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07 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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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07
她要，离开了。
他张了张嘴，干涸的嗓子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莉亚
它的新娘
要、离开了。
过往的记忆涌上眼前。相较于数十年浑浑噩噩独自一人与天性搏斗的日子，与她一同度过的这几天像是灰白色画布上的唯一一抹亮色。
她的笑靥与她的愤怒。
她手上的温度，她举着长|枪冲着自己——冲着龙——狠狠地扎进皮肉。
柔软的嘴唇和冰冷的利刃。
温暖与疼痛。
她教会了他如何去做一个人类——现在却选择离开他？
——不可原谅。
喉咙如同饮下炽热的岩浆一样疼痛，胸口却冰冷似霜雪。灵魂像是被从身体中抽出，阿尔曼头一次这样冷静地旁观着自己龙化。焰火般的纹路自胸口浮现，一瞬间就蔓延到了四肢——几十年来，除了父亲去世时被愤怒支配着主动化龙之外，他头一次有意识地将身体的主动权让了出来。盘旋在胸口的愤怒不知究竟是来自于谁，伴随着焰色纹路愈发闪耀，低沉的龙吟在岩壁间回响。
它似乎能够感知到他的想法，猎物逃脱的可能性是它不能容忍的，在身为人类的他选择退让而不是压制的前提下将他龙化的过程缩短到了极致——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完成了龙化。
……
莉亚斯拉娃有点懵。
她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眼睛瞬间红了。她正觉得不妙想解释一下，结果这位倒是心急，不待她解释，哗啦一下子变成了龙。
读条变成了瞬发，莉亚斯拉娃始料未及地头痛起来，同时身体本能地迅速后撤并举起盾牌。
心里隐隐约约明白是自己刚刚的话某种意义上伤害到了对方，才导致他放弃与龙的一面抵抗而迅速完成了形态转换，莉亚斯拉娃难得的心虚了起来。这样的心态或多或少地反映在反击的动作中，造成了些许在这种场合下几乎可以称之为致命的迟缓。于是，下一秒她便一个躲闪不及被龙一个甩尾整个人拍在了洞窟的壁上。
嘭——
来不及卸力的身体直直撞上了石壁，毫无保护措施的后背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莉亚斯拉娃胸口一哽，张口就是一口血咳了出来。她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着地之后连忙一个卧倒横滚躲过又扫过来的龙尾。带着倒刺钩的尾巴硬如钢铁，在石壁上划出了一道极深的痕迹，碎石四处飞散，划破了她的脸。莉亚没工夫在乎这些，她现在正好滑到一个极好的攻击位置——龙全身上下最为柔软的地方之一、龙腹的正下方。
这是绝佳的好机会，只要她抬手就可以给这只龙造成重创……但……
手中的长|枪在这一瞬间仿佛有千吨重，她无法、也不能刺出这致命的一枪。
她明明知道，她已见证过无数由血泪组成的教训、故而也本该无比清楚——战场上绝不容许丁点犹豫，此时此刻她那再无半点人性的对手也不会因为她一时的怜悯而对她手下留情，但……
那是阿尔曼啊。
那不是龙——或者说，那不只是龙——还是与她相伴几日的阿尔曼。
是试图从龙手中保护她、帮她找来疗伤的草药、在变龙伤害她之后愧疚地找来水果试图道歉、被她亲吻后羞涩又开心、眼睛闪亮得像是小太阳一样的阿尔曼。
面对这样的他，即使是另外一种形态，想要做到内心毫无迷茫——又怎么可能呢。
高手过招，分秒之间。
仅仅是短暂的迟疑，机会转瞬即逝。
莉亚叹了口气，一个侧身躲过向她踩过来的龙爪，将枪对准着龙首全力掷了出去。
枪尖闪着锐利的光芒，势不可挡地冲向龙的另一个弱点——眼睛。
枪杆离手，莉亚斯拉娃没有站在原地等，她知道只是这样不可能打倒龙。果然，只见龙翼一扇，长|枪便被打飞到一边。不过这正是莉亚的机会，龙的集中力被转移的那一瞬间，她将盾牌丢到一边，趁机抓住龙翼，顺着力量被拉上来——后背的伤被扯到，莉亚嘶了一声——然后松手落到龙首上。
“阿尔曼？……阿尔曼你能听到吗？”
——龙翼冲着她扇了过来。
她抓住龙角荡了一圈，躲开了龙翼上的倒钩，“好吧，看来你听不到……唔。”莉亚身子伏低，双手紧紧抓住龙角，避免被疯狂晃头的龙甩出去，只不过由于着力的问题她感觉自己的伤势又被扯到，不可避免的痛呼出声。她吐出了嘴里残余的血，感觉龙挣脱她的动作似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慢了一点。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声音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对不起。”她抱住龙颈，身体贴在上面，努力在剧烈的晃动中保持平衡，用盾牌挡住龙翼的攻击，“虽然我觉得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她有些吃力，说的话也断断续续。
它似乎也察觉出她的情况，挣扎着安静了下来，喉咙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我并没有说……要丢下你呀，”莉亚斯拉娃摸了摸手下坚硬冰冷的鳞片，一股怜爱的情感在胸口萦绕着，让她放低了声音，“是我措辞的问题。”
“应该是谈一谈我、们、怎么回去的事。”她在我们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成功将它——或是他——安抚了。龙终于完全停下了攻击，它收起了了双翼，也不再晃头，反而安静地眨了眨眼睛，看上去竟然有一种温驯的感觉。
心中那块柔软的地方蓦地被击中，莉亚斯拉娃忍不住低下头，在龙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像是碰到了一个接触不良的开关，它突然凝滞了几秒，然后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它的身体开始缩小——最终化为人形。
他的身体是滚烫的，沿着肌肉纹理浮现出的焰色纹路忽明忽暗，莉亚斯拉娃甚至能听到他血液沸腾的声音；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两条手臂紧紧锢住她的腰，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他却又羞怯胆小极了，即使是在这样压倒性的支配下也没敢直视她的眼睛。她不由得深深叹息。
——阿尔曼这家伙、是吃可爱长大的吗。
于是莉亚斯拉娃探过身去，伸手抚上他刀削般的面庞，充满爱怜地亲吻他澄澈的眼睛。那双眼睛受惊地缩起了瞳孔，蝶翼般的睫毛上下扇动，莉亚斯拉娃被他弄得有点痒，忍不住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回响，阿尔曼僵直着身体，不知所措。怀中柔软的躯体紧紧贴着自己——这是和他完全不同的身体构造，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面积的身体接触唤醒了龙的意识，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燃烧。意识一瞬间被本性占了上风，他死死圈住莉亚让她无法逃走，内心却对另一个自己要做什么感到茫然。
——它想烧死莉亚吗？
这是属于他们一族的天性，让人类的新娘以生命为代价在烈火中诞下他们的孩子。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属于龙的意识在他的身体里嘶吼着，渴求着它的新娘——
不，是他的。
阿尔曼的意识突然清晰起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微笑中含着鼓励的面庞，颤抖着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7章 CH.07 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