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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徐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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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王八羔子丧门星的!老娘辛辛苦苦花钱供你读书,你他妈的现在居然还在被窝里,给老娘滚出来!”一个凶悍的泼妇一脚踢向睡在地铺上的徐辉。
徐辉裹在被窝里的身体不禁颤了一下,而后他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满脸阴霾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悍妇最见不得徐辉这样的眼神,她一把揪起徐辉的耳朵,用力拧着,“小兔崽子,胆肥了啊!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老娘!是不是几天没揍你,皮痒了啊!”
徐辉默不作声,就算耳朵被拧得通红,也不吭一声,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她的母亲是一个倒菜卖菜的农民,他的父亲,他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在他母亲喝醉后,胡言乱语中知道了他父亲是个人渣,把他母亲从村里骗来了城里,又搞大她的肚子,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由他们这对母子在这个大城市里自身自灭。
他母亲本来就是村里来的,文化程度低,又没良好的家教,一遇上不顺心的事不懂排解,只会破口大骂,甚至对徐辉拳打脚踢来解气。她恨这个儿子,是她毁了她的一生,曾经她好歹貌美,算是村中一枝花,村里好多土豪追求她,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她现在已经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何必在这里卖菜捡垃圾?
徐辉和他母亲算是社会底层的人了,他们租住在城中村的一个十平不到的瓦房里,环境条件极差,每逢下雨天,屋里就像澡堂一样,拿块毛巾,抹点肥皂就能洗澡了。即便生活条件差,但徐辉的母亲却不愿意回娘家,宁可干耗着,和徐辉互相折磨,因为回去一定会成为全村的笑柄,丢脸,徐母有尊严,且不容侵犯。
徐辉从母亲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臭味,他知道,他的母亲又酗酒了。自从他出生以来,他就没在母亲身上闻过其他味道,就连婴儿时期喝奶时,也有股淡淡的酒味,让他微醺。
徐母虽然不喜欢徐辉,倒也拼死拼活让他上学,因为她深刻知道,没有知识,只能永远活在社会底层,就像她一样,她不希望徐辉重蹈她的覆辙,也是这点良知,让她到现在,还尽着一点点身为母亲的责任。
等徐母发泄完毕,徐辉才穿起衣服,并面无表情地收拾东倒西歪的酒瓶。此时,徐母已经一条地仰躺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们这群狗杂种,贱人,操蛋货,去死,去死啊!”
徐辉沉着眸子,从洗碗台上拿起一把水果刀,他把刀对着母亲的心脏位置,刀剑已经戳破徐母的衣服,徐辉没有一丝慌张,甚至连握刀的手都没有抖。他又用力些,衣服上浸出殷红的血渍,徐母在梦呓中吃痛地哼了一声,蹙起眉梢,但未醒过来。
徐辉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良久,他把刀一扔,连脸都没擦,就背上书包出门了。
他曾经无数次想杀了正睡在屋里的女人,是她,让他变得阴郁而黑暗。每天睁开眼,他都会听到铺天盖地的谩骂,对社会的不满,对男人的怨念,对自己的憎恶,那个女人浑身散发着负能量,几乎将他拖入深渊。他从没感觉到人生的乐趣,他没有杀死那个女人,便想自我了结。他曾割开手腕,将流着鲜血的手放进水池里,然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以为他死了,但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活着,因为拖欠水费,自来水公司把水停了,他的伤口结了痂。
上天就像跟他开玩笑一样,一遍遍虐待他,但就是不给他死。
他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因为性格阴暗,所以同学们排挤他,当他跨进三班的教室门时,仿佛一股低气压来袭,所有同学不禁打了个寒战,看着徐辉的眼神充满几分畏惧,下意识退了几步。
徐辉早料到会这样,他阴沉着脸,默默走到墙角的一个位置,坐下,然后一言不发地用铅笔头戳桌子。
老师让同学进行自我介绍,兴趣爱好?意/淫将母亲千刀万剐,看她在血泊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徐辉在心里冷笑,这样同学们一定会被吓坏的,所以他只冷冰冰地说了个“没爱好”。也是这句话,让老师将他归到了危险学生一类。
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墙角处,比他自己选的座位还要靠后,没有同桌,前排离他有一米远,后面也没人,他就这样孤零零的。
他冷眼看着学生们打闹的声音,他们嘻嘻哈哈,尽管只是上学的第一天,他们便成为了好朋友,中午一起吃饭,下午一起放学回家,但徐辉,一整天,只有他一个人。那句自我介绍,是他今天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夕阳西下,一抹余晖洒下,照得水面波光粼粼,璀璨耀眼。徐辉背着书包,眼神呆滞而麻木地走在海滩上,见有塑料瓶,他便捡起来,放进随身携带的蛇皮袋里,一直到日落,夜幕降临,徐辉才踏着月色,拖着一口袋瓶子,去了回收站,卖了钱,然后去菜场,用低廉的价格买了些菜贩卖剩的小菜。
虽然他的母亲倒菜卖菜,但因常年酗酒,她的意识就没几次是清醒的,出去干活的时间极少,能攒下供徐辉读书的钱就已经是极限,所以徐辉并不指望能吃母亲卖剩的菜,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母亲当天有没有出去干活,他宁可放学后去捡瓶子卖钱,这至少能保证他晚上有顿饱饭吃。
回到家里,没开灯,或者连电也断了。借着路灯的光亮,徐辉看到母亲仍躺在地上,和他离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徐辉走上前,踢了踢母亲,阴冷道:“死了吗?”
徐母翻了个身,揉揉胸口,说道:“小兔崽子,舍得回来了吗?现在都几点了?还有,老娘的胸口怎么有点痛。”
徐辉面不改色,“被跳蚤叮的吧。”
徐母没再纠结,而是一脚踢在徐辉的小腿上,骂咧咧道:“狗崽子,快去做饭,老娘饿死了!”
徐辉习以为常,他阴沉着脸,转身开始洗菜做饭。期间,徐母没帮任何忙,只是当饭香扑鼻时,她一骨碌爬了进来,抱着煮饭的锅,无所顾忌地用手开始扒饭吃,待吃饱了,便把锅一扔,倒头继续睡。
徐辉默默地捡起饭锅,用勺子刮了刮,刮下剩余的饭粒,装在碗里,又兑了开水腐乳,便挪到一边,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他只觉得,他的人生一片黑暗,或许,他也是上天派来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