦是有情的呢，若是时时探视，精心栽培，长出来的，自然要比那无人理会的好，只因世间万物，皆相通相生，人且知投桃报李，何况一皎然于浊世的草木？”
　　“此言甚是。”宫野笑道。
　　二人一边走着，宫野一边向冲矢问着那些花草之名，冲矢亦从旁边的水车打了水来，与她在那花草上淋水。
　　少女茶发松绾，略微挽了挽袖口，露着一截皓白腕子，拿起一只小竹筒舀水，细细向那花木上洒去。
　　“不知为何，初次见你之时，我就觉得你与赤井很相似，虽然你们长相完全不同，性子也不怎么不相似，你较他，似乎更沉稳淡泊些……我似乎也不怎么看得透你……然而，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们有种某种共通之处……”宫野一边继续给花淋着水，一边说道。
　　“是么？圣上竟如此觉得……我却不知，”冲矢淡淡一笑，转而又说道，“话说回来，赤井大人出征也有一月有余了吧。”
　　“是啊。”宫野说道。
　　“圣上，可是在担心赤井大人？”冲矢说道。
　　“唉……”宫野一声轻叹，“再这么拖下去，就要入冬了啊，到时候就算前方将士不畏严寒，苦苦支撑，后方大雪封山，势必也会断了粮草供给，等到那时，难道就只能撤兵了么？那此次讨伐死去的将士，征用的税粮，又如何给滁国子民一个交代呢？”
　　“圣上无需过虑，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不能大胜而归，也至少可以给湮国一个教训，让他休养生息几年，不要穷兵黩武，犯我边境了。”冲矢说道。
　　“圣上，你看这庭中枝繁叶茂，花影参差，然而这一草一木，也均是宫中的匠人们一点点移植、栽培至此的，自臣移居此宫中后，亦是不断添植鲜花新木，才被圣上所瞩目……如此工程，并非一日之功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
　　“圣上即位不过未满一年，本来此时，是不宜兴师动众讨伐湮国的，然而湮国内乱，政权更迭，错过此时，怕是时不我待，所以赤井大人提出讨伐湮国之时，臣并未反对……一切，尽人事，而听天命吧，圣上。”冲矢说道。
　　宫野望向他，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冲矢，如今，我反倒是看不开了。”
　　“关心则乱，旁观者清，圣上沉迷其中，自然是难以一览众山小了。”冲矢笑道，“圣上既来此处，可愿意与我一起种几株花？”
　　“自然，我为冲矢大人的园子‘锦上添花’，冲矢大人才愿意继续在朝堂之上助我一臂之力，说不定，还是雪中送炭呢。”宫野笑道。
　　冲矢笑道，“不敢不敢。”说着从一旁拿来几支剪短的树枝，说道，“这是梨树的树枝，不过要待来年春天才生叶，过几日冷了，我就把它们用布罩起来。”
　　宫野说道，“果然好，梨花纷白似雪，樱花满地红缨，到时候，你的庭院内，又多了一道盛景。”
　　冲矢用土铲挖开泥土，二人便在土地上将那树枝埋好，浇水，配合默契。
　　却说工藤一人闲来无事想去寻白马玩，走在路上，却远远看见淮洺轩外侯着许多宫人，这是……冲矢大人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瞬间脑补了各种犯罪现场。
　　走过去一看，不看倒还好，一看吓一跳，只看见宫野和冲矢两个人背对着他、对着地上指指戳戳，因为那移植的树枝太矮被挡住了根本看不到……他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什么，这家伙竟然和冲矢大人蹲在地上玩泥巴？
　　两旁的宫人看到了他，纷纷自动让开行礼，说道，“工藤大人。”
　　宫野和冲矢也听见了，回身看向他……哦哦，原来是在种树啊。
　　“你来干什么？”宫野冷冰冰地发问。
　　“呃，微臣只是路过此处，看到外面这么多人，还以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工藤尴尬地说道。
　　“呵……”宫野一声轻笑。
　　“工藤大人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略坐坐吧。”冲矢说道，“我还备了好茶。”
　　“呃……”工藤只可怜兮兮望向宫野。
　　“既然冲矢大人留你，那便一起喝茶吧。”宫野淡淡说道。
　　那边的水却是已经煮沸了的，只见冲矢拿了一块普洱茶饼出来，碾下了一小块，放于紫砂供春壶中，冲入沸水，经温壶、洗茶、冲茶、拂茶、巡茶等步骤，将那小杯中的清亮微褐色茶水奉于宫野、工藤面前。
　　宫野以指尖将茶杯托于面前，说道，“好香，似雨夜中远远飘来的那股栀子味儿。”
　　“此茶，唤作夜露飒冷。”冲矢道，“如同暗夜中飒飒风动，寒霜清露，凝结杯中。”
　　宫野轻品一口，说道，“味道果真清冽。”
　　工藤说道，“苦后回甘，似朝之将至，然而这甘味终究清淡，是霜降之晨吧。”
　　“嗯……”冲矢略微勾起唇角，说道，“二位，倒是均为懂得赏茶之人。”
　　宫野瞥了工藤一眼，似是莫要把此人与我相提并论之意。
　　工藤心中一凛，想道，不好了，抢了这家伙的风头了。
　　冲矢尽收眼底，暗暗发笑。
　　三人又闲谈着，末了，宫野与工藤告辞，冲矢出门相送。
　　二人走着，后面跟着数名随行的宫人，一路无话，宫野似若有所思，行至漓藻宫门口，猛然一眼间瞧见工藤还在身侧……
　　“你怎么也跟来了，先是冲矢大人那里，如今又是我的宫中，可是我走到那里，你就要跟了去了？”
　　“是……啊不是不是，是因为圣上一路沉思，臣待要告辞，又怕打扰了圣上。”工藤说道。
　　“唉罢了，你进来吧。”宫野无奈。
　　及至殿中，茶发少女坐于菱花镜前，将方才束起的发解开，执一只描莲花的绿檀发梳细细把发梳好。
　　良久，望着镜中沉默。
　　黑发少年正在她身后坐如针毡，看她一直看着镜子发呆，想道，莫非这家伙也在自恋么？
　　“镜中呈现出真实之影像，然而却未必能呈现出真实之自己。”茶发少女开口道，“有时候，我很怀疑，如今的宫野志保，还是当初的那个宫野志保么？而镜中之人，又为何偏偏是我呢？”
　　黑发少年一怔。
　　“并非如此，镜子只成像而已，并不能映照出真实，目之所见，可能均为幻象，而心之所感，才为真实之所在。”少年说道。
　　“世间之变换，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何况心之所向？但求无怨无悔也就是了。大概是命由天定，而相由心生吧，逃避总是无用的。”
　　茶发少女沉默了半晌，看向他，说道，“看你平日里蠢蠢的，偶尔倒是能说个人话。”
　　黑发少年无语，说道，“你倒是，一句话不噎死人就不爽。”
　　“咳……你说什么？”茶发少女放慢了声音。
　　“呃……没，没什么。”
　　“过来……”茶发少女说道，“再敢多言就把你这嘴……”
　　说着在工藤面前轻巧地比划了一下，工藤却自然而然握住了那纤白腕子。僵持中……
　　“放手……”
　　“……不放”
　　“笨蛋……”
　　窗外暮雨不知何时而起，晚风撩动。
　　——————
　　月色如霜，身披甲胄的男人立于营地之外的小丘上，俯视着点点营火和军帐。
　　他眉头深敛，自湮滁两军对峙，几次交战，不过势均力敌，难裁胜负，如此下去，难道就是空耗阵前，看谁坚持得久远了么？
　　他一手轻轻摩挲着出征之前少女亲手为他系上的护身符，隔着那符袋，他能感觉到少女放于其中的一缕秀发，他望向那明月，不知此时，她是否已习惯了他的离去，能酣然入梦了呢。
　　自他离去后，他们鸿雁托书，不过是言军情多于人情，得知他安好，她似乎已满足，只字不提思念，然而他知晓，她一向如此，那一句闻君安好，我亦无忧，宫中平和，切勿牵念，已是她的最大表露。
　　他亦与白马书信往来，获取她的点滴种种。他在这塞外被风沙吹了一个多月，越发念起京城的好来，然而江南水色秀丽，烟雨朦胧，又是一番景致，她还未曾见过，是啊，等到回去了，一定要带她去江南之乡。
　　夜色之中，身披甲胄的男人对月凝望。
　　“赤井大人，赤井大人！”一位将士突然来报。
　　“何事？”他问道。
　　“我们后方运送粮草的车马队伍，被那湮军给劫了！”那人说道，“这帮无耻湮贼！整日就知道鬼鬼祟祟！我们行军之时就不断在山路上埋伏偷袭，如今又劫走粮草，无耻至极！”
　　“可有派人去追？”
　　“去了，派了一骑精兵，但是接到报信就已晚了，恐怕……唉，恐怕已被运入湮国境内了。”
　　“事到如今，也唯有尽力一试了。”夜风呼啸，他眉头一敛，暗暗握紧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