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沈蝶儿

14、014 像你一样的女儿

　　许音并没有跑很远，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校门是关着的，宿舍也是紧锁着的，图书馆还没开放。
　　她蹲在操场的兵乓球桌下，许少洋找来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还在学校，许少洋大步朝她走来。
　　“许音”
　　灯光并不亮，但许少洋一眼就能认出许音，她的身影是如此单薄，许少洋想起了多年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孩，自己却没能挽救，眼睁睁看一条年轻的生命在最烂漫的季节里稍纵即逝。
　　许音默不作声，仿佛没有听到许少洋的呼唤，她低垂着脑袋瓜埋在膝盖里，她觉的委屈，她更觉的自己在他面前丢脸，她有太多的疑问，她不知道楚欢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她，到底是谁冤枉她把手机放在她抽屉，为什么晓惠老师听都不听她的解释，只听楚欢的片面之此，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自己穷吗，可穷有什么错，难道穷的人就真的不配有尊严吗。
　　许音咬了咬唇瓣，她这个时候最怕见到的就是许少洋，她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态来面对他，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在意他，比自己想的还要在意，许少洋是不是也很他们一样怀疑自己，即使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她也希望许少洋是相信自己的，她对许少洋莫名的信任和依赖。
　　“老师错了”，许少洋浑厚的嗓音很轻，就像怕惊醒梦中的人。
　　“老师”
　　许音抬起头，明明不是他的错，他什么错也没有，为什么他要说自己错了，许音不解地望向许少洋。
　　“是老师来晚了”
　　“老师”
　　“老师，你相信我吗”，许音期望地望向老师，她看不清老师脸上的表情，她心头惴惴不安，就像溺水的孩子抓到一根救命草，她是真的很希望许少洋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
　　许少洋点了点头，许音的双眼有点模糊，她吸了吸鼻子，她怕她会忍不住掉下眼泪，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掉眼泪，楚欢冤枉自己，自己没有哭，同学推自己，自己没有哭，晓惠老师误会自己，自己没有哭，自己勇敢说出晓惠老师错了，当自己被书本砸到头，自己都没哭，可单单许少洋一句简单不过的我相信你，许音莫名的感动和忍不住想哭。
　　“今天是你生日对吧，所以你才会回来这么晚”
　　“不是，是我爸爸的祭日，我只是想给他买束菊花，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许音说完，眼泪掉了下来，她不知道是因为爸爸还是因为许少洋，她压抑已久的内心这一刻完全释放出来。
　　“不难过了，老师如果有一个像你一样乖巧懂事的女儿，我一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宠”
　　许少洋情不自禁摸了摸许音的头，她的头发很柔软，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对她好。他多少了解一些她家里的情况，他的内心有丝触动，下意识就作出这样的举动，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孩撇开学生的关系，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也需要爱，需要别人关心和理解，可她却莫名其妙被人冤枉和栽赃。
　　“老师”，她的睫毛很长，还有泪水粘在睫毛上，一闪一闪的，像黑夜里的星辰，许少洋低下头，半蹲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平视，她小小的身子显得更小了，他可以想象这样敏感脆弱的孩子是多么孤单。
　　许音突然投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她，他震惊向后抖了一下，又险险接住许音，他的眼睛很清澈，并没有男女之情，他说他想要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儿是真的，这样的孩子让人忍不住怜惜。
　　“好了，不哭了，老师相信你，你的同学们也相信你，她们都很担心你”，许少洋一动不动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他的身体是僵硬的，自己二十七岁，还是比较年轻的，他怕被找来的同学或老师看见这一幕，怕引起不必要的流言，却更怕伤了自个女孩的自尊，她喜欢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是只需轻轻一瞥，他就能知道，谁不是在这样的青春里茫然无措的走过。
　　许少洋的手摸了摸许音的头，安慰她，“好了，不哭了，许音是坚强的”
　　许音只想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她哭累了，原先紧张不安的神经都松软下来，她抽了抽鼻子，很不好意思离开许少洋的怀里。
　　“老师，对不起，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许音透过月光看清老师肩膀上湿润的一块，她才反应出来自己刚才做了坏事，她不应该只顾自己的感受。
　　“没事”，许少洋有点想笑，许音是单纯的孩子，虽然心智早熟敏感，但她还是成功戳中许少洋的笑点，许少洋有过很多学生，他都不记得自己带过多少，他二十四岁当了这里的老师，前后分别带了六个班级，但许音是最特殊的，他知道这样的孩子如果一不小心走错歪路，就真的拉不回来了，他会尽自己可能帮助这个女孩，他喜欢她的笑，其实她笑起来比他见过任何一个女生都漂亮，让人怜惜。
　　“好了，和老师回去好吗”，许少洋温柔地说，他想牵起许音的手，他想这个女孩会走很长的路，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时候刚好小梅子她们找了过来，后面还有其他的学生，他放下了手，他相信这个女孩会自己站起来的。
　　许音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由于蹲了太久，头有点晕，身子向前倾，许少洋手疾眼快扶起她，没有摔到地上，许少洋确定她没事，松开手，许音当时心思都在一群赶来的同学身上，没注意是许少洋扶起她，更没注意到许少洋温柔担忧的眼眸。
　　刚好被最后走来的何晓惠看到，何晓惠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换做任何一个学生，许少洋都会这么做，他没有私心，可是她还是吃醋，这个女孩是学生又怎么样，许少洋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在他的眼里，自己和所有人都一样，她美丽的眼眸有丝怒火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