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心结 ...
-
“谢谢你，这顿饭，先记下，下次，陆先生就不必如此客气了。”林仪心和陆灏衍站在电梯里，对着陆灏衍的背，说出这句话。
陆灏衍似乎料到她会如此，只简单说了一个字“好”。倒是让林仪心觉得自己不大方了。
到了门口，陆灏衍只说了句“等我一下”。林仪心也没推辞，这里离自己的公寓还是有点距离。
“林小姐住哪里？”车缓缓离开。
“就在学校旁停下就可以了。”林仪心婉拒了陆灏衍的问题。
“好。”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
下了车，林仪心打了个冷颤，深秋的晚上，有点冷。隔着车窗，林仪心和陆灏衍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看着街道两旁通往远方的路灯，林仪心突然有种她从未融入这个城市的感觉，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城市，大学四年，不过是个过客般享受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在这个城市自己一个人真正的生活，她突然觉得今晚不该去吃这顿饭，或者说，不该接触陆灏衍这个人。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身后有个人陪她走了这段一个人胡思乱想的路。
陆灏衍看着她进了小区，他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他想要照顾这个女孩。林仪心下车后就离开了，他感觉到了林仪心无声的拒绝，只是，天有点晚，出于好心，他还是下车了，本来想亲自送她回家，但在看到灯光下她的背影时，他突然不想打扰这个看起来很坚强但实际却有些脆弱的女孩子。在路灯的映衬下，看着她走远，他竟觉得她有种与世隔绝的孤独与无助，似乎他能感同身受。只是一瞬，他就摇了摇头，对于一个突然闯入自己世界的人，他似乎总是做出超乎自己控制的事，对于这个自控力极强的人来说，无疑是不应该的。他双手插进口袋，转身离开。
汽车缓缓行驶那条在脑海里无数次出现却鲜少经过的回家的路上，车上似乎还存留着林仪心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想到那个家，陆灏衍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更加烦闷。
家？那算什么家？或者，是家，只不过，不是他的家而已，连酒店都不如，算家么？一年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回来，也只是个没有人的空荡荡的大房子，能叫做家么？这次如果不是大哥，他怎么可能回来？
刚进家门，管家就迎了上来：“少爷，回来了，吃饭了么？”
“吃过了，李伯，别忙了！周婶呢？”陆灏衍看到管家，就把自己的情绪隐了去。
“那就好。”李伯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周婶去哄小小少爷了，这会儿天诚该睡觉了。”
换鞋的间隙，管家在旁边叮嘱：“少爷，老爷在等你呢！别和老爷吵架了啊！”管家从小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情分不同于常人。
“嗯，我知道了。李伯，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对着李伯，他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
“哎！”李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心结啊！
陆灏衍换完鞋，穿过客厅往楼上走去，看也没看坐在沙发上人。
“灏衍，”年过半百的他终于还是再一次向这个执拗的儿子低头。
陆灏衍愣了一下，他很少用这样的口吻叫自己的名字，果然是有事才想起来自己么？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慢慢握紧。
“回来吧！”
“我没兴趣，你知道的，我为什么回来。”说完，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楼上走去。
身后的老父亲一声长叹：“老李，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才让这孩子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老爷，您多虑了，少爷他只是还在赌气，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会想明白的。”李伯语重心长地解释到。
“但愿吧！”说完，这位年近七旬的老父亲慢悠悠的回了房间，坐在床边，抚摸着照片里那张年轻的脸庞，深深地叹了口气，陷入深思。
另一间房间里，同样压抑的氛围。陆灏衍悄声去看了看哥哥，又去帮小侄子盖好被子，才回到房间。拿着那张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的照片，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好似又回到童年那无人问津的时光。每次回到家里，总会有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
从小哥哥就身体不好，也不能去学校，只能在家学习，家里只有李伯和周婶照顾，所谓的父亲，不过是每晚按时回家，却连饭都不在吃的人，所谓父亲，却连照顾自己儿子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大哥几次病危送医院都赶不到的人，算什么父亲？一个从来都不会关心别人的人，也能叫父亲？哥哥只是告诉他：“爸只是太忙了，等忙完，就会回来的。弟弟，爸他其实很关心我们。”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却从来没见过他的关心在哪里。桌上的烟灰缸不知不觉多了几根烟头，屋里弥漫着浓厚的烟草味。越想，心就越疼，好像不能呼吸。似乎只有手里小小的烟头能缓解心头的痛。不知过了多久，陆灏衍放下照片去洗漱，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阳光依旧灿烂。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同样没有人可以体味你的人生。
送陆天诚去学校之后，陆灏衍也随即去公司，现在，他不仅管理自己手下的公司，家里之前陆灏洺做的事情现在大部分也要他来做，根本没时间管其他的事。将大哥手里几个重要的项目处理好之后，他就又想离开了。他宁愿住在外面，也不想住进这个家里，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即便那是他的至亲，曾给了他生命。
大哥的身体似乎在一天天好起来，即便累点，陆灏衍也觉得很值得。就这么在家里待了一个月之后，陆灏衍就又来向陆灏洺辞行了。
“哥，你最近身体好了很多，公司的事又有赵磊做决定，他的能力不弱，你不在的日子，做事不越矩，但也懂随机应变，很多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人品也不赖，是个人才，况且，再不济，还有他在，你不用太操心。天诚现在在学校适应得很好，他的老师们都很友善，不用担心。要是有什么情况，你随时给我打电话。”陆灏衍一一把事情安排妥当。
“你把什么事都想到了，那爸呢？你想过他么？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真的要一直在外面待着不回来？如果你真的想在外面待着，当初也不会Z市发展，在自己家门口，看着家里不回家，灏衍，你真的就这么不想回家？”陆灏洺无奈地说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哥，当初但凡他有一点关心你，就不会让你学习工商管理，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好么？公司真的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自己的孩子没空照顾，重要到让你帮他守家业？”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陆灏衍突然停下来不说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还是忍住没抽烟。这个在外人眼中沉稳、从容的老板，也会在最亲的人面前流露出最情绪化的一面。顿了一会，他才轻声开口：“我先走了，哥你好好休息。”
陆灏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句：“爸病了，不然我也不会叫你回来。”
那声音不大，却直击陆灏衍的大脑，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爸病了，爸病了”回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爸的心脏出了点问题，已经很久了，一直在吃药，但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医生说可能和心结有关，如果长此以往，只会越来越严重。爸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灏衍，你知道么？学工商管理虽然不是我的梦想，但我不愿意的事，没有人能逼我做。我只是想帮爸一把。这么多年，我希望你能体谅他，我看着你越来越出色，越来越优秀，也越来越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索性，今天都告诉你，本想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却不曾想你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误会爸。”
“你知道爸为什么那么在乎公司么？那是妈妈用自己全部的嫁妆投资才来的，如果不是妈，爸的公司开不起来，妈妈去世，爸为了把公司做下去，才那么拼命，每晚，不管爸回来多晚，都会看看咱俩，我身体差，但感知力强，晚上你睡着之后，我总是在半夜爸回来的时候惊醒，渐渐地，成了习惯，看到他那么辛苦，我想帮他，我知道，你要强，有自己的想法，我想让你做自己，你还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住在家里，多陪陪爸就好，其他的，我不干涉。”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李伯和周婶，很多妈生前的事，都是他们告诉我的，外公也知道。”
身后的声音不断地响起，似是要搅浑这潭波澜无惊的水，似是要融化这堵在父子之间的冰墙。悄声拉开近在咫尺的门，缓步走出这个家，陆灏衍静静地在茶苑坐了一下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心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