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谋》骤雨微丝

2、第二章

　　南晞踏过一大片被烧焦的枯木，看到了远方燃烧的火焰，太阳被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天色暗下来，雷声炸响，雨从天上落下来，却停在了半空中，化成了水雾，还未化出海市蜃楼就消散了。

　　雨水在天空划出一道分界线，这是水与火的两个世界，南晞低下头，像是没有看见继续往前走
　　南国火焰边界已经三十年没下雨了，也撑不到下一个三十年。

　　300年前，南国得到凤凰相助，以自我束缚为代价，躲开了蚩尤之战的九州战火，却没想到，之后的三百年，凤凰便了无音讯，南国巫师合众巫力，试图冲破火焰，却惨遭反噬，巫师都相继死去。

　　南国躲的过战火，却没有躲过人祸，或许是因为太过于贪心的祈求安稳，从那之后，南国边界的火焰就在不断的绵延，南国也在不断的缩小。

　　南晞看着手里的一根羽毛，时间让它的颜色不再那么鲜艳，黑色的纹理也变暗了。

　　火焰近在咫尺，炙烤着她有些虚脱。

　　这根羽毛比她生命还要重要，这是凤凰留给南国的信物，是可以联系凤凰的一种象征。

　　南国最后的一位神绶巫师死在了2年前。

　　南晞曾经问过师傅什么是神绶，师傅回答所谓神绶就是由国家，部落或者一些村里选出来之后送往巫山系统学习巫术，当巫师可以与侍奉的神明沟通时，在巫山巫女的见证下，刻有巫师一缕神力的巫牌会立在巫堂，完成了巫师的洗礼，就叫做神绶。

　　完成神绶的巫师就可以离开巫山，继续自由修习巫术。

　　师傅是神绶巫师，也是是南晞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巫师因为侍奉神明，所以寿命会比普通人长，可以活到150岁到200岁，可是她的巫师师傅就活了300多岁，如果不是20年前巫师用透支生命为代价，说了最后一个卦言，南晞觉得他会活的更久吧。

　　那个挂言是用鲜血卜出来的一幅画，南晞不知道当时的画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没见过。

　　只是巫师说卦言显示是有女而生，有凤还巢。

　　就是说一个降生在南国的女孩会带着信物离开，带着凤凰回来。

　　南晞就是那个预言里的女孩，从卜出预言那一刻起，还没出生的南晞的，就与南国的命运紧紧相连。

　　现在的南晞18岁了，要遵循神授巫师的指示去为南国寻找希望。

　　巫师是南国国师，南晞是背负着希望的行者，人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不顾一切的走下去就可以了。

　　她看着铺面而来的火焰，划开手臂，一滴血珠还未等滴落皮肤就化成了血雾，划开的伤口再也流不出下一滴，南晞一刀刀的划开皮肤，她将羽毛覆盖到交错的伤口上，惊奇的景象是羽毛可以自觉的吸噬她血脉里的血液，这一根羽毛像是活过的生命。

　　吸噬了血液，羽毛的颜色变得鲜红了，黑色的纹理好似流动的血脉，有了生命的灵动，羽毛发出微弱的光亮，火焰微微避开一个小缺口，南晞一步步的往前走，紧紧压住羽毛防止血液升腾。

　　随着南晞往前走，身后的火焰逐渐闭合，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她只相信巫师师傅留下的话
　　在血流敢干前走出去，否则就会瞬间尸骨无存。

　　不知道走了多久，南晞身形有些晃动，在四周的火焰聚拢下，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手臂上羽毛的颜色不断变暗。

　　她感自己的生命再一点点的流失，她自问还还能走几步，五步还是十步呢？

　　只能麻木的往前走，踏出脚下这步，南晞眼前突然变黑了，她看不见前路了。

　　黑暗前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远处的是高山，是雨落下的雾，白蒙蒙的，虽然看不见了，依旧要坚持着往前走。

　　身前一步踏空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跌倒在地上，她无论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手一松，羽毛从她手臂上飘落，没有再被吸噬血液的南晞突然感觉眼前一亮。

　　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大片灌木荆棘，有些发愣，南晞颤抖的手从腰间拿出干粮，干粮已经硬的没有一丝水分，她一点点咬，因为失去太多血，爬起来之后她有些站不稳。

　　南晞踉踉跄跄的往前走，避不开灌木上的刺，荆棘划破她的衣裳，刺进她的皮肤，她都感觉不到
　　再次跌落到地上，爬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皮肤上，凉凉的，她闭上眼，用手接着一滴滴雨水，雨太少了，她张开嘴，听到有细小的水珠子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多的雨丝落在她的身上。

　　原来大雨打在身上是这个感觉，空气里有雨淡淡的味道，南晞再也站不住了，倒在地上，笑的悄然，是了，道路已经开了一个口子，不再是一片火海，还有什么好怕的。

　　雨后天晴了，乌云散开一块块斑驳的碎片，躺在地上的南晞手指微动，不知睡了多久了。
　　风吹出生命的气息，南晞在带着一身黄昏余韵中的荆棘林中站起来，有鸟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焰，爬起来，坚定的往前走。
　　"我会去巫山
　　会登上巫山的祭祀台
　　我会回来
　　会带着凤凰一起回来"

　　从踏入这片森林，南晞就一天天数着，数着一棵棵高过头顶的大树 ，数到阳光透过大树已经变得昏黄。

　　自己已经在这片古树密林中原地打转四天了。

　　坐在地上打开地图，算算离开南国的日子，已经有半个月了，地图标注的位置不出错，自己应该已经到流黄国的境内了。

　　可是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300年沧海桑田，也不知道南国记录的位置还准不准了，南晞想着巫师师傅的教导方法，拿出随身携带的两片薄如手指甲的龟片，夹在双手指尖，手势变换，变换力道的时候，龟片掉到地上。

　　“夸父在上，女娲后人，请上神指明，天地方圆，东西有路”

　　一口气说完，地上的龟片在空中旋转弹跳了几下后掉在地上，两片龟片的尖端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正正方方的四边形，正常的结果是一个尖端指向东，另一个为西，区分东西的方法就是再进行一次占卜。

　　"怎么会这样"这是第七次占卜了，每次占卜，都是这个样子，将龟片收起来。

　　南晞从怀里拿出最后一块干粮。

　　“哎”树林中是南晞的一声叹息。

　　“哎”又是一声叹息，南晞张开嘴，这次都不是她发出的。

　　觉得有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有人，南晞站起来，猛然回头。

　　一只小鸟倒挂在树杈上，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那只小鸟飞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手中的那块干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也迷路了么”南晞掰开一块递给它，小鸟嘴一张一块镆就进嘴里了。

　　南晞眼前一亮，南国志里有记载，青丘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鸠起音若鸣名曰灌灌佩之不惑，南山经中说只要拔它一根羽毛，风吹羽毛的方向，就是迷路的人能走出去的方向。

　　南晞心思一动，当机立断的伸手。

　　“姐姐就要你一根羽毛，就一根”。

　　灌灌悠闲的吃完嘴里的一口吃的，翅膀一展，飞到一棵树叉上，南晞扑了个空，站起来看着它。

　　南晞扑向它，一头撞到一棵大树上。

　　南晞抬眼，这只灌灌正站在不远的树上正正嘲笑她，羽毛一扑扇，向远飞走了。

　　她飞的很快，可是却一直没离开南晞视线中，灌灌带着南晞，七拐八拐的。

　　眼前的遮天蔽日的高大古树全都不见了，像是边界一样，几乎长的一样高的古树自觉的收起自己的参天的树枝，打理好自己的每一片树叶，变成像卫士一样的守卫者，划出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圆润规则的城墙。

　　这片土地上从参天古树变成了一片片空了枝干的桂枝，现在还不是开花的季节，桂树树干整齐的排列在这片土地上，这片桂树林连一丝杂草都没有。

　　南晞一个转弯，扑到一个人的身上，她坐在地上，头昏目眩。

　　“姐姐，你迷路了么”南晞耳边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抬眼看到他。

　　“姐姐你是迷路了吗”小孩再次问，友善的脸庞给了南晞许多好感，南晞迷茫的点头，大脑还是缺氧状态，忘记思考小男孩是哪里平白冒出来的。

　　“那姐姐跟我走吧”

　　南晞不自觉的跟上他，随意的开口问。

　　“你是流黄国的人么”男孩摇头，南晞看见男孩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的树枝编的篮子，都快比小男孩高了。

　　“姐姐，这边”男孩转过身笑的天真可爱。

　　“嗯"南晞跟在后面。

　　男孩笑了一下，穿过这片密密的桂树。

　　“又没开花”

　　他小声的说，眼中的失落一闪过，不经意的一句话，像是已经习惯到认命了，南晞看了一眼这片一棵棵只有枝条的桂树，疑惑道。

　　“时节不对，等到春季一到，自然就会开花”

　　“再也不会开花了”

　　男孩收回目光，带着一丝渴望带着一丝追忆转身，南晞有种身临其境的悲凉。

　　“姐姐，快点，跟上我”

　　南晞没有注意到，树枝多的地方，小男孩的影子映在地上，变得支离破碎，身影被拉长，小男孩手长到搭拉到地上，身形弓着腰，比例形似野兽。

　　远处那只灌灌站在枯树枝上，眼睛滴溜滴溜的转，看着南晞与小男孩走远，扑闪着翅膀，飞远了。

　　这个小村子在这片桂树林的深处，小村子在的地方离刚才南晞迷路的树林地方并不是很远。

　　南晞很奇怪看着这个隐藏在桂树林中的村落，在一片参天古树中，很容易辨不清方向，南晞有种感觉，这里，准确来说是这片还未开花的桂树林是这座大山的最中心的地方。

　　她翻出地图，将这个空白的地方圈好，太阳高悬，村子里每家每户的大门的关着，村子里好像没有一个人的。

　　她发现有一家没关，南晞好奇的望这一家屋里看了一眼。

　　一双眼睛犹如抽出灵魂空洞的看了过来，南晞从未见过人可以发出那样的眼神，像是看着你，麻木的一张人皮。

　　南晞走上前，还没细看，一阵风吹过来，有什么东西慌忙的将屋子的门关上，南晞再定眼看，发现那张脸不见了，南晞感觉有一双手拉着自己，低头一看是小男孩，男孩笑的温柔。

　　“姐姐跟我走啊，快到了”

　　南晞被小男孩拉走。

　　临走前小男孩还往身后空无一人的小道看了一眼，嘴角微微裂开，冲着大道上一呲牙，透露出说不出的诡异。

　　小男孩向家的方向跑去，南晞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