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不言》一叶枯秋

1、初入象牙塔

　　人生短短数十载，可让你刻骨铭心的日子不过几年，甚至几个月，但就是这些轰轰烈烈的时光，点缀了你人生所有的光亮，鲜美了你人生所有的味道。
　　少年人总是意气风发，心比天高，以为这个一切都将是属于他，可以肆意妄为。鲜有成熟者能冷静地面对自己的优劣。十年寒窗苦读恨，一朝进入象牙塔。邹玄也不例外，作为刚进入大学的小年轻，还未脱去在高中托儿所式的稚嫩，便摆起了过来人般的架势，读书无用论，努力无用论，关系一切论，充斥着这个少年人的大脑，于是，翘课，彻夜不管，挂科，这个所有同龄学子都可能会犯的事情，全部着落在他的身上。
　　邹玄还在高中时期追过一个小女生，可惜为人藏不住秘密，太过于咋咋呼呼，在高中那种哪怕是哪个男生不小心碰了某个女生的手，都会成为八卦新闻传上三天三夜绕梁不绝的时代，居然偷偷像他人泄露自己的暗恋，真是太过于愚蠢，于是乎，君思之，伊愁之，君喜之，伊烦之，君欲得之，伊羞愤之，最终，两年都没有再敢和她说话，虽然到了最后，两人还是缓和的关系，但是那种无话不谈的关系，是再也回不去了。
　　哼，把礼貌当好感，把好感当喜欢，把喜欢当愿意啪啪啪，这是很多下身思考男生的通病。男人啊，最重要的是禁欲！禁欲！禁欲！
　　“哎，你说要是男人不是为了性，还是更愿意和男人在一起。”邹玄喜欢把这句话当做口头禅挂在嘴边。每当室友们听到这句话，都不由自主地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室友小毛调笑道，“难不成你不想软玉在怀，青丝在手？”
　　看着小毛那挑衅讥讽，似笑非笑的样子，邹玄想要发作，却又觉得落人口实，于是没好气地说：“你说说，你说说，你爸妈为了你省吃俭用，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养育之恩大过天，那个你称之为媳妇的女人，又没给过你一分钱，还找你要车要房，有的还蹭吃蹭喝，好多还好吃懒做不做家务，不就是给你生了个儿子嘛，要是我自己能生孩子，我还用娶媳妇？唉。”邹玄说道激动成狠狠地摇了摇头，颇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那是，所以你永远只能当单身屌丝撸一辈子！”小毛一针见血地说道。
　　“那你媳妇以后要是问你，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你怎么答？”邹玄不甘心地垂死挣扎。
　　“这个嘛！”小毛从床上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会说我肯定先救你，因为我妈会游泳。如果媳妇问那你妈会怎么想，我就说是我妈让我先救你的，毕竟我妈把我养了这么大，肯定是希望我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要是媳妇死了，我肯定郁郁寡欢，所以为了我的幸福，我妈宁可牺牲我自己。所有做母亲的都是这样。”
　　邹玄沉默了。这话如果真的一说出口，估计所有女孩都会羞愧难当，再也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让活着的人比死了更难受，这才是最具有杀伤力的。
　　这时和女友打了半个小时电话的熊涛终于挂了电话了，邹玄不再理会小毛。走向熊涛，坏笑着说道：“来么主公，熊一下嘛！”熊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这个熊涛也是宿舍的传奇，从高中谈了三个女朋友，大学到现在为止又谈了四个，情圣级的人物，邹玄虽然表面上表示不屑一顾，内心了可是羡慕的紧，要是能从他身上学上个一丝半点的技巧，自己的单身生活不早就终结了。邹玄想着，又笑着说道：“不知道熊总对此是什么看法，对于女生，应该怎样？”
　　熊淡淡地笑着，打开电脑玩起了斯诺克，进了一个红球之后才慢慢地说了一句：“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只想说，我喜欢的女生，她一定是喜欢我的！”
　　邹玄疑惑地问道：“你不追，不表白，怎么知道她喜欢你？”
　　熊略有深意地说了一句：“谁说一定要追要表白才能让别人喜欢，追和表白都是在对方喜欢你基础上做的事情。你们这些单身狗，永远不懂。”
　　邹玄如遭雷击，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真实伤害，“男神和情圣都不玩暗恋吗？”
　　“我虽然不玩女人，但也不被女人玩，感情这东西谁入戏太深谁死得惨，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熊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邹玄发现，像熊这样能受女孩青睐的人，总是有这些的特点，首先，要有一定的长相和身高，但是又不至于太帅，太帅的男生会让女孩子望而却步，内外干净，内是指的是谈吐，品德，素质，待人接物，外指的是仪表，衣着，男神和女孩聊天总是很轻松，动作很随和，轻易地让女孩对自己感兴趣，用幽默感打动女孩，最后用自己的诚意和善良俘获女孩的芳心，同时又有着自己的底线和主见，让女孩有种小鸟依人的安全感，男神从不骄纵女孩，但又让女孩感到与众不同的重视和前所未有的自在感，从不死缠烂打，从不会被坏女孩玩弄感情，却又能够照顾喜欢自己女孩子的心灵，这种人在女孩中简直就是万人迷，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天生的吸引女孩，无招胜似有招。男神穿衣打扮干净整洁，不一定名贵，但却是随便一种打扮都有着无穷的魅力，他知道通过投资自己，比如健身，音乐，美学，或者各种兴趣爱好来提升自己的素养和逼格。
　　然而蠢屌在面对女孩说话总是吞吞吐吐，不干脆，很拘束，有时候还说错话触犯禁忌，有些时候为了在女孩面前表现自己，故意做出一些很做作的行为，惹女孩厌恶，女孩天生讨厌自以为是，夸大其词的男人，要不就是咋咋呼呼，手舞足蹈，凶神恶煞的奇葩。然后，好容易让女孩觉得你这人还可以，便蹬鼻子上脸，一口一个亲爱的，以为对方就是你的唯一了，女孩又很讨厌得意忘形，骄傲的蠢货，最后当女孩想要拒绝你的时候，又开始死缠烂打，甚至跟踪尾随，让女孩产生恐惧感与羞愤，自己有不甘心，继续最后恶性循化，害人害己。屌丝都以为女人喜欢钱，可自己又没有多少钱砸，然而女孩喜欢的是受尊重，受重视，受宠爱，受关心，受保护，没有爱你的女人纯粹喜欢钱。但是屌丝多愚蠢，不懂女人心，所以总以为送花，请吃饭，陪逛街买东西就能追到女孩，其实真正追女孩不需要多少钱，你搞得大张旗鼓的，反倒容易给女孩子压力。其次屌丝总有点不修边幅，不愿意提升自己的素养，只知道打游戏抽烟看小说，好不容易有点钱了想土豪一把给自己买点牌子货，却又不注重搭配惹人笑话。自以为是，不尊重女人，不愿去了解女人，不给女人自由空间，又不好好拾掇自己，女人估计瞎了眼也不会喜欢你。
　　“爱情，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小毛躺在床上，不知道是梦呓还是真言。
　　小毛也是个看起来有些萌萌的，弱弱的，挺好欺负的人，所以女孩子都喜欢欺负她，最近也是谈了个女朋友，聊得热火朝天的，感情的过来人都都不会在感情上受制于另一方，同时也不会肆意妄为地挥霍对方的感情，一厢情愿地对一个人付出，是无谓的牺牲和不明智的选择。
　　再来说说邹玄吧，市重点高中毕业，也是考入了X市唯一一所二类大学，学得汽车机械专业，作为一个理工男+和尚班，女生对于他来说一直是稀罕品，爱情的懵懂与自以为是，着实让他有些受伤，他的情商总是忽高忽低，让女孩也是一阵惊喜一阵希望。邹玄家里条件也还不错，母亲是某国有车企的一名小领班，父亲是中学的一名高级教师兼教务处主任，爷爷是邹玄所在大学的资深教授，奶奶也在此大学，外祖父母则是母亲所在企业的中层领导，就这样的家庭环境，其实找个女朋友是不难的，只可惜我们这位邹大公子有心神经质，内心戏十足，想得太多，高兴的时候什么都愿意给，不顺心的时候又想要这要那回来吗，女孩其实第一印象对他都不错，但是后续总是维持不住这种感情，虎头蛇尾，不得善终。所以一直没有真正的谈过一场恋爱。
　　大学生活慵懒而空虚，一晃而过，有些人在大学中收获颇多，改变很大，而邹玄呢，倒也是学了一些专业知识，其他的，除了睡到日上三竿，就是练了一个半吊子的魔兽世界猎人号。
　　“欢迎收听X大广播台，X大广播台，就在你身边、、、”
　　“特么的，吵死了，明天晚上非摸黑给那电线剪短、、、”室友胖纸发狠地说道。
　　“呵呵，这广播中午十二点才放，够给你面子，别不知足！”邹玄早已醒了，看2010新版红楼梦，这位邹大才子又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研究起石头来了。
　　“妹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电脑中正放着林黛玉初近贾府的片段。胖子也醒了，调笑道：“小邹子最近也怪得很，居然喜欢起林妹妹了，还整天妹妹长妹妹短的，以为天上真给你掉下个妹妹啊。”邹玄听了，笑而不答，天气热得出奇，寝室连个电扇也没得，无奈晚上邹玄只得每隔一个小时在水龙头下冲个凉水澡。大家都不愿意出门去买饭吃，无奈只能又继续在床上一直躺倒下午四点多，实在是饿得不行，于是胖子提议出去吃个晚饭AA制。
　　“唉，学校周围这能吃的都吃遍了，看来真的是待够了！”胖子给每人都倒了一杯冰啤，自己自酌了一杯。
　　“呵，天这么热，什么都吃不下去，还不如晚上去网吧通个宵啊，又有空调，还凉快。”室友老王提议道，老王是个山西汉子，为人豪爽，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有些豪强风范。
　　众人一拍即合，大家吃吃喝喝到了七点钟，酒足饭饱之后又在校园里逛了一会，便去网吧开了包夜。胖子，老王，勇哥三个人玩魔兽世界，小毛看动漫，熊没有跟着去，邹玄则干什么都没有心情，百无聊赖的在电脑上，用鼠标点点这个，点点那个，点开网页，关上，点开网页，又关上，最后两眼盯着百度搜索栏，不知道该搜些什么东西看。
　　这时耳机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高中那个女神□□上线了，邹玄看着那个闪亮的图标，突发奇想，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还好么？”
　　对方很快回复：“你是？”
　　“我是邹玄。”
　　“哦。”对方语气平稳，看不出一丝波澜，一点都不像原来厌恶至极的样子。
　　“你现在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嗯，还好吧，不会，毕竟过去了这么久，没必要。”
　　“呵呵。”邹玄松了一口气，又回复道，“在哪上学啊？”
　　“我，复读了一年，考上了S大，学建筑学。”
　　“五年啊！”邹玄感叹道。对方似乎有点惊讶，“是的啊，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们学校也有建筑学，还有医学，都是五年。”
　　“是啊是啊，我们第一年要学美术，所以要五年。”
　　“那是，你艺术天赋这么好，不学可惜了。”邹玄还不忘恭维一番，“你有男朋友了？”
　　“对啊，复读班认识的，和我在同一所学校，学水利。”
　　“看来离开我你还是很快摆脱了单身啊。”邹玄不无幽怨地说道。
　　“不是啦，是你太急躁，当初你不该，哎，算了、、、”对方欲言又止。
　　“不妨直言。”
　　“你太急躁了，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心里，大部分女孩都是慢热的，不可能喜欢那种急吼吼的人，像你这样的，这么快就搞得人尽皆知，我当然会生气。”对方突然来了兴致，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育道，“你知道该怎么追女孩子嘛，首先要稳健成熟，然后要心诚，要坚持，他就是坚持每天晚上送我回家，送了一年，然后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就这么，简单？”
　　“怎么，你认为很容易吗？”
　　“不就送人回家吗，我觉得我也可以做到，一年，只可惜我当时住读，也不会有这个条件。”
　　“哎，这就是缘分，没办法。”
　　“我不信缘分，我只信自己的努力，坐等缘分不过是守株待兔。对了，大学生活感觉怎么样呢？”
　　“还行吧，只是有时候也在迷茫，读书是否真的有用。”
　　“都上了几年大学了，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邹玄笑了，“人云亦云的其实不好，有些人，他不需要太大努力，就能得到很多人奋斗多年才能得到的东西，所以到处鼓吹读书无用论，不是么。”
　　“可是我确实看到很多人在大学不上课，也取得了一些成绩、、、”
　　“你看到那只是表象，你为什么没有看到那些在自习室里奋笔疾书到晚上九十点的人呢？不愿学习，也不要为自己的懒找借口。我就是讨厌枯燥的教科书，就是懒得钻研试题，怎么样，我从来不像有些人，自己不喜欢学习，却非得嘲笑那些刻苦的人傻，还说什么教科书陈旧，知识跟不上企业的要求。学习无用？你打游戏有用？睡懒觉有用？泡妞钓凯子有用？整天找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美名其曰搭建社会关系网，有用？大部分抱有学习无用论的人基本上成绩不好，在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建树。创业？那成功的是小部分人，能创业成功也不需要上大学了，比如比尔盖茨。我一直觉得做人要有自己的独立的思想，有主见，但是切不可把有思想，有个性当做肆意妄为，把无知愚蠢当标新立异，不好意思，扯远了。在下真言，请你自酌。”邹玄侃侃而谈。
　　对方似乎无言了，沉吟了片刻，才发来一句感叹地话：“士别三日，我发现你变得好成熟。”
　　“是嘛，你真的了解我吗？”
　　已经到了后半夜，邹玄觉得口干舌燥，两腿发麻，全身酸软，全身脏脏的，眼睛也干涩，饥肠辘辘，这时通宵上网的症状，邹玄好容易熬到了宿舍开门的时间，走出网吧，买了几个包子，和室友们一起回到了寝室。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在莲蓬头下，不顾水的冰冷将自己冲洗的干干净净。在冷水的刺激下，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丝清醒，室友们都在笑谈晚上在游戏之中的收获，邹玄却觉得怅有所失，也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的提醒自己，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的活下去了。
　　有用吗？有意思吗？一个拖延症晚期的人，永远活在碌碌无为的负罪感里，却又懒得做些什么，或者说是有心无力。然后继续觉得羞愧，继续浑浑噩噩，陷入恶性循环。
　　到底，未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