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BL》江南剑客

1、遇见

　　我不知道我生于哪里，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无法停止流浪。我一生都在流浪。从北至南，我穿过草原，牵过骆驼，翻过山河，来到江南。
　　江南真是个温柔的地方。烟雾蒙蒙，清流弱柳。当真如诗如画。我感觉干燥的掌心也变得湿润。
　　一直以来，有人骂我妖孽，有人叫我小哑巴。其实我是有名字的。我叫荒，我是个剑客。
　　哪天我累了，也许就会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山头住下。那个地方该是我安眠之地。
　　我有个伙伴，他是把剑。我觉得他能和我心意相通。我不信鬼神，但我愿相信他有灵。
　　在灯会上我从来只许两个愿望，吃遍天下美食、和掠影走遍天下。掠影是我那把剑。
　　现在看来有第三个愿望：倘若没有身边这个人该有多好。
　　“大侠，不要丢下我啊。”
　　真是蠢。
　　“你得罪了什么人？”
　　钟意一脸无辜：“我天天都在得罪人啊。”

　　遇见钟意其实是个意外。
　　我不知道温柔的水乡居然也有这么无赖的男子。
　　那天没有风，江南的夕阳也是大片的暖，层层橘黄染上云，恬静无比。
　　我背靠在客栈二楼围栏上，喝着桃花酿。这酒很甜，从北方来的孤客总会忍不住溺于这份清醇甜美。

　　“来来来，给小爷上几道招牌。”一个清亮的声音大声招呼伙计。
　　我转头看了看，是个蓝衣少年，不过十七十八的样子，眉清目秀，像是逃家的小少爷。见我望过来，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欸？”
　　“好嘞，您这边请。”
　　客栈的伙计招呼他往一边的桌上去。
　　少年制止：“不必了。往那边摆吧。”说着指了指我这边。我低头继续喝酒，这些都与我无关。
　　蓝衣少年上了二楼，朝我走来。
　　“这位大侠，可否允许钟某同桌？”说是询问，少年却自顾自撩了撩宽大的衣服，坐下。
　　我不作回应。和谁同桌，并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那少年却像是兴致来了，他眉眼里都洋溢着一股天真的热情。“大侠，能让我摸摸你的剑吗？以后我也有一把。”他说得十分肯定，毋庸置疑的表情教人忍不住相信。
　　我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品味。我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只是曾经答应那个人，替她好好看这世界，品遍天下美食。
　　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少年也不恼。他抽出一双筷子，浸入碗里，笑意盈盈地说：“在下钟意，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沉默半晌，我才吐出一个字：“荒。”
　　钟意见我搭理他，眼睛一亮：“荒大侠敢于只身一人闯荡江湖，想必功夫必然了得。在下不才，初入江湖，还请大侠指点一番”
　　习惯了一个人，身边突然坐个这么闹的人我还是有点不适应。
　　我提起剑，打算回房休息。
　　好久没有这么闹心过。
　　“欸欸，别走啊！算了，把小爷的也结了。”
　　“好嘞，一共二两五钱。”伙计赶来收钱。
　　“今儿个忘带银子了。”摸完自己的荷包，少年脸色有点不好。看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本店是没有赊账的规矩。”伙计也有些为难。
　　少年看着我：“唔，大侠，你我相逢即是有缘……”他的话没说完，我晓得了他的意图。
　　我其实没有钱。我这个剑客也为几文钱头疼。但是，神差鬼使地，我摸出几块碎银。
　　“一起结。”
　　我往房间走，出来吃饭果然是我的不对。
　　但我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居然缠上我了。他一直跟着我。
　　我实在没有想搭理这个人的想法。
　　但偏偏，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能够跟上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上我的。
　　感觉像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脱离他的跟随，他却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跟上我的脚步。无法无视却不能摆脱。这种脱离控制的感觉，当真是教我烦了。

　　“滚。”我拎起未出鞘的剑架在他脖子上。马儿也在烦躁地撅蹄子，打响鼻。
　　“大侠，你就带上我吧。”少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他换了一身衣服，宽大的衣服更显得他人瘦小，像是偷了哪家大人衣裳的孩子。“感觉你好厉害嘛，可以做我的师父吗？”
　　我只是看着他，默不作声。
　　“我，我会…我会烤肉。很好吃呐。”他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眼睛清亮，像大漠早晨的第一滴露水。
　　然后我并不吃他这一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少年嘻嘻地笑：“大侠，我没有银子啦，你不会看着我流落街头吧。”
　　然而，这与我无关。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他找错人了。
　　我估错他脸皮厚的程度了。无论我怎么表示我的厌恶，他都软软地对我笑，似乎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也不是嗜血的人，实在不成，我就放弃了。爱跟就跟吧。
　　收剑，策马。
　　少年也跨马，依旧跟在我后面。他并没有被威胁过的样子，没心没肺地哼唱着。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尴尬。
　　我不知道他在唱什么，从来没有人为我唱过歌。歌声软软，自有一股子烂漫的天真，大概是首童谣。
　　隔得远了，歌声就似有若无，远远地像从天际飘来。
　　回想起我的孩童时代，好像只有大漠的黄沙和风。
　　我微微偏头，回去看他，少年正在笑。他的笑容灿烂温暖。我觉得，果然好蠢。
　　唔，我真是大意了。竟然被一首歌给迷惑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简单人物？不过，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
　　我暂且默认他跟着我。一个人的旅途，终究是有点孤寂的，就让他当我旅途中的调味剂，暂时结个伴。
　　在一处山脚，我们停了下来。看天色是不能在日落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了。
　　我利落下了马，顺便搭了一个帐篷。少年自己是没有帐篷的。
　　不过我没想到，少年是真的会是烤肉。我不过捕来几只兔子，他就能将兔子一只只处理好，架在火架上，慢慢的烘烤着。
　　金黄色的油渗出来，整只兔子都散发出迷人的香味。就像曾经姆妈给我烤的羊肉一样。
　　“大侠，你当我师父好不好？我天天都给你烤肉。嗯，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意。”
　　我看着橘色的跳跃的火焰，旁边还有钟意啰啰嗦嗦地讲着什么。突然觉得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江南的夜有别于大漠的晚上。大漠夜里的星星散落了整个苍穹，显得空旷而寂寥。江南的夜晚，温润潮湿，偶尔蛙声连连，似梦非梦。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这里。
　　夜里的风凉凉的，偶尔带来少年的嘟嚷。似乎带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也行。那就这样吧。我迷迷糊糊的想，带上这个蠢蠢的拖油瓶。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总能够看住他的。
　　夜里风大，我感觉到有一个人靠近我。翻身，拎起剑，抽出。
　　“谁？”把剑架在这个人的脖子上，我冷冷的质问。不过，下一秒我就看清了，是钟意。
　　“师父，是我啊。”软糯的声音响起，钟意眨吧眨吧眼睛。怎么又是他？
　　“师父，眼见着这风渐凉了，我打算给你盖件衣服的。”他的手指绞着手指，低着头，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说话，他显然更慌了。“师父…”
　　“以后你跟我走吧。”我收剑，轻轻地说。
　　他抬起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我。
　　“师父，你终于肯要我了。”
　　“睡。”我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在心里暗暗下决定，以后就教教这个少年吧。

　　我没有目地的漫无边际的行走，钟意就跟着我漫无边际的走。
　　旅途中，钟意最喜欢给我烤肉，金黄金黄的油慢慢渗出来，香味四溢。我也最喜欢吃他烤的肉，脆而不焦。
　　慢慢的，我就习惯一个人的世界多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怕雷，爱干净，啰嗦，喜欢捉弄我，会吹笛子，睡觉的时候喜欢滚来滚去，爱喝凉的苦涩的茶，爱闯祸，喜欢装无辜，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我们一起看过江南的桃花林，一起泡过温泉，坐过乌篷小船，路过竹林，看过日出。有鸟，出而飞起。
　　日子平淡却温柔。
　　我是真把他当成了朋友。我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朋友的。
　　钟意偶尔聪明，偶尔笨。教他练剑的时候总能意会，而有时候却总是喜欢做一些傻傻的事情。他有时候会坐在树上唱歌，会对着鸟儿说话。我记得他第一次爬到树上，还差点下不来了。他就呆呆的看着我，手足无措，像是最温顺的羊羔。
　　不会轻功还要爬树真是蠢。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生活的，真是个大少爷。
　　渐渐的，我发现他是一个矛盾的人，天真却又傲慢，无辜却又赖皮。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教出这样的人。难得的，我起了一点好奇心。
　　钟意没有说，我却也不想问。无论他是出自何种目的跟随我。
　　走过岸边，又是一年杨柳依依。不知不觉又是春天了。时光从我们的指缝流过，停在嫩红的枝头。
　　时间过得真快啊。
　　钟意的眉眼间也终于多了些许成熟。他还是叫我师父，虽然我没有承认过。
　　我想，不知道哪天，他就要离开我了。像姆妈一样不知不觉。再温柔的笑颜也是不属于我的。我突然感觉从来没有现在这么难过。
　　我们一起相伴三年，历经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我以为那是我的半辈子。
　　可事实证明我果然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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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的第一篇文。我阅历不够，很多东西写不好，欢迎大家指导或吐槽。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总感觉要是以第一人称写主角很好看简直是羞耻play。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只能隐晦点写主角好好看啦，谁叫我是颜控呢？摊手。
咦，是不是晋江又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