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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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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去远处的连绵的大山,时而有风吹来,飘过一阵花香。她在这个鬼地方已经好久没闻过这么香的花了,在这里她除了看到参天大树和杂草丛生的土坡,从来没有见过花,连一种劣质的野花都没有,所以她不曾闻过花香。
“0379,有人来接你了!!”不耐烦的嗓音先响起,然后是铁门被踢开的吱呀声音作响不止。
她微微侧头,素洁苍白的脸上露出温婉一笑,明明很年轻,可周身散发的皆是不同于年龄的沧桑。
她其实有名字,她叫顾渔,顾渔的顾,顾渔的渔。三年前她曾给这些人或护士纠正过,她们除了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也懒得和你答言,她承叫了0379三年,她觉得她有些记不住现在的名字。
抱着出院表的护士眉头狠狠皱起,“神经病!笑什么!要出院赶紧出!”
顾渔没有生气,而是去拿了自己的鲜丽的红色皮包,这是她三年前来这里没一个星期都收拾好的,她做梦都想从精神病院逃出去,这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曾经什么都有,都被这里的神经病患者和护士抢光了,偌大的包包里空无一物,除了半块宝石,这块宝石是爷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却还是被摔坏了。
顾渔紧紧握住半块发光的蓝宝石,她不敢让护士看到,害怕她们抢,她偷偷塞在裤包里,扔下了这个时尚O.E包包。
护士见她早就收拾好东西,索性没等多久,脸色也就缓和起来,一看到她扔下的时尚包包更是和颜悦色起来,她就说这个年轻女人绝对是什么千金小姐,连这么时尚的包包她也肯丢,忽然她挑了挑嘴角,或许0379已经疯了也有可能。
阴森森的走廊上,两人走路发出的声音格外沉重,窗户窄小,挡住院外本该晴朗的光线。
这时,顾渔被突如其来的黑影扑倒,她吃痛叫了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天澈,一个长相清净的男生,他因为有精神分裂症所以被扔在这里。
“渔姐姐!听说你要走了!好羡慕!!”
天澈是这里唯一叫她名字的人,当然只是他清醒时,他有狂暴症,第二人格出来他能骂人骂到三天三夜,大部分都骂的是没良心,逼他做作业,大概是说他爸妈。
“天澈你要乖,等姐姐出去之后,我一定把你接出来!”
这时护士讥诮的哼出声,无非是嘲弄她自身难保还上演姐弟情深的戏码。
拍了拍天澈的头,顾渔还是随着护士的步伐走尽这个走廊的尽头,到了一楼,她看到许多老人玩捉迷藏,时而去拿石头扔来给他们注射镇静剂的护士,有些胆大的追着护士在大树旁绕圈圈,大多数些青少年成年人都疯疯癫癫,对着谁都做鬼脸,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最让顾渔感到心痛是有些伤感的老人坐在凉凳子上发呆,看着四方的天空偶尔眼角会有连风都吹不干的泪。
他们的眼神早已穿越过这厚厚的石墙厚厚的铁门,看到了他们遥远的家。
亦如她。
忽然一个石子飞过来,她只听见耳边一声痛呼,然后她听到老人嘿嘿的笑声,和护士大声的咧骂。
“老不死的!你怎么不去死!”
或许急于收拾人,护士便把顾渔匆匆推走,守卫的保安一见也立刻打开铁门。
她,终于从这个鬼地方出来了……
她回头看着护士气急败坏的身影,顾渔的眼角忽然流下两行清泪,她想起了孙婆婆,那个和她一样没有疯却被扔在这里的老人,如果没有她的陪伴,她顾渔早该疯了。
她在这里想自尽了两次,一次是被自己挚爱丢在这里无声无息,第二次是这位和蔼的老婆婆死去。
还好,她都挺过来了。
生锈的铁门左边有一颗参天的大树,它挡住了这里的阳光,不行,她要走出去,她三年也没有晒过这么温暖的太阳了。
太阳很刺眼,她仍然迎着看,她觉得太阳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她太眷念了。
被水泥铺过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过于豪华的黑车,车边靠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高傲的颈脖微扬,狭长深邃的眼里尽是鹰隼,似乎对什么都不屑,高挺的鼻梁带着贵族的典雅与矜持,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挑,对远处的人带着浓浓的不屑,甚至是厌恶。
“看什么看!在精神病院呆了三年呆疯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一颤,然后是来自心里的钝痛,这个声音,太过熟悉。
看她动作迟缓,他实在没有心给这么一个人耗下去,大步流星走过去,粗鲁的拽住她的手向车边走去。
到了车旁,他的嘴角抿了一个冷酷的弧度,狠狠搓了搓手,他嫌脏!
顾渔开口,“谢谢你。”
才坐到司机位上的赵廷嵩一愣,却没有回话,发动着车。
顾渔以为他没听见,提高嘶哑的声音道,“谢谢你,赵董。”
她微微挑了挑眉,现在叫他赵董不为过,她很感谢他竟然能记住今天要来接她,他公务繁忙,却依然守着三年的约定,她知道一声谢谢太过轻薄。
然而或许他会以为他在惺惺作态,没事,从今天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让他误会也没什么大不了。
赵廷嵩闷哼出声,微微侧头,他忍不住看她一眼,清瘦却柔美的脸庞,似乎三年岁月磨平了她脸上连眉梢眼角都还有的娇纵蛮横。或许她过的确实不好,也是,一天和一群疯子过,谁能好?而她现在,竟然还笑的出来?对象还是他,他在三年前就想过这一天,顾渔不是疯癫的对他又打又骂,就是委屈抱着他痛哭流涕,或许两种还会叠加,然而现在她却那么平静,平静到还能对他微笑,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颤,分不清是痛还是痒。
“看来在精神病院没有白待!连谢谢都会说了!”刚从自己的恼怒中反应过来,赵廷嵩斜睨她了一眼,冷声道,“上车!”
顾渔局促的握了握手,她早已习惯去开那从没没上锁的门,这么豪华的车,她觉得自己快要开不来了。
赵廷嵩斜睨局促看着他的顾渔,眉头冷冷一皱,倒也没有拒绝,拉开
气势汹汹过来给她开门。
他的身上有她依恋的薄荷清香,他对她来说,太过高大,她完全在他身影之下,他弯腰,她看到他耳后那块疤。
那是她小时候顽皮,扔了一块石头给他留下的疤。她曾经总以为赵廷嵩不喜欢她是因为她从小捉弄了他,现在想想,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靠爷爷生存的寄生虫,败家女,他说过,天下女人死光了他也不会看上她这种胸大无脑的败家女!
然而,他终归是做到了,他不仅不喜欢,还非常厌恶她。
“砰”的一声,拉回顾渔的思绪,她看了看车门,最终学着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赵廷嵩阴着脸栓着安全带,恼恨自己怎么给她开了副座!不过,好歹她识相,坐到后面去了。
车上,他阴沉着脸,只顾开车,两人都很沉默。
她知道赵廷嵩对她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无话可说,就算是有话,无非是嘲弄她活该。
她确实活该,她安静的坐在舒服的车上,虽然全是他冷清的气息,她仍然觉得很知足。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他,侧脸俊美无比,桀骜冷清,三年前也是这个表情,他亲手送她来了这个鬼地方。
她忽然想爷爷了,想想见爷爷了!
赵廷嵩讥笑,一个甩尾,冷声,“忘了告诉你,顾董去世了,被你气死的!”
猛地顾渔一抖,颤巍巍看向镜子里嘴角依旧笑的讥讽的赵廷嵩,他知道他没有骗他,那一刻她仿佛跌入冰窖,全身颤抖,她觉得她没有资格哭泣,她爷爷确实被她害死了!
三年前她的爷爷低声下气求他不要那样做,好歹两家是世家,别做的的过分。
现在赵廷嵩的表情如三年前一样,他冷笑,“哼!她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孩子!要不是看在两家情面上,我早就送她去坐牢了!!”
爷爷没有说话,他知道赵廷嵩确实开了情面,因为他不能让他唯一的孙女冠上罪籍,这个方法去偿命真的够宽容了。
说起来,都怪她因妒生恨,她哪里接受的了自己青梅竹马竟然喜欢上孙柏楠那样低贱的女子,可笑!
现在想想,低贱可笑的一直都是她。
其实柏楠很善良,最后却被她逼得狗急跳墙。这里到A市很远,也是因为柏楠。
“那个死女人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廷嵩你一定要把她送到深山野林的精神病院里,让她逃都逃不出来!”
她很想立刻马上撕烂她的嘴,然而一道铁门已经隔开了她们的界限,她只能由着柏楠这只发狂的母老虎。
和爱人的孩子没了,如果是她顾渔,早就提着刀去杀人了,然而柏楠也只是骂她。
柏楠,她依旧还善良。
“柏楠……对不起……她还好吧……”
赵廷嵩狠狠跌了跌车子,阴沉的脸似乎比锅底还黑,声音里带着冷酷与狂怒。
“不孕不育!你的诡计得逞了!!”
看她夺眶而出的泪水,他道,“假惺惺!三年不见,你已经把装可怜的演技用的炉火纯青了!看来那里教会了你很多!”
一字一句,寒如冰锥,刺痛她的心。
她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