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漫步 伴》东郭豆腐

2、相伴

　　两人结伴着随性游荡，如同一片定格色彩里的飘忽虚影，游离着渐渐贴近彼此。

　　从客套到无拘无束。

　　一次打闹中，涉掉下了一把手枪，虽然他很快就收好起来，但是还是让露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看到露惊讶的表情，他虽然慌张，但是少年心性下还是有几分自得，故意压抑还是冒了出来。

　　“真的么？”露凑近涉，睁大了眼睛询问，清凌凌的天真没有丝毫恐惧。

　　“真货。”涉调皮地回答，看着露近在咫尺的面庞，表情也变得柔和下来，他莫名地不想再提那把□□事，想要听到她呼唤自己的名字，想要她关注的焦点是他。

　　“你想要死。”露听到答案，变得有些悲伤，直勾勾地看着涉，笃定说出涉的打算。

　　没想到露一下子看出自己的目的，涉惊了一下，后退了一步，不稳地倒坐下草坪，露不放过他似的也跟着蹲下，双手撑到他的腰侧，腿曲跪着，腰肢向前，完完全全笼住了他。

　　宛如仪式般虔诚而认真，露在还在呆楞状态的涉献出了一个吻，轻飘飘的又实在在的，有着少女特有的青涩纯粹。

　　身体宛如被定格，心跳却在加速着几近崩坏，涉仿佛又回到了叙利亚小猴子抱住他的时候，那种动荡不安的一切中一点安全感，与世间联系的纽带。但是这次比以往更强烈，强烈到他感受到了生而为人的庆幸。

　　这大约就是活着的实感。

　　维持了大约一分钟，露才结束了这个吻，但仍旧那般执着地看着他。

　　“再陪着我久一些好吗？我也会陪着你的。”

　　从头到尾都被动的涉只剩点头的份。

　　然后两人对视着，都笑了起来，就像达成了一份世间仅此一份的秘密。

　　他们就像是在互相取暖来抵抗寒冬延续生存的两头小熊，但是她身上的热量比他多一点，就那么一点却让他眷恋不已。

　　涉是这么想着的。

　　不知不觉，他们结伴出游又一个月了。

　　秋天都快到了，夏暑也变得有一下没一下的疲倦。

　　他们碰到了一条河。

　　长长曲曲，普普通通的河。飘着落叶枯枝，奔流不息看不见尽头，宛如将一切腐朽带归永恒休眠的河。

　　突然的，涉就有了一种宿命感：旅途可以终结了。

　　趁着露去换衣服，他坐到了河边，任着河水飞溅打湿鞋子、裤脚也不在乎，自顾自掏出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拿出来看却一直压在他的行李、他心里的手枪。

　　他抚摸着它，就像在抚摸着死亡，他犹疑着是否该亲近它，毕竟他曾一度成为它。但他心中又有了活下去的盼头，可他又不确定这点盼头的时限。

　　他终于还有举起了它，朝着四周假装开了一枪、又一枪……

　　他做得太入神，忘记察觉时间和动静，直到一双手握住了他持枪的手。

　　露回来了。

　　她握着他的手慢慢移动，然后停在她自己的心口，心脏鼓动的律声通过枪支传递到他手上，毫无一拍慌乱变频。

　　他迷茫地看向她，不是在疑惑她的举动，而是还沉浸在自己的疑问中。

　　“嘭。”露发出模拟的枪声，但毫无起伏轻轻柔柔的声音一点也不似。

　　然后她整个人就像中枪一样，撒开双手，向后倒去，如同倒入睡床安眠般安然。

　　她一下子全身浸入了水中，紫色绣白花的浴衣一下被河水贯入，在水中开出了一朵花。

　　涉一下子清醒起来，站直身体看着那朵“花”。

　　“哗啦”地露就浮上了水面，然后甩动尾鳍扫溅了涉一脸一身的水。

　　对，用尾鳍。

　　奇异而可爱的一幕。

　　原来她真的是人鱼啊。
　　涉毫无障碍地接受了，笑了起来，心里那点犹疑也被露搅合散尽，他随手就拆了手枪，一边涉水走向露，一边把零件随意丢弃。

　　他时间掐得刚好，走到露面前时手上已经空了。正好让他可以无负担的一把抱住露。

　　怀抱的力度一点一点加大，声音也从无声垂泪到小声啜泣到号啕痛哭。

　　露一直安静地承受着，温柔安抚着涉。

　　不是玫瑰，也不是狐狸，人鱼留下了她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