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露漙兮》点绛唇人

6、既醉以酒，既饱以德

　　安零露脸红彤彤的走进房子，林与贴着面膜在沙发上没有形象的躺着。
　　“安安，你这小脸红的，刚回来桃花就开啦？”林与摘下面膜，看着安零露一脸的春心荡漾，“韩昭源让人把车给你开来了，就停在车库，钥匙放你房间了。”
　　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刚买的车自己都舍不得开就送你了，韩昭源对你绝对是真爱啊。”
　　此时的安零露脑海中全是关于纪非言刚才把她叫住后说的话，像游魂一样直接飘回了房间。
　　客厅的林与莫名其妙，心想这丫头是不是瞒着她什么事。赶紧跑到章媛的房间去跟她汇报情况。
　　躺在床上，双眼放空，脑子里一直出现他对他说的话。
　　“安零露，我给你写过情书。”
　　这是自己拒绝过他的意思吗？他现在打算找自己算账么，会不会打来打她呀。安零露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读书的时候是有往她抽屉塞情书的情况，可是自己从来不看，那也不能怪她吧。
　　“安安。”章媛端着牛奶走进来，“蒙着被子也不怕憋坏。”
　　“林妈妈，坐。”挪开被子。
　　“明天什么时候走？”章媛摸摸她的头发,最近怎么都爱摸她头，会变矮的。
　　“三点的飞机。”要不要告诉林妈妈自己打算回a市了呢，还是给她一个惊喜吧。
　　章媛叹了叹气：“明天林妈妈送你过去好不好。”
　　明天……好像有人送了。
　　“不用了。”
　　“安安，是不是有男生在追你？”林与个大嘴巴。
　　“没有。”他没有说应该是不算的吧。
　　“你这孩子比林与乖多了，有男朋友了一定要带给林妈妈看看，知道了么。”抱着章媛的腰，她舍不得放手。自从妈妈去世后林妈妈完全代替了自己妈妈的位置，尽管离开了a市这么多年，一回来就不想再回去那个冰冷的国家。
　　“好了，早点睡吧，知道你明天还要去看你妈妈。”关门，离开。
　　睁着眼躺在床上，有多少年没回来a市就有多久没见到妈妈了。自己是下意识的想逃离这个地方，在国外一度的想回来，但又害怕回想起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纪非言回到自己的公寓，钥匙随手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在冰箱里随手拿了一罐啤酒，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呢？
　　母亲是a市人，嫁到了b市，自己也从小生活在b市。外婆和外公仍然生活在a市，因为两个老人想念自己的外孙，于是自己离开b市来到了这个陌生的a市，高中自然而然的就读于a中，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
　　报名那天，a中人满为患，自己因为不住校没什么行李，报好名就躲在学校后面的草地上。背靠着树看书，四周的吵闹让他无法平静的看书。
　　她就这么不经意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四周的喧闹好像和她无关。她捧着一本画册在上面涂涂画画，一头的长发遮挡了低垂的脸庞，让人看不清长相。一身白色长裙遮住曲起的腿，裙摆在草地上铺散开来。偶尔微抬的头露出精致的小脸，看着远处的风景再低头看自己的画册。
　　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纪非言，他知道自己的心悸动了。看着她仿佛再喧闹的世界都能瞬间安静下来。用书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她注意到自己的狼狈，想装作若无其事，可自己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他。
　　直到有人把她叫走，两个女孩在校园边跑边打闹。舍不得她离开却又懊恼自己的木纳。
　　开学之后，从旁人那知道了她越来越多的信息。知道她叫安零露，知道她是文科班的尖子生，知道她是老师身边的宠儿，知道她有个好朋友总是下课拉着她去学校的超市。
　　为了让她能注意到自己，在学校逐渐锋芒毕露。在学校也有人盛传自己和她的谣言，自己噗之以鼻，却不去刻意矫正别人。她的若无其事更是让他很气馁，也气愤自己的清高。
　　因为自己的求不得，最终在梦里见到了她并靠近她。早上醒来看到腿边的濡湿，懊恼不已。他写了封信托她们班的班长转交给她，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他心里紧张又忐忑，怕她就这样拒绝他。
　　他觉得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拒绝她，可她却是不告而别。四处打听她的下落，只知道她是家里原因急着出国了。

　　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份悸动还在，藏在心里最深处又再次暴露在外面。本是回b市的他转道来了a市，就为了实现年轻时失去的那份感情。
　　“明天几点的飞机？”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短信。
　　纪非言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又被自己点亮，被自己的患得患失弄得好笑。
　　而安零露这边信息发过来的时候章媛还在她的房间，后来完全是把这条信息给忘了。记起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点开，正要回他信息，韩昭源的电话进来了：“大小姐，我以为你掉进厕所出不来了。”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但还是掩盖不了他的担心和着急。
　　完全把他给忘记了，安零露心虚的说道：“我已经回来了，忘记和你说了。”
　　“把他们都叫回来，人已经没事了。”好像在和别人说话，“你没事就好了。”
　　“麻烦你那帮兄弟了，替我好好谢谢他们。”
　　“多大点事，车子已经让人送过来了。我把我老婆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待她。”
　　安零露翻翻白眼挂了电话。
　　这么晚了要不要回信息，会不会吵到他。安零露在心里纠结。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他信息，告诉他自己三点的飞机。
　　纪非言收到信息的时候刚好从浴室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拿着手机看信息。本以为这么久她不会回了，拨通她的号码。
　　“喂，你好。”糯糯的声音传过来，纪非言的心荡漾了一下，暗笑自己连她的声音都克制不了了。
　　“我是纪非言。”怕她没存号码。
　　“我知道，你……有事么？”
　　“明天一点半来接你好不好？”问她。
　　“嗯。”
　　双方都无言，纪非言仔细的听到她的呼吸声直达心底，心里痒痒的，匆忙的说了声晚安就挂了电话。
　　听到嘟嘟的声音，那边的安零露一脸懵逼，竟然被挂了电话，自己都没来得及说再见。这是有多不待见自己，她努努嘴盖上被子睡觉了，明天还要去看妈妈。
　　早上起来的时候林与已经不在了，章媛坐在餐桌前优雅的吃早饭，她看见一脸发呆的安零露，招了招手：“安安，过来吃早饭。”
　　安零露起床后的一段时间总是像在梦游，机械的完成洗漱，像一抹游魂走过去进食。只有吃好饭后才有那么一点生气，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早起放空的习惯。
　　章媛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把倒好了的牛奶放在她面前，把抹好了草莓酱的土司递给她，她像一只洋娃娃一样听从章媛的指示。
　　旁边的保姆看着觉得好笑，她之前是没有见过安零露的，不知道早上起床的她会是这样的可爱，不知不觉的笑了出来。
　　章媛看了她一眼，对她这么没礼貌感到不悦：“安安这孩子最怕早起，她总是说要把失去的睡觉时间补回来。”保姆听着章媛对她说，在一边忙着道歉。
　　“林妈妈，我吃饱了。”擦了擦嘴巴站起来。
　　章媛也跟着站起来，送她走到车库，拉着她的手说：“知道你很久没去看你妈妈了，你一定很想她，不要太难过，你妈妈知道一定也会不放心你的。早点回来，陪林妈妈吃顿饭再走好了。”
　　“嗯。”抱了抱她，就像抱着自己的妈妈一样，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车子开到外面，天气不像她的心情一样乌云密布，阳光照的她眼睛挣不开来。翻了翻车子的抽屉，找到了一副男士墨镜，戴上。
　　妈妈的墓并没有在很远，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墓园。在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妈妈最喜欢的茉莉花，走上台阶。尽管几年没过来，她还是能准确的找到地方。照片上的人长得和她很像，只是多了一份她没有的优雅从容。
　　这张照片还是她自己拍的，也是妈妈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却是用来做遗照。把花放在碑上，她也不看地方脏不脏就坐下，把头靠在上面，就像靠在她妈妈的怀里一样。
　　“妈妈，这么久没来看你你会不会怪安安，我现在在法国读画画。你说的你最喜欢我画你了，把你画的美美的，我的房子里都是你，把我记忆中的你都画出来了，下次回来给你看看好不好。我现在画的很好，教授让我办个画展，可是我不想把你给别人看。”
　　坚持了几年没流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决定回a市了，这是我的家，我舍不得再离开你。你放心吧，我在法国过得很好，刚到那里是很不习惯。舅舅也会过来看看我，他说他也很想你。现在回a市了就可以天天来陪你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落叶飘下来掉在她的腿上，静静的靠着，坐了一个多小时，敲敲发麻的腿站起来：“妈妈，我走了，等我回来我就来看你。”
　　和妈妈告别后，她走下台阶，远处有个人也沿着这条路走上来。她眼睛眯了眯，他来干什么。

　　文章标题出自《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