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歌》未桦

1、第一章

　　太州城是皇城治下的小城，位于北方和边城相邻。现在是冬天，天气严寒，乞丐们都有种活不过下一年的感觉。

　　扁家是这个小边城里最有钱有势的人家，只因为跟京府里的高官有勾结，连守城的官爷都礼让几分。

　　入夜，扁家后侧小门被轻轻打开，一个长包被被两个下人抬了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个管事婆子，用长长的衣袖掩着口鼻，望向包被的目光带有浓浓的厌恶。

　　“快点快点，你们直接把她扔到尾巷去”婆子挥了挥手，压着声音说。

　　“是、是。”两个下人加快了步伐，很快就离开了小门外的视线范围。

　　“呸，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妄想爬少爷的床，夫人不把你打死都算轻的了，真是下贱的坯子。”婆子口吐脏言，鄙夷之情毫不掩盖。

　　看着那两下人离远了，婆子飞快转身入了府内，急着向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回复。

　　“嬷嬷，那人已经弄出去了，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管事婆子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的笑容。

　　不过陈嬷嬷并不理会，只应了声便让她退下。

　　管事婆子笑容顿了顿，还是听话地退了下去。一出门口，等在那里的小丫鬟递了一个荷包给婆子，婆子心跳了跳，顺手就把荷包放进了袖内。

　　不说陈嬷嬷如何告诉夫人。但是，那被扔在尾巷的女子其实还没真正被打死。

　　三年后，林家庄。

　　“滚！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们二弟的房子，不是你的！还有这个赔钱货，一起带走！”腰肥身粗的农妇凶神恶煞地呼喝，把病弱的小妇人一把推出门外，连带着还把站在娘亲旁边还未晓事的小女孩也一并推到小妇人的身边。

　　“娘。。。。。。”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被推倒在地上很痛，想要娘亲的安抚。

　　望着女孩满面泪痕，小妇人满心眼的难受和心疼。

　　“大嫂，房子是我们当家说要留给我们母女的啊。”

　　“留什么留！二弟都去了，你也没给二弟留个后！我看呀，肯定是你们母女使劲压榨我们二弟，二弟才会这么早就病重没了的。还好意思说。二弟呀，你死得真冤啊。”农妇故意喊得凄惨。

　　“大嫂，我们当家的病是早就积下的了，你怎么这样胡说。”小妇人不由心急。

　　“胡说什么胡说！二弟把你捡回来才真惨。走走走，别在门口挡道。”说完，农妇把院门锁好，转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娘，大伯娘把门关了！”女孩的脸上满是疑惑。

　　“珠儿，都是娘不好。”小妇人哽咽。

　　要不是之前被人设计到少爷那里，她就不会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半死不活还被赶出扁家，自己是贱命，可没想到那一次就有了珠儿，本来应该锦衣玉食长大的姑娘，只能跟着自己挨苦受累。

　　“珠儿她娘，你那大嫂一家人可真不是好东西！珠儿她爹刚过头七，竟然就把你们母女赶了出来，你们可怎么过活啊以后？”大林嫂子看到之前的场景，走了出来扶起茹娘，想让珠儿母女先进自家来休息。

　　“多谢你了，大林嫂子，只是我们还有孝在身，就不进你们家了。”茹娘把珠儿扶起搂在身旁，虽看起来病弱但还有浅淡的笑容，很有几分坚强的样子。

　　“珠儿她娘，你这是什么话！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我两家只一个院子相隔，还有什么不行的？何况你家大伯也不出面，看来是准备把你家屋子给霸占了，他们这事做得，可真不知道让人怎么说才好。”大林嫂子对珠儿她大伯一家的做法也是看不过的。

　　“我知道，大林嫂子你是好心，但是我也认清他们一家的面目了，所以我准备回城里去，我娘家哥哥在城里面。现在赶路的话，今晚也就到了，大林嫂子，我和珠儿都会记住你的好的。”茹娘态度柔软但坚决。

　　“原来还有哥哥在城里呢！这下可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留你了，我叫我当家的送你进城好了，这样一来还能节省时间呢！你可不要再推辞，这点小忙我们还是能帮你的。”大林嫂子拉起茹娘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茹娘知道大林嫂子不想自己拒绝，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在城门外下了骡车，和大林嫂子当家的道了谢茹娘就带着珠儿一起往城里走去。

　　“也不知道夫人肯不肯认回珠儿。”茹娘低头看着珠儿，小声的说了出来。

　　原来，在城里还有哥哥只是茹娘用来谢绝大林嫂子的借口，茹娘并没有哥哥在城里住。应该说，茹娘原本只是被扁家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下等丫头而已，不过做事还算勤快，人长得也不错，才被提到夫人身边做二等丫头，哪知这样就招了人陷害。

　　“娘，我们去哪？这里好多人！”珠儿摇了摇茹娘的衣摆。

　　“这是太州城，娘带你去吃好吃的。”茹娘把珠儿抱在怀里，用力的。

　　“嗯～珠儿要吃好吃的！”珠儿环着茹娘的脖子，尽情地观看四周的热闹，还在想哪里有好吃的。

　　茹娘自己身上的银钱还是之前自己当家的给自己的家用，可以说自己家所有的钱都是放在茹娘的身上，大概谁也没想到茹娘会一直把银钱带在身上，所以大嫂把房子霸占了，真的也只是家陡四壁的破房子而已。

　　“我说，你们知道了吗？扁家少爷去年娶的媳妇昨天生了对龙凤双胎，扁家老爷高兴说要大摆宴席免费请客呢！”

　　“去去去，你这是什么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还知道是明天中午开始呢！我们家那位早就准备带着小子一起去吃喽！”

　　“扁家老爷可真大方！”

　　“那不是！谁不知扁家在咱们太州城里那可是跟土皇帝一样的，连州城里最大的官老爷都不敢不给面子呢！”

　　“对呀对呀，听说扁家少夫人可是扁家特意从京里迎娶回来的大户人家的女儿，金贵着呢！”

　　“唷，这可不得了了，那扁家的势力不是更大了？”

　　“吃你的酒吧，谁管这些，左右你不惹扁家，扁家才不管你这小人物，还是明天一起去吃席来得实际。”

　　“是是，兄弟我这不只是说说嘛，来来来，吃酒吃酒！”

　　坐在角落里的茹娘听到这些讨论声，眉头都快打结了。

　　可是，事到如今，除了送回扁家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茹娘望着在一旁吃一小碗肉面都十分开心的珠儿，小小的人儿，筷子都还不大会用，只拿着个小勺子在那扒拉着，但脸上那满足的笑容任是谁都轻易看得出来。还是送回去吧，扁家总不会不管的。

　　茹娘用手顺了顺珠儿的头发，虽然说要送回扁家，但还是会担心，扁家会不会认回珠儿？要是认回了，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在珠儿身边照顾？

　　茹娘想起自己被扔出府的那个晚上，如果不是当家的刚好从那里经过，自己可能早就不在了，珠儿也不会出生。

　　“珠儿，慢慢吃，小心烫嘴。”茹娘等珠儿吃完面，一鼓作气带着珠儿去扁家找夫人。

　　扁夫人是扁家内宅的当家人，珠儿要想回到扁家，没有扁夫人的认可是不可能名正言顺地回到去的。尤其现在扁家少奶奶刚为扁家添丁，却突然冒出一个庶长女。

　　扁家。

　　“夫人，卢管家求见。”有小丫鬟在外面传报。

　　“进来吧。”陈嬷嬷看了看夫人，得到允许才喊人进来。

　　“夫人，”卢管家作了个辑，“外间有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女孩说是少爷的孩子，找上门来，说是要见夫人，那个妇人还自称是小茹。”

　　“小茹？”扁夫人一时想不起是谁。

　　“夫人，”陈嬷嬷小声提醒，“三年前，那个爬床的丫头。”

　　“原来如此，去宣她进来。”扁夫人眉目无澜。

　　“是，小的告退。”

　　门口的待客室。

　　茹娘牵着珠儿的手，内心有些惶惶，不知所措。看见派来引路的丫头，安抚着珠儿跟着一起走。

　　“请夫人安。”茹娘一进到内厅，不敢抬头，只管低头行礼。

　　扁夫人看了看茹娘和珠儿，没有答话，只拿了茶杯来喝茶。

　　陈嬷嬷在一旁看着，心中讶异。没想到之前打得那么重扔出去，这丫头竟然还能活下来，还有了少爷的孩子，而且还生了下来，真不知是福大命大还是什么。但是为什么之前没有领上门来，偏偏要是少夫人刚生了小少爷和小小姐才找上门来？

　　茹娘牵着珠儿的手，承受着这沉默的压迫，心里也早知不会太容易的，只是想到当初，茹娘也没办法。

　　“她几岁了？”扁夫人看向茹娘。

　　“回夫人，今年刚两岁。”茹娘回答得尽量不显急迫紧张。

　　“我想你也知道，我们扁家刚添了龙凤双胎，你的女儿可。。。不稀罕。”扁夫人的话就像钻心的刀子，鲜血淋漓也毫不心软。

　　“不过既然是扁家的女儿，虽则你出身不好，但还是算了，不过即使我认回你的女儿，可不代表你也一样能回到少爷身边，你可清楚？”

　　“是，奴婢不敢妄想。”茹娘低头回答。

　　“那好吧，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还是继续照顾她吧，我会给个婆子一起照顾的。但是少夫人还在月子中，不好让此事打扰，你们还是先在府外住着。”

　　茹娘知道夫人这就算认下珠儿了，并且茹娘自己还能继续在珠儿身边继续照顾，对于茹娘来说已经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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