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纷飞》阎扬

4、第二章

　　年轻的她，常常在母亲夏海心的担忧跟怜爱的目光下到处游历。
　　渐渐的，也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对于一般的事情都有应付自如了。她特喜欢到不同的地方去搜集不同的药材，以供父亲研究之用。
　　京城这个繁华的地方，她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
　　凡是这种太繁华的地方，她并不是十分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是不会出产什么好的药材的，所以京城只是她的一个落脚点，休息两天过后，她要到更冷更北的地方。
　　不过，其实她是很怕冷的，偏冷的体质倒是用了多少药材都调理不过来。这也是她在这里耽误两天的原因。
　　安亲王府？似乎好大的气派。上官红叶不禁轻笑自己，自己见过的世面少，在京城，这种亲王府哪一家哪一户不是装修得这样的豪华的？红墙绿瓦，大红牌匾，石狮子，琉璃。
　　而她之所以特别的注意了一下这安亲王府，并不是因为它气势磅礴，也不是欣赏那名家手笔，只是因为在正门的旁边有一个侧门，现在有好几辆货车在侧门装卸货物，不巧的，正挡着她前进的脚步。
　　她往那侧门内看去。院子里摆着刚刚搬下来的茶花，色彩艳丽。看看那阵势，这几车子的茶花应该价值不菲。
　　“小心点，别把这花给压伤了，爷可最爱这花，把你卖了也赔不上。”内院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正在训喝小工。
　　“还有，把那株什么绣丝兰的给拔了，换上这茶花。”
　　绣丝兰？上官红叶竖起耳朵。
　　“不用了，过两天再把它换上吧？”一名衣装华贵的俊美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看到满院子凌乱的茶花，似乎有点不悦。
　　“王爷说的是。”
　　谈话到此结束，眼前的车子都散去了，上官红叶也不能老在门口往人家院子里猛瞧。脚步轻快的往客栈走去。
　　绣丝兰，这个名字她在爹爹上官琚的医学笔记里看过，当初父亲随口说与绣丝兰无缘相见，难道天意让她在这里碰上了？
　　在父亲的笔记上，绣丝兰原在西域绝壁上生长，花辨细如丝，七彩绚烂。因为原来兰花极为娇弱，而且在那种恶劣环境下生长的花朵必定比平常的花多了一些韧性。
　　这花极具寒性，可以说是天下间寒性强的植物之一，这一点却是很有研究价值。
　　至于把自家院子全都种上茶花，她轻微想象一下，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俗！若是换了自己，肯定是种满各式奇花异草，当然，那些植物肯定全都具有药用价值的，毕竟药神上官家的名声不是盖的。
　　绣丝兰，绣丝兰，这个名字竟然挥之不去了。
　　上官红叶半夜醒来，心中所惦念的竟然是白天所听到的绣丝兰，她倒是后悔白天在那里停留了一下，竟然记住了这个名字。
　　要怎么样才能进去看一看那株绣丝兰是否就是父亲笔记中的那株？若是真是的绣丝兰，只要给她一天的时间，相信她就可以完全了解王它的特性，只要一天的时间，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就是轻微的兴奋。
　　这只能说是上官家血统里对药材的敏感及执着，自娘胎便有了，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要怎么样才能进去？硬闯进去？她配药用毒厉害，可是武功很一般，她总不能把里面的人全都放到了，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去吧？虽然她真的希望能这样做，不过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困难，如何才能一次性放倒那么多人？
　　浑水摸鱼？装成新招的小工？事实上这一点她白天已经在想着这可能性，只可惜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有招工启事。
　　易容进去？早知道今天有这个需要的话，当初就应该跟母亲好好学习一下，若是能觉得母亲夏海心的十分之一，相信也能混进去而不被发现了。
　　真是头痛哪。
　　本着“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走走”的心理。上官红叶决定了半夜去探望一下安亲王府，说不定今夜自己突然武功大增，能飞檐走壁的，那么绣丝兰便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所以，此刻她正在安亲王府外。
　　那围墙好高，至少有两米高吧？没事把围墙砌得那么高干嘛？她都怀疑里面的人除了正午是否都见不到阳光的。
　　要不？她用毒性最强的毒药把那门给腐蚀了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去？要用多少份量的药物？要花多少时间？
　　继续晃来晃去的。
　　慢着，白天用来进货的侧门好像从里面让人给打开了。
　　上官红叶吓了一大跳，她可什么都还来不及干的，不用这么快就有人来逮她的吧？
　　隐身在黑暗中的她，看到白天那管家模样的人轻轻的走了出来，举起手中的灯笼。
　　仿佛约好似的，灯笼举高后不久，一辆小车从暗处推过来，两名男子跟着管家进院子里去，不一会儿，两个人世间各抱着几盆茶花出来；来回两三次，那小车都装了大半。
　　“冯管家，这次就这么一点点吗？数量似乎比之前的都要少。”其中一名男子似乎有点不满意。
　　“这也没有办法，王爷进的货比之前都少了，我能腾出这几盆来已经不容易了。”冯管家极力压低音量。
　　“那好吧，下次若有好货，记得要关照兄弟们哪。”
　　“一定，一定。”冯管家接过那人手中的钱袋，掂了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车子顺着轻微的响声，渐渐的消失有黑暗中。
　　这绝对是一桩见不得光的买卖，先不论这位冯管事是为了什么理由而把院子里的茶花偷运出来卖，总之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好的机会。
　　“冯管事，这茶花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
　　被上官红叶这轻轻一句话，吓得那男子手一松，灯笼都扔在地上。
　　“姑娘，您是？”他很快整理好情绪，把灯笼重新捡起来。
　　“我只是路过的，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事情。”
　　刚才上官红叶已经判断出他会武功，但也只是会一点点，绝对算不上是高手，他要作出任何反抗，她至少有十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
　　“姑娘意欲为何？”
　　“冯管事果然很聪明，我想在安亲王府借住两天，相信对于冯管事来说并不是难事。”
　　“不行——”
　　“放心吧，我一介女流，并不会对王府造成多大的威胁的。”
　　“恕冯某难以答应。”
　　上官红叶真想骂他死脑筋，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的，卖几盆茶花顶多是丢了管事这个工作，若是她不怀好意在里面搞出人命的话，他也逃不了关系，那时候的他可是同谋之罪，两者可不能相提并论的。
　　“冯管事，就两天时间，若是我将来能当上王爷的妃子之一，我绝对不会忘记了你的好处的。”
　　看到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夹杂着一点轻视的目光，已经把她当成是那种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人了。
　　“你明天过来，说是我表侄女，住在下人房里，记着，只有两天时间，能否接近王爷就看你的能耐了。”
　　“小女子先谢过管事。”
　　“还有，王府规矩很多，你要安份一点。里面所有的茶花都是王爷的最爱，你绝对不能乱碰。”
　　他举高灯笼照了照上官红叶的脸，果然是天姿国色，难怪有信心当上王爷未来的妃子之一了。

　　次日早上。
　　上官红叶来到安亲王府。
　　“冯管家——”
　　“你是？”
　　“我是你的表侄女，难道表叔忘记了吗？”
　　明显看到他眼里的失望，上官红叶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她出门前把自己小小的丑化了一下。她可不是真的想去勾引那个什么王爷，容貌太出色对自己可是没有好处的。
　　“进来吧，王爷刚刚起床梳洗，跟着就会到外面去直到晚饭前才回来。晚饭过后会在花园里赏茶，你自己把握好机会吧，其他的时间你不要乱跑，不要惊动府上的人。”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上官红叶应答得很快。
　　她绝对会避开那个王爷，入夜后会尽量不走出这院子的。
　　满院子的植物，放眼看去，大部份都是茶花。只剩余两三株植物，所以她很轻易的就找到那株极有可能就是绣丝兰的植物。
　　约半米的高度，全身的叶子都是细细如丝，像菊花花瓣一样轻轻的往上翘起，刚长出的叶芽带着紫红色，受阳光照耀较老的部分使呈暗红色。
　　全株分三枝分枝生长，在向着西南面的侧面的那株分支顶端长着三五个小花蕾，带着绿色的花外衣。
　　周围的泥土很明显是让人给清理过的，所以不能分辨出它附近长着什么植物，比较不容易轻易判断什么样的植物会跟它相生相克的。
　　它应该不会是见血封喉的吧？那试一下味道应该不会马上死翘翘的吧？小心的摘下一片叶子放是嘴里。
　　甘甘的草香味道。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是哪里呢？对了，父亲说过，那味道应该是带着苦味的。
　　“你在干什么？”
　　冷不防从背后传来一把温厚的男声，上官红叶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极为机械的转过身子来，看到昨天下午在院子里的那男子。安亲王府的主子，奇怪，冯管家不是说他会不在的吗？
　　“民女夏红叶，见过王爷。”之所以报夏红叶，这是一种习惯，用母亲夏海心的姓氏，毕竟药神上官家的名声太响亮了。
　　“你是？”
　　他长得极为俊美，眼睛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她没理由的心虚起来。
　　“民女乃是冯管事的表侄女。”
　　“哦，是冯管家的人吗？那就不要见外了。”
　　他出乎她意料外的随和。
　　无论京城或者是哪里也好，凡是王孙贵族难免都会为自己世袭的尊贵地位而与一般的平民拉开距离，轻则自觉得比其它人多出一点优越感，重则完全看轻，甚至达到草菅人命的地步。
　　上官红叶第一眼就判断出他不是那样的人，再者，若不是他斯文温和，又怎么会有下人敢把院子里的茶花都用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呢？
　　“只是——，你为什么吃草？”他就是看到她兴致勃勃的把叶子放进嘴里，才发出声音来的。
　　“哦——我只是想试一下它的味道如何。”
　　“我也试试。”似乎看她吃得很高兴，他也跃进跃欲试，一脸正经的把叶子送进嘴里。
　　“王爷——”他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她都还没有确认这花的特性呢，万一对生命有危险如何好？
　　跟着就看到他皱着头把嘴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好苦！你怎么能嚼那么久？”
　　她轻笑出声来。
　　这么一点点苦就受不了，慢着——“苦的？”
　　她明明尝不到一丝丝的苦味，同样是绣丝兰，怎么他偏说是苦的？要么就是他味觉有问题，要么就是这株植物有问题。
　　“当然是苦的了。”他很确认。
　　“哦……”
　　上官红叶还是觉得他自小吃惯了山珍海味，当然会觉得这野草之类的叶子难以下咽了。不过也没理由是苦的吧？肯定是他味觉有问题。
　　他怎么还不走？
　　“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继续吃——”继续吃草吧？
　　两个人的交谈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