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攻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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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老将军年过半百却精神矍铄。许廷颢引着好好走过去，她就看到这位甲胄在身的长者，龙行虎步，不怒自威，在两人执了军礼后，微笑扶起，颇为可亲。他从头到脚来回逡巡，将公主打量好几个来回，目光的赞赏愈来愈浓。他行事素来雷厉风行，当场命人将那几个戎兵看押，连夜审问，却叫他二人赶紧去歇息。
许廷颢刚要跟推官一起去，就被甘老将军大手一挥，拍在了背上。“叫你睡就去睡！逞什么强！”这巴掌真是虎虎生风，拍得许廷颢一个踉跄，好好错步一扶，免他扑在地上。
甘老将军白眉微挑：看你这弱不禁风的体格哪有你祖父半分模样？
许廷颢无法违抗，只得叮嘱：“那个女子不一般，莫与一般俘虏同样看待。”
“呵，给她胭脂和花房，丫鬟婆子挂花酿。”甘老将军发出轻蔑的冷哼，言外之意“还用你来提醒”许廷颢心里好气哟，然而还得保持微笑。
好好轻轻捅他：“那戎女貌美如花，小护军怜香惜玉？”
许廷颢当即转手去拧她嘴，却被好好笑着躲开，“你承认了也不当紧嘛，我这人倒是怜香惜玉的很，看不得小美人受苦。”
“好了好了。你们出去闹。”甘老将军瞧着严厉，其实自己几个孩子接连去世，对这样的后辈内心都喜爱的很。他早命人设好了帐篷，配好了酒菜。
边关最好的食物当属烤羊肉。许廷颢看着那红红的羊排，非常体贴的把它暂且移了出去。想到他跟耿叔出去历练的时候，手下刚沾第一条人命，连续三天都觉得手指间黏糊糊的，仿佛还沾着血浆。耿叔却在当天就很坏心的给他吃红米糕和胭脂肉，害得他吐的搜肠刮胃，要多惨有多惨。
不过这个做法很愚蠢，许廷颢吃不进任何东西，吐得萎靡不振，耿叔要赶路只能背着他——所以何必呢？许廷颢一度认为此人酒喝进了脑子里，不然为啥冒出的损招都会伤害别人顺带祸祸自己。
许廷颢端着牛乳片和馕饼走进帐篷，刚撩开帘子就看到纱帐后一道曼丽俏影。公主正在换衣服。许廷颢脸上一红，急忙后退，退了出去，却又管不住眼神，总要往里头瞅。他忽然觉得甘老将军算什么，柳下惠才不容易，要当个坐怀不乱的君子，考验的何止是品性，简直是人性。
等到帐篷里传来撩水洗脸的声音，许廷颢这才松了口气，迈步进去。好好挽好头发，堂而皇之的拿凝脂露擦脸。这原本属于许廷颢，现在被她随手牵羊。军营里都是作风狂野的男儿，照镜子显得很奇怪，她偶尔对着水看一看 ，觉得自己现在的肤色仿佛蜂蜜似的，自带辉光。好好对脸的态度跟美食很像，可以很有原则也可以很随性。当她铁了心来西北，那娇嫩的脸蛋自然让步，但现在有东西享用，她也很乐意讲究。
许廷颢瞅着她看，忽然觉得这动作分外亲切。恍惚间，想到奶奶的话。“女孩子如果教你看她洗脸上妆，那是顶顶的信任和亲昵。”因为俨妆美人，一层妆容就是一层面具。
好好转过头去，看到许廷颢颊上红红，分外鲜艳，忍不住掌心发痒，揉上一揉：“护军大人既有如此美貌，又何必来吃这苦？”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拿脸说事。”许廷颢神态严肃，吓得好好赶紧收手道歉，却不料他又凑了过来，附耳轻笑：“但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好好只觉得耳根微烫，眉心着火，自己的脸也要红起来，急忙拉开了距离，往后退，笑道：“好啊，我俩都是喜欢护肤的臭男人，以后可以多多交流心得。”
许廷颢对这说法很不满，条件反射性的想回一句“你才是臭男人”最终却因为听起来太过古怪而作罢。
公主换了衣服，脱了乌衣皂鞋，换了红色的常服，骨架纤秀，色如春花，便作了小子打扮，也有叫人眼前一亮的魅力。许廷颢的眼神儿，管不住的去瞟胸口，猜测她用了什么法子把胸藏的这么好，然而随即却又明悟，就她的身板，似乎也不用怎么费力去藏。
好好见到那牛乳片，果然十分兴奋，许廷颢亲自取了滚水来冲给她喝。雪白的一碗乳浆，醇香的奶味，还有淡淡的蜂蜜的甜。好好十分兴奋，她晓得这个不仅有营养，补体力，晚上喝了助睡眠还能美白。
“好喝！”好好竖起大拇指。
许廷颢微笑：“喜欢就好。”他拿了个小酒樽，倒了浅浅一点酒：“今日好歹算开场大吉，需得庆贺一下。来，恭喜你完成首杀。”
好好一饮而尽，自己给自己鼓掌，似乎是要用激动和兴奋，来转移内心那一点后怕。毕竟，是杀人……虽则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心里的膈应终究会在。
许廷颢笑笑不说话，叫她早点休息。临要走，却又被好好拉住：“护军大人不跟我一起睡吗？”许廷颢看看那只手，白色的指头搁在自己的黑锦窄袖上，更加叫人想握。刚喝了酒的人，还有一枚格外红润的唇，许廷颢想要叹息，什么叫做一起睡？我是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还是该感慨你对自己拙劣的伪装一无所知？
“明明在清河都还是一起的，怎么来了这里就不行了？”好好的眼神告诉他，她是真的很诧异，而且真的很想跟他呆一起。
许廷颢在这样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最终两人又住在了同一个帐篷。也罢，也罢，最多明天再被甘老将军嫌弃一顿。嫌弃着嫌弃着就习惯了。许廷颢作好了心理建设。
当天晚上，好好做了梦。梦里自己在吃火锅，忽然的，羊汤锅却变成了血，血水咕嘟嘟往外冒，菜也压不住，锅盖也挡不住，她惊慌失措，却无计奈何，只能看着浓稠的血浆滚滚而来，而自己仿佛被一根羽毛掉进了弱水，被血淹没不知所措。
许廷颢惊醒，见公主神情慌乱，两手乱打，喘息急促，急过去好言安抚。“乖了乖了，不要怕。你怎么了？”
他试图把人叫醒，却没有用，只得先用帕子给她擦了额上的汗，又轻轻抚摸她的脊背和手臂，想让她安静下来。不得不说，天赋异禀就是天赋异禀，发个癔症，也得不同凡响，许廷颢寻了机会拿住她的手腕，却被她一巴掌按在了胸口，当场推倒。
许廷颢想要反抗，又被她一胳膊镇压。公主额上又出一层汗，口中喃喃，依稀辨得出是“别过来。”许廷颢恍然，今日白天她刚把一个人捅了透心凉。当时那么英雄无畏，心底终究还是怕的。对生命心怀敬畏是好事，尤其对她这种有能力随时夺命者来说。
吓丢魂的孩子怎么哄？许廷颢被她牢牢按着，无计可施，最终想到幼时奶奶哼给自己的歌儿，好像是唱给受惊的孩子招魂儿的。
“鸡下架，狗进窝，娃娃回来了，娘亲有奶给你喝……”
当初他听这歌儿，还只有三四岁，现在过了十年，念起来莫名羞臊，但公主好像真的安静下来了！许廷颢略微放了点心。当初老王妃改成了“奶奶有奶给你喝。”他想了想改成“爹爹”，又觉得不对，遂改成“弟弟”结果更奇怪，于是又改成了“颢颢”
等公主再次睡去，他已经因为称呼把自己纠结到百爪挠心。
次日一早，好好伸了个懒腰，揉揉额头。“我做了个噩梦。”
梦到被你杀死的人变鬼来报复吗？许廷颢已经预备接受这个答案，却听公主一脸严肃的道：“我梦到火锅成精了，想反过来吃了我。”
“……真是，别具一格。”
好好点点头，又敲敲眉心：“我再也不要做噩梦了。”
许廷颢回忆了下被一巴掌压倒的屈辱，也认真点头。我比你更不愿意看到你做噩梦。
好好起身穿衣，鞋子都换好了，才意识到许廷颢也在自己床上。她赶紧扭头看了眼许廷颢的榻，确定爬床的不是自己。毕竟她从四岁进府，有些事情干得习惯了。
“你……”好好眼神有些复杂：“护军大人？”
许廷颢摆出了一张超级无辜的脸：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才是被强迫的。
好好思考半晌，一脸沉痛的拍拍他的肩膀：“我会对你好点的。”
许廷颢：……所以，你到底脑补了点什么？
他看着放在自己肩膀上那只手，不由得想起了那仿佛解除了封印一般的巴掌。遂道：“凭你这身功夫，本护军对上，有几成胜算？”
好好不解他为何忽然发问。略微思考了一下他的走位和奇特的攻击方式，心道他不擅长打架，那不是战士的风格。
“要以命相搏，那另算。若说比武切磋，或者打架，那你没有胜算。”好好有心怜惜他，却不能睁着大眼说瞎话。
许廷颢为此沉默良久。他会对公主出杀招吗？当然不会。那日常打个架助助兴什么的，岂不是一辈子被压？
这么一想，他的内心真是五味杂陈。于是，好好安抚性的给他一个拥抱。
她达到这种程度，固然是天赋异禀名师教导，也是许廷颢当初一语点醒了她。“就你那样的打架方式，不是你拥有力量而是那蛮力操控了你。”在两人对手时，许廷颢不止一次，趁她出手未及收势，抢了空门，用绸缎把她裹成粽子，叫她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只能乖乖认输并上交所有的蝴蝶酥。
直到到后来，她对力气和技巧的掌控都越来越纯熟，许廷颢就不跟她交手了。她不止一次暗搓搓的想，那是因为小爹爹已经打不过她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个戎女，不知道老将军审的怎么样了。”好好随手拖住失魂落魄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第109章 攻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