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Chapter 72 小公举的外公外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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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举其实一点都没有赌气的意思。面色冷淡、语气平静，都是因为她也摸不清自己该有什么反应——高兴吗？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在人世，至少现在对她是很抱有善意的。但是他们太陌生了，而且一切又是如此荒诞……她实在做不到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好啊好啊，我很想跟外公外婆见个面呢(∩_∩)~” 抵触吗？因为他们作为亲人却完整地缺席了自己的整个童年……不，说到底，她过得很幸福，谈不上被谁亏欠了什么。就算外公外婆至今依然不能原谅妈妈，甚至讨厌自己，她也可以理解。
就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甄老爷子的自白——————
甄家人丁兴旺，权财兼备。
甄老爷子都是快八十岁的人了，他的大哥入了党参加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用命给家人挣了富贵安乐回来。作为敬佩大哥的弟弟，他年轻时也从过军，抗美援朝，由主席亲自颁发了个奖章，荣耀非常。老爷子的弟弟后来从政，没有爬得太高。这样也巧，建国后的文.革都没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甄家伤筋动骨，反而因祸得福地在内部清洗后上了更大的实权职位。
几十年前老来得女，给掌上明珠取了“玉”这么个简单又自觉很贵气的名。有儿有女，阖家幸福，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儿子长大了，不肯从政，想在改革开放时候做时代的弄潮儿……好吧，做父亲的虽然不看好，但在老妻的劝说下，还是同意了。可从前软软糯糯的那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老虎]的名头老了就不管用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都管不了了？!
真是翻了天了!是，时代不同了，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可小姑娘家家的能懂什么？一个不知道烧了几辈子高香才考进了全国最高等大学的乡下穷小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居然也有胆子想做他的女婿？!呸！做他的白日梦去╰_╯必须分手!军区大院隔壁家那儿子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好？难道他还会害自己的女儿不成？!
“要是不分，以后别再叫我爸!”他想着吓吓女儿，等她认识到了自己思想上的不成熟，回心转意了，再让她妈好好劝劝。
他闺女是才貌双全，根正苗红的一块美玉，怎么能配泥里的瓦砾呢？
……
万万没想到，连那个穷小子都决定放手了，女儿最后却哭着跪下磕了几个头，什么都没拿走，就那么从家里走了出去。
这这这、这让他这张老脸在自己多少年的好弟兄们面前往哪儿放？!行，大学生的想法，他这个老顽固不懂。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别指望我帮你们，你哥哥也不许再来往……不出个三五年你就得哭着跑回来。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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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甄老爷子等啊等，等到老妻每天无数次地抱怨他当初说得太绝情，伤透了女儿的心；等到自己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等到器官老化，手脚不太听使唤了；等到视力下降，离得远点就看不太清楚人脸了；等到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老了，等不了多久了。
常常有知道他家事的人劝他，“人活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他其实很心动，可每回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于是扁着嘴、皱着眉，坏脾气地嚷嚷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要我求她回来吗？!我有儿子有孙子，她就是死在外面，也跟我们甄家没有关系!”在外人面前，他一直说女儿是“嫁”出去的，只是她老子不乐意这门婚事，而不是私奔这种不名誉的事情。
慢慢地，人们也就不去劝他了。
后来，隔了好几年，他知道自己有了个小外孙女，三四岁了，名字叫逸然。逸然？文化人取的名字，他也不是很懂。只是听说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他向来柔顺的妻子闹了一晚上，要把早就准备的如意金锁带去给孩子。
他拦着不让:“你女儿一天不认错，就一天别想回来!”她努力地解释:“我就是去看看孩子，孩子总没有错吧？”“都一样，不行!去了就是认输了!”他坚持。
最后，争吵中，忍无可忍的妻子将精致的小锁摔在了地板上:“你最好到死也别后悔!”
“哼，后悔？老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两个字咋写!”彼时还算壮年的甄老头儿在地上捡起了金锁，吹了吹，放到自己收藏的奖章盒里，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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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就总爱回忆过去。
甄老爷子要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不服老，也不行。外孙女儿都长那么大啦!
他的视线曾经鹰一样锐利，如今却视力模糊，只能眯着眼睛仔细端详在门口的小姑娘。老爷子承认自己有些莫名的自豪:哎呀，这孩子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比照片里还要好看，真像她妈妈……不，比她妈妈还好看。他犟得要命的女儿也都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喽。老了老了，大家都老了。
“——少祥，楞着干嘛，带着妹妹叫人啊!”甄舅舅拍了拍儿子的背，催促他不要堵在门口，害得逸然都不好进去了。没看他爷爷奶奶都等得望眼欲穿了吗？!
不好意思，没有。甄少爷要是能看懂自家老爸的意思，肯定是这个回答。他从小就怕自己总是虎着脸的爷爷……更别提现在，啊啊啊，老爷子是不是在瞪他？!
他拉着逸然畏畏缩缩地进了门厅里。
“——咳咳，爷爷，这是逸然，您外孙女。表妹，这是你外公外婆。”这蠢兮兮的介绍说完真想劈了自己!
“——外公，外婆。”逸然乖巧地叫，态度不卑不亢，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哎，哎!乖孩子……”甄老爷子还在琢磨着怎么说几句话，好让外孙女知道，他这个当外公的虽然还是瞧不上她爸妈，不想看见他们俩，但是还是很喜欢她的。然而还没等自问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墨水的老伴儿组织好语言，一早就激动得睡都睡不好的外婆早就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连应道。
感受到了欢迎，小公举脸上的笑容就扩大了一些，眼中也显现出些许孺慕之情。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鼓励，老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先是试探性地寒暄了几句，见逸然仍旧斯斯文文地含笑应答，没有不耐烦的样子，更没有要抽出手的意思……于是拉着外孙女的手一起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
——老太婆真是的，这副样子，吓到孩子了怎么办？甄老爷子不满地在心里念叨。
被忽视的甄少爷:……
被忽视的甄爸爸:……
被忽视的甄爷爷:……
祖孙三代，三个男人，如今也只能先凑合着在一块儿了。
“——少祥，你坐下。”老爷子用拐杖指了指红木椅子。
甄少爷乖乖地坐下了，他最佩服他爷爷的就是这一点，总能把关心的话说成不满的命令。
甄爸爸在听到老子发话前就在边上坐下了。
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表示接下去一家之主要郑重地发表意见了:
“——逸然……她妈妈，没说要跟来？”
“——看您说的，她哪儿敢啊，你不是说，她进这了个门也得被赶回去吗？”
明明知道这老儿子就是存心那话激自己，老爷子还是嘟囔了一句:
“——说得像我这身子骨还有力气教训她一样……再说了，我要赶回去你们就不会拦着？”他乖孙女替她妈说几句好话，他不也就会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吗？
“——您身子骨硬朗着呢，不比少祥差~”甄爸爸面无表情地说。
(⊙~⊙)无辜的甄少爷又想起了儿时被爷爷支配的恐惧……脸长得精致怪他吗？身体看着不壮实怪他吗？都是天生的能、怪、他、吗？!那两年，每天像条死狗一样被爷爷撵去跑圈，回来必须吃满两碗饭，还不许挑食……整个军区大院能找出第二个像他这么惨的娃吗？TAT
后来还是发现……没有用的。
“——那是他太弱!”甄老爷子瞪了儿子和孙子各一眼，拐杖敲击着昂贵的羊毛毯上。
不省心的蠢儿子，就知道气你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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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待就从上午待到傍晚。临走的时候，逸然还被外婆塞了个红包，很薄的一个小红包，逸然觉得凭手感应该是张卡。起先，她推拒说不要。并非是想划清关系，只是拿着确实有些烫手。
后来甄老爷子在边上，看两人推来推去，半天没个结果，中气十足地朝外孙女喊:“给了你就接着嘛!”原本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老爷子说话太像教训底下士兵了，说像是喊的一样，劝也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把习惯了柔声细雨的小公举吓了一跳。
……其实甄外公说完就后悔了。他也知道自己总是吓哭年龄小的陌生孩子，大一点儿的照样浑身不自在。这忍了那么久，怎么最后却给忘了呢？唉，人老了果然还会健忘……
“——那，谢谢外公外婆。”觉得这是软硬兼施的逸然，犹豫了一会儿，收下了红包。圆圆的杏眼里露出了笑意。
看看，看看!到底是他甄老虎的外孙女!一点儿也不怕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嗝~老爷子很满意很愉快地大笑。
当然，面上他还是很严肃的。
作者有话说第80章 Chapter 72 小公举的外公外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