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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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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到今年乡试第一的张遥张解元,可所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诗情文才第一是不假,可要是论家境,潦倒的程度也是杭城里数一数二的。
父母早亡,也无甚亲眷得以相助,这些年都是住在寺庙里,全靠做些替人家抄书抄佛经的散碎活过活,偶尔也帮着寺里的小和尚挑了庙里的青菜出去卖。
可就是这么一个穷困的小子,却不声不响的中了今年乡试的第一名,可不让人觉得大跌眼镜!
这张遥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便得了这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解元身份,真可谓是少年得志。
可人都是这样,一旦瞧着别人得到了自己费尽心机仍得不到的东西,难免心有不甘,这心一旦不甘,便容易想出许多不好的话来构陷别人,如同豆大的烛火日日想着如何编排天上的太阳。只要是有些明智的人,一听那话明里暗里的酸味,也就是心知肚明了。所谓流言止于知者,便是如此了——只可惜这样的人终究是少的,三人成虎也正是可怕在这个地方。
这世间,张遥相信的人不多,而自己的小夫子胡玖便是一个。
为什么要在夫子面前加一个“小”字呢?也全只因为这胡玖,是一个女子。说到底总归是男女有别,这个“小”字,便是将她和书院里那些酸腐老学究区别开的一个标志。
“这个小字,突出了我作为女子的风韵和才情,显得我俏皮活泼又可爱,而夫子两个字,则是深刻点明了我稳重大方又博学内敛的特点。”胡玖小夫子如是说。
然而这个胡玖小夫子,在教书育人这一方面的确是没什么可挑剔的,特别是在诗词歌赋这一方面,可以说是颇有造诣。上课也是比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山羊胡老先生教的是有趣多了。
女子教书本就是难得,再加上她也是的的确确有自己的本事,所以整个杭城就没有不尊敬她的——特别是这一回她门下还出来张遥这个少年解元,来登门拜师求学的人更是踏破了书院的门槛,指名道姓的要让书院里这个唯一的女夫子教书。
张遥也不例外,除了作为自己的老师本来就该信任她尊敬她之外,张遥对她更是有一种天性上的亲近——那种同作为女子的惺惺相惜之感。
而对于张遥是女子这个秘密,这个世上除了胡玖知道,剩下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要是认真说起来,那年张遥也不过才了十四,也是在这么一个丹桂飘香的季节里。张遥捧着书倚靠在大树下轻轻的读出了声,却是第一回这么有口无心过——书上的东西她早已倒背如流,吸引住她注意的是不远处那个亭子里灵动翩然的身影。
桌上摆了一壶酒,碟子里仍有半只鸡。胡玖就着了一袭白衣,斜倚着石凳,如瀑的黑发垂至腰间,半是清醒半是迷蒙的高举着手里吃剩下的半只鸡骨架,嘴里还呢呢喃喃的哼着小调儿。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看她的身影晓得她喝的有些微醺了,张遥才敢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闻着空气里流转的酒香,从来没有喝过酒的张遥却是觉得自己已经醉了。正当她小心翼翼的准备拿走胡玖手里的鸡骨架准备收拾残局时,却不料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却是张开了,而且是直直的看着自己。
“小夫子······”不知为何,张遥觉得自己被盯的有些脸红。
“张遥?”胡玖轻轻瞟了她一眼,然后缓缓打了个酒嗝,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你抢我的鸡骨头做什么?要是馋了,桌上那半只留给你就是了。”语气慵懒,表情餍足。
“小夫子,我没想抢你的鸡······”
话没说完,却被她堪堪打断,“张遥,该穿束胸了。”
“啊?!”
“我说,你该穿束胸了。”她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瞟了瞟又闭了,“这半只鸡你拿去吃,给你补补。现在我要睡会儿,你拿了鸡回去便是。”
“小夫子,你怎么·····”张遥只觉得欲哭无泪了。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她抬起手胡乱挥了挥,“走罢走罢,别吵我睡觉!”
得到这句话,张遥只觉得心定了些,又试探着问道:“小夫子你······”
“给你给你!全部都给你!不准吵我了!”胡玖气气的把手里的鸡骨架扔在了桌上,不知呢喃了几句什么,这次却是真的睡着了。
后来事情如何,却是忘了。总之还是按部就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后来再回忆起那半只鸡的滋味,张遥只能感叹一句“此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