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恩万负》施喵喵

12、第012章 一段未了缘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蔡裳衣袖轻轻一挥，挂在梅花树上的那个飘带出现了一团火光，火光红彤彤的一片，将断尘丝烧成了灰烬，虽说那和火光差不多，但那团火红色的火就像是没有温度一般，连压在枝头上雪都没有融化的迹象。
　　蔡裳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盯着断尘丝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最后唇角泛出一丝苦笑，“终于结束了么？”
　　“世上所有东西没有永恒……”我也看了看断尘丝消失的地方，不知是否因为被蔡裳的情绪渲染，我心中竟也有几分失落，“这些东西，在你想着让它消失的时候，它就已经消失了……留不住的……”
　　蔡裳深深的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久方才开口，声音沉的像是雷公的闷雷，“是啊，就算挽回，也不再是之前的样子了，断与不断，都是一样的。”
　　他语气悲哀，句子也悲哀，虽然他在死死的撑着自己的情绪，面上努力做出一种清冷的表情，但我借着月光和满地皑皑白雪的反光，还是透过他的眼底，看到一种强烈的悲伤与不舍！
　　就这么一瞬间，我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想要探究的好奇心！
　　渐渐的，枝头的红光消失了，蔡裳站在原地许久，眼神呆呆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人的身体，我张了张口，却觉得唇角都要结出冰碴了，而蔡裳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我无奈拢了拢衣衫，走到蔡裳身边，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切都过去了，你既已成仙，俗世尘缘都是过眼云烟，仙人之路漫长而无止境，渐渐的便会忘却的。”
　　“是么？”蔡裳终于回过了神，目光轻轻的从梅花枝头落到了我的脸上，“小仙斗胆，前来问神女一个问题，不知神女能否解惑？”
　　我望着他的那双眼睛，不知为何，心中竟泛起了一丝涟漪，头微微有些沉，不知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还是因为被枝头的雪沫子吹进了眼睛里，眼睛里面有些干涩，不大舒服，“这里是人界不是星月不分的九重天宫，百无禁忌，你直说便是。”
　　周围白雪反射出一阵银光，我看不大清楚蔡裳的表情，却能将他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神女一个人过了多少岁月？可曾真心的爱过一个人？”
　　这等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有些意外，毕竟他是天界的姻缘官儿，这些事情，应当是早已看破才是，没想到他心中对这等情事，还有这样深藏心底的执念，竟敢当着我的面宣之于口，若是我存心要害他，就凭刚才他那一句话，就能让他永远从仙籍上消失了。
　　但说真的，他的这句话却实实的将我藏在心底很久的那份心思勾了起来。
　　当初我与腾蛇两人是夫君，但我们之间，真的是什么感情都没有么？他拼了命要给我自由，我拼了命来救他，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蔡裳的话像是一团小火苗，此刻若是白泽在便好了，他说话虽然不那么讨喜，但像这样的事情，他还是能给我一些意见的。
　　风刮得太厉害了，我说话的声音直打颤，自己勉强能听得一个清楚，“我有过一个夫君……真心不真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要等他。”
　　蔡裳的声音沉默了好久，继续问我，“然后呢？”
　　然后？
　　我愣了下，突而一笑，“救人的事情还遥遥无期，然后的事情我还未想过。”
　　蔡裳踏着满地的积雪向着我走进了一步，“以后的事情可以不想，但眼前的事情却不能不做。”
　　他的这句话说的很突然，我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什么事情？”
　　蔡裳看了看周围，一身红衣如泼墨一般被风吹开，他的声音环绕在我耳畔，“神女要小心身边人。”
　　这句话说的我又打了一个寒颤，但脸上却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盈盈，“现在我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小心你么？”
　　蔡裳的表情隐约有些不自然，他张了张口，最后依旧道，“小心白泽。”
　　“白泽？”这个我叫了无数次的名字被蔡裳说来让我小心，我不觉有些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没有等我问，蔡裳便从我身边走过，迅速的化为一道红光，离开了……
　　被蔡裳衣袖拂落的枝头香雪落在我的鼻尖，带走了几分暖意，我轻轻的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一个漩涡中，唯有中间才是最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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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蔡裳在香雪梅林一会，我心中多了几分疑惑同时也多了几分警惕。
　　蔡裳和重黎交好，俗话说近朱者赤，想必也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那他说出这句话的初衷，自然也不是那么复杂，他一定是看出了白泽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之所以会出现，究其原因，可能是在我身上。
　　一方面我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另一方面，我却觉得十分对不住白泽，因为一个相当于陌生人的人说了两句话，我便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我太多疑，将他冤枉了？
　　我与他相识多年，并未觉得他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若是想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大约也早就做了。
　　可蔡裳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仔细的考虑了一番，我还是来到了蔡裳所在的尘缘殿。
　　尘缘殿中清香缭绕，童子通报后我便走了进去，只见正殿两侧燃着红烛，中央有一个池子，池子中有有一个硕大的龙头，口中正在往外喷着清水。
　　这龙头用不知是什么玉石雕刻的，触手生温，温润细腻，像是要融化在人手中一般，雕刻的十分精巧。
　　我向前走了两步，正好看到蔡裳从内殿出来，他手中拿了两根红线，看到我之后又悄无声息的将这根红线藏在了衣袖之中，“神女。”
　　这次，他没有再直呼我的名字，我看着他，恍然间却发现他唇角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血丝，那血丝为暗红色，若不是他的唇角太过于苍白，根本就发现不了。
　　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扯了下唇角，一只手在那还在喷水的龙头上摸了摸，一边漫不经心道，“最近未见红君，不知红君在做什么？”
　　蔡裳垂下眼睫，淡淡的回了一句，“人间姻缘琐事极多，最近在殿中不曾得空去拜见神女。”
　　“是么？”我挑了他一眼，双手在池水中浣了浣，径直走到他身边，趁着他未反应过来时，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了他的下巴，“真的是这样么？”
　　他应当是未想到我会有这样一招，下意识的张了张口，却不知为什么又闭上了嘴，因为距离太近，他唇上的血迹我看的格外清楚。
　　那血迹是新鲜的。
　　他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像是要将我的手推开，但最后不知为何没有动手，任由我这样捏着他的下巴。
　　我们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我将他放开，“难道你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神女是何等人物，何必与我区区一小仙一般见识？”蔡裳的声音低沉，说话间，他唇角竟又隐隐的有鲜血渗出。
　　不管如何说，蔡裳都是仙，仙人之体也不是一般情况就能有所损伤的，我心中的疑惑更甚，“我已看出你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裳伸手轻轻的擦拭着唇角，片刻之后方才道，“修炼一种仙术太过于心急了而已，不妨事。”
　　我知晓他说的不是真话，但他不说，我继续问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换了一个话题来问，“你与赤帝交好，他的诞辰，你可决定了要送什么礼过去？”
　　蔡裳愣了下，片刻之后方才回答我道，“小仙已备好薄礼，多谢神女好意提醒。”
　　不知为何，我看到这样的蔡裳总是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仔细的想想，这么些年，一个……长得这么标志的人，若是我们相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半分印象都没有啊！
　　我盯着蔡裳看了许久，这万年来的时间太长，我是在是记不住了，“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蔡裳抬眸望我片刻，伸手将唇角的鲜血拭去，面上是矜持的微笑，“或是神女记错了，小仙在人界多年方才有位列仙班之殊荣，怎会与神女相识？”
　　他说的肯定，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便将这个话题也撤了下去，接下来，就是重头好戏了。
　　那天晚上的梅林之中，他提醒我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虽说我活了几万岁，年龄是大了些，但那句话我却还清晰的记得，白泽的问题困惑我许久，我心底也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若是不能说清楚，怕我以后会寝食难安。
　　正当我犹豫着怎么开口之际，蔡裳主动道，“我已知晓神女今日此来为何事，现下神女也不要问，待到赤帝诞辰之日，一切自见分晓。”
　　重黎诞辰就在几日后……
　　我想了想，站起身来挑眉看他，“若是那天不能给我一个答案，你该如何？”
　　蔡裳垂眸，“任凭神女处置。”
　　我从他鬓角挑起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绕了一绕，“这可是你说的，记住。”
　　“……”
　　我笑，“你与赤帝是何时相识的？”
　　一梦醒来，天庭中便多了一个这样风华绝代的红君，我想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一件事有了后果，就必定有前因，不管是真是假，总能抓到一点蛛丝马迹。
　　但这个红君不知是不是心思太重，一句话回答的天衣无缝，“赤帝位列五帝之一，岂是小仙可以觊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