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狼》应秋

4、遇狼4

　　春天的时候，子衡带着晗光下过一次山。
　　其实晗光不常下山，毕竟是头狼，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一脸凶相，子衡看着她长大倒没什么感觉，那天他俩一起去山下摸鱼的时候遇到个背着竹篓的小姑娘，小姑娘一看到晗光，吓得人都跳起来了，边哭边叫边往后退，结果后退的时候脚底打了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竹篓也掉了，小姑娘也不敢捡，生怕晗光扑上来咬她，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尖叫声在空旷的山上回荡，长久不绝……
　　不过是眨了几下眼，小姑娘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她刺耳的尖叫声还在回荡。
　　若不是她的竹篓还歪在石板路上，还真以为刚才自己做了个梦。
　　愚蠢懦弱的人类，哼。
　　晗光斜了眼竹篓，冷哼。
　　听着流水潺潺，子衡摸着下巴顿悟了：毛毛是头狼，是凶兽，山下的人都怕它。
　　为了晗光的安全起见，本来就很少下山的晗光，自此以后就更少下山了。子衡坚信晗光不会乱伤人，他只担心别人伤害她。
　　晗光倒是无所谓，不下山就不下山，反正她也不爱下山。
　　这次下山是为了去补些生活用具，以往做这些事的时候有玉虚真人帮他代为照看晗光，如今玉虚真人上天了，他弱下山，就没有人照顾晗光了。
　　从木屋到山下小镇，以他的脚程也要一天一夜。他怕她饿着，索性带着她也下去了。
　　到了山下，天色已经发黑，这是近夜了。子衡蹲下身捧着晗光的脸认真地叮嘱道：“你且在这里等我，可以到处转转，但不要跑远了，我买完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回家。”
　　晗光乖巧地点了点头，子衡笑了笑，走了。
　　她哪儿也没走，在一棵树下蜷成一团安静地等着他。
　　等着他。
　　等着他。
　　……
　　妈的二傻子是上哪儿买东西去了？怎么几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天都黢黑了还没个人影。别是被妖精抓去吸精气了吧？？二傻子脑子简单，精气纯得很，以前嘛长得小，能吸的就一点，还不够妖精塞牙缝的，这两年他长得快，精气旺盛，简直是一块香甜肥美的口粮，还自己送上门的那种。
　　晗光越想越焦急，撒开脚丫子就往小镇里跑。
　　小镇上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鞭炮声不绝。
　　原是元旦佳节啊，好多年都没有过了，颇有些怀念呢。
　　子衡手上挎着好多个袋子，油盐酱醋，还有馒头烧饼包子，以及一些地方小吃。他笨重地在人群中穿行。
　　毛毛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些东西，今天过节，镇上的东西多，不如给它多带些回去一起吃，也算是过节了吧。
　　前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摊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子衡好奇地望里面看。
　　刚挤进去，肩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子衡以为是人群里摩肩接踵地误碰了一下，没有在意。
　　然后又被拍了一下，子衡还是没有在意，他觉得人可真多啊，真热闹。
　　“没事啊？喂，二傻子，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身上怎么挂这么多袋子？”
　　子衡到处看了一下，周围没有挂很多袋子的人，就他最多。
　　子衡好奇地转过头。
　　背后站了个很秀气的漂亮姑娘，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双美丽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眼里像盛满了星光，亮晶晶的。
　　子衡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还被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搭讪，白皙的脸立刻染了些微红，他有点惊慌失措，眼睛止不住的乱瞟，他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姑……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在下不叫二傻子，在下……”
　　漂亮姑娘皱着眉打断了他：“认错？老子怎么会认错。你不是谭子衡？”
　　这……我还真是谭子衡。
　　……
　　子衡冥思苦想，眉头都要拧在一起了。
　　……她还是认错了吧，他肯定只是和那个谭子衡同名。他不记得自己有“二傻子”这个诨名，更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漂亮姑娘。
　　人都喜欢美好的东西，他要是真的认得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见他还没反应，漂亮姑娘直接拽了他的衣袖，把他往人群外带，子衡被她拽着，脸烫得能烧开水，歪歪倒倒地就跟着她往外面走，漂亮姑娘边走边说：“是就对了。格老子的，这么会儿你干嘛去了？你不是说你买完了就会回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家吗？老子在漆黑的小树林里寂寞的等着你，你他妈在这里挎着包逛夜市，气死老子了。”越说越觉得气，哼。
　　子衡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由她牵着，一脸迷茫，还有些震惊：看起来这么斯文的漂亮姑娘居然这么粗鲁，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那姑娘没听见他回话，放了他衣袖，对着他瞪眼叉腰道：“跟你讲话呢，你怎么不理我，你怎么这么不尊重我？”
　　子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袋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慢吞吞道：“不是，敢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瞪他：“哎呦喂，朝夕共处十几年你还不认得我了！”
　　这姑娘可能脑子不太好使，说了这么久了也没说到个重点。
　　子衡有点心急，还有点惋惜。
　　“老子叫晗光。”
　　晗光怒瞪他。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似乎是很久远的记忆了。皱着眉回忆了会儿，无果。子衡作了一揖，笑道：“果然是晗光姑娘弄错了，在下并不识得姑娘。”
　　晗光黑着脸说：“那毛毛呢？”他妈的。
　　什么？他家毛毛成精啦？子衡呆呆地望着如花似玉的毛毛姑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哦……师父以前说过，毛毛是头灵兽，纳日月精华以助修行，其中月华对灵兽最是有益。晒了十几年的月亮，也是该有点变化了，虽然变化还是有点大，一下从狼变成了人……幸好师父预先给他做过心理建设，子衡觉得这也还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
　　不过，狼嘛，本以为毛毛化人形至少是粗犷魁梧型的，子衡上下飞快地瞄了眼，没想到却是清秀纤细的。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看着毛毛的脸，再想着往日的朝夕共处，子衡的脸，又红了……
　　“哦。毛，毛毛，是你啊，你长大啦。”语无伦次。
　　晗光翻了个白眼：“都买好了？回家吧。”说完，迳自往来的方向走了。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取下他手上一个装着肉包子的袋子，边走边吃了。
　　“噢，嗯，好。”
　　子衡晕乎乎地跟着她，回家。
　　他们走在乡间小路上，冬风过，耳边是树林特有的响声。微微抬头，那个姑娘身姿窈窕，月光皎洁，照得她的白衣透出隐隐的光。
　　这个元旦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