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洛秋黎

19、chapter 19

　　这里真的很偏。参加聚会的宾客们非富即贵，几乎都是私家车出行。李遥走了很远才打到车，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目的地，是闻道乐队驻唱的酒吧。

　　很难得，今夜酒吧居然没有打烊。不仅如此，李遥推门进去，发现人头攒动，闻道乐队在台上纵情高歌，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他怀疑自己还未从梦中醒来，这晚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曲折的梦。

　　他很快从旁人口中得知，闻道乐队参加节目后热度很高，已经有商演在接洽，今后八成不会在酒吧唱歌了。所以乐队和酒吧老板约定好这个狂欢夜，不疯不归。

　　狂欢夜。什么好事情都选在同一天了。

　　李遥依然选了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随便点了一杯，抿一口闷头睡去。

　　周遭的噪声太大了，他在迷蒙中浮浮沉沉，一度醒来朝台上望去，咦，两个姑娘的发色好像不一样了。

　　因为电视管控，米玥和桑沁雨都把头发染了回去。李遥之前去录节目时还没注意，现在才发觉米玥的发色非常眼熟。

　　跟葛枫的太像了。

　　葛枫！他不要想她！

　　他现在弄清了郁天熠不是葛枫的亲舅舅，但那股隐隐的恶心怎么都拦不住。

　　他一瓶一瓶地灌，灌到人神不知。直到日渐天光，喧嚣散去，桑沁雨站在一旁担心地说：“叫葛枫来吧。你看他嘴里一直念着她的名字。”

　　米玥才不信这个邪，非要把李遥搭起来。这回桑沁雨不帮她的忙，不远不近地旁观瘦弱的她执着又徒劳地想要拖起一米八的男人。

　　桑沁雨偷偷取过李遥的手机，试了试几个最简单的密码。真是日了狗，居然成了。她没有犹豫，直接翻出葛枫的名字。

　　上午六点，真的会有人接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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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葛枫的声音有点闷。桑沁雨有点紧张的说：“喂，葛枫吗？”

　　对面顿了好久：“你是谁？”

　　“你别误会，我叫桑沁雨。”桑沁雨尽量小声地把李遥的状态描述了一遍。葛枫那边不像被吵醒的样子，反应非常快：“好的，我马上来。”

　　“还有。”桑沁雨听见葛枫似乎咬着牙，“还有麻烦你转告米玥，敢碰李遥一下，我拧掉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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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羡被父母押回家强制补觉。这个“家”，当然是她结婚前的自己家。

　　“睡！”母亲很强硬地给她套上眼罩，并跟女儿盖着同一床被子，寸步不离地看着。

　　吴羡着实累了。她几乎在沉睡中溺毙。

　　而这场天崩地裂后的睡眠意外地没有梦境打扰。再醒来已是傍晚，吴羡摘掉眼罩，母亲已经不在身边。她跳起来，飞奔到客厅。

　　“爸！”吴羡一眼看见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父亲。父亲招手让她过去。

　　“爸……”她怯怯地靠近，看清父亲双眼布满血丝便知他一夜没睡。她抱着父亲的胳膊，无声地哭。

　　“妈妈已经带人去收拾你的东西。羡羡想哭就哭出来，自己家，没关系的。”

　　“才不要。”吴羡咬着牙，凭什么家人要承担她全部的崩溃和失态。她当然记得半夜的疯癫，她完全不后悔。那场逼真的梦境、以及梦境后的实证，足够她将郁天熠碎尸万段！

　　“羡羡，爸爸第一时间去查了。那个女人，不是葛枫。”

　　事发房间的那层没有监控，郁天熠倒是承认得很痛快：他咬死了就是葛枫。然而葛枫那层的监控表明，她和李遥散场回房后没有出去过，直到吴羡深夜锤门。

　　“我跟你妈妈都猜是招妓。毕竟相比较而言，那个葛枫听起来更干净。”

　　“我知道不是葛枫。”吴羡慢慢坐直，“但葛枫不无辜。”

　　她无意中听到的那场对话太明了了，倘若经人转述，她也会理所当然地推断郁天熠只是跟信任的姐姐的女儿商讨财产转移。

　　但经历过第一现场的亲耳所闻，她完全清楚他话里的讨好、宠溺、威胁。

　　“结婚前我们调查过郁家的背景，石琉这个人被几次提及，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该提防的居然是她的女儿。”吴父嫌恶地说，“怕是石琉自己都不清楚，她女儿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吧……没准故意卖女求荣？”

　　吴羡摇头。她不是否定这个推论，眼下对她而言，郁天熠喜欢谁都是次要的，他在她生日之夜出轨，这是首要处理的问题。

　　“我跟你妈是觉得尽快离婚。不过这场奇耻大辱，吴家一定不会放过。”

　　“嗯，对，尽快离婚。”吴羡垂着眼，视线中的一小块地毯很快被洇湿。她心里是不服的，但她懂轻重缓急。婚姻是两家的事情，事情越大她便越不能任性。

　　捏住对方的把柄，将自身损失最小化。无论生意场还是婚姻场，都讲究黄金时间。

　　什么个人爱恨。大概只有葛枫这样除了年轻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把这些看得比天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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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应的，郁家当然也在抢时间。

　　郁父郁母甚至没等到机会责骂儿子，天亮前他们都忙着粉饰太平，将四层楼的亲朋亲贵一一送走。

　　但郁天熠还是慢了一拍。当他赶到和吴羡共同居住的大平层时，吴羡的物品已被如数卷走，神奇的是屋子仍然整整齐齐，连报警都师出无名。

　　郁天熠非常果断：“联系律师，我要离婚。”

　　说话时他没有半分留恋，似乎二十四小时前细致安排妻子生日宴的那个男人，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郁母离开前倒是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你还要出国吗？”

　　出国？如果“有人”愿意一同前往，倒是个绝佳选项。

　　他去了石琉的住处。这里居然安安静静，石琉以前所未有的颓然面对着他。

　　郁天熠问：“枫枫呢？”

　　石琉问：“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枫枫的？”

　　同时发问，翌时无语。

　　郁天熠重复：“枫枫呢？”

　　石琉迟疑了一会儿，说：“那男孩子喝多了进医院，我送他们过去的。”

　　“哦。”郁天熠说，“这个年纪，是容易想不通。”

　　“我这个年纪，也想不太通。”石琉说，“别拿我当幌子。尤其在你目标是我女儿的时候。”

　　郁天熠反问：“你早就知道了吧？”

　　此刻他轻松极了。原来石琉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蠢笨，那他也不用再精心琢磨语气语调，理所当然地说：“石琉姐，你帮我劝劝枫枫。”

　　石琉脸色很难看：“枫枫是我亲女儿！”

　　“跟着我会委屈她吗？”

　　石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郁天熠，你疯了！”

　　不过一场聚会，一夜之间她认识的那个小弟弟突然性情大变，完全换了个人？

　　郁天熠面对她再也没有从前的耐心：“枫枫越来越不听我的话。我是觉得，你的女儿，你能说服最好。”

　　石琉上前攥住他的衣领：“天熠，你到底怎么了？！”

　　“姐，我也不想这样。”郁天熠低头看着石琉紧握的拳头，她的手背青筋颤抖，“我跟枫枫发生了关系，两次，你觉得我不应该负责任吗？”

　　石琉腿一软。郁天熠去扶她，试图用曾经说服自己的那一套安抚她：“第一次的时候，我很恐惧、恶心，后悔没有控制住自己；但是第二次之后，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

　　“这种顿悟来得很莫名其妙，但你应该懂。就跟我早熟的童年一样。现在我可以很坦然地说，我喜欢枫枫，很早以前就喜欢。她身上有太多你的影子，每每看到她跟那些男生出双入对，我满脑子都是你当年跟葛成泽的样子。”

　　郁天熠像讲故事一样述说着这畸岖的心态，这绵延的话语仿佛滚烫的岩浆一般，顺着石琉的筋脉一路肆虐。

　　石琉瘫在郁天熠肩上，良久，喃喃道：“你老实说，是你逼她，还是她自愿的……”

　　“她？”郁天熠想起当时的场景，浮起一丝微笑，“刚开始不是很适应，但第二次很配合。”

　　“今早开始我反复思考。万事规律都是一个圆，有始有终，有因有果。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包括我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会觉得我疯了，但惟独你不可以。”郁天熠用唱歌一般的温柔语调说，“我心中的那头猛兽当初因你而起，现在被你的女儿释放。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天熠’，都是天意……”

　　“天熠……”

　　石琉的心理防线呈指数溃散。

　　“姐，石琉姐。”郁天熠贴在她耳边，声声唤着，“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枫枫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能接受我对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对枫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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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琉残存的意志土崩瓦解。她对上郁天熠鼓励的眼神，艰难地说：

　　“天熠，你要给枫枫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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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
滚去洗头睡觉……
太怀念学校了，学生时代太过美好辣！每天只要按时去教室，带上耳朵安心听课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用social、不用写策划、不用守着客户的微信stand by……枯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