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森》Lusam

19、冰冻三尺非一日

　　第二天尤柏被人晃醒，他睁开眼，窗外的阳光直接照进眼里来，他骤然又眯上，路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泠泠地如泉水叮咚：“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尤柏头一阵疼，忽然就想起昨天聚餐喝高了，路米扶着自己，再后来就没有印象了。尤柏惊觉：那这就是路学长的家了！
　　一抬头，路米脸若清阳，晃眼得只看得清嘴角上扬的弧度，“醒了就起啊，别死赖在床上。”尤柏像被电打了似的“噢”了一声，一股脑儿的爬起来。洗漱出来的时候路父在沙发上看报纸，路米和路母在厨房，尤柏站在门口一瞬间失神。路景延看见尤柏，放下报纸一脸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一手揽过尤柏的肩膀，“我听路米说了，原来是球队的大英雄，你叔叔我当年在球场上也是叱咤风云啊！”说着揽着尤柏走向厨房，把自己的“当年勇”渲染了一番，接着又问尤柏的学习，一听学习不错，路米还亲自督导，更加乐开了花。
　　尤柏笑呵呵一抬头看见了墙上的钟表，心下陡然一惊。路米扫了他一眼：“放心吧，我已经跟老师说了，一会儿我们直接去宿营地点。”
　　尤柏“噢”了一声，一脸尴尬的歉意。
　　篮球赛接近尾声，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场联谊，算是硝烟之后又促进感情，联谊的内容每年都有新花样，今年是野外宿营。
　　盘山公路盘旋而上，车外的景色一晃而过，路景延扫了眼反光镜：“刚刚是不是常德？”说着把车子倒回去，一看果然是李常德，一身清爽站在路边，李常德看见路景延招手，笑呵呵地上了车，先看见尤柏，冲他笑了笑。路米向后靠了靠，眯起眼养神。李常德看着他：“你昨晚没睡好么？看着脸色不太好。”路米闭着眼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就到了露营地，一眼望去山坡上三三两两都是人，李常德过去将包里的资料递给教务主任：“这是另一片露营地的人员资料。”教务主任乐呵呵地接过去，显然也是难得出来放一次风，腆着个大肚子嘴角眉梢都是笑。
　　一边迟水遥和全日辉打打闹闹，全日辉咧着嘴往迟水遥手里塞吃的，迟水遥一脸嫌弃的避开。路米直接将包往地上一扔，全日辉一抬头看见他，“哟，路大少爷，您可真早啊。”迟水遥推了他一把，笑眯眯地往路米边上蹭，路米伸手挡开，把包一垫往地上一趟：“我睡会儿，别打扰我。”一会儿李常德过来，挨个儿递了瓶水。秦寻微笑着接过来，迟水遥接过要给路米，李常德却在路米旁边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水递给他：“你怎么困成这个样子？”路米闻言睁眼瞟了他一眼，坐起来接过水喝了一口，怔怔地没有说话。
　　风过来，吹起每个人的头发。路米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往别处走。李常德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
　　路米一个人四处晃荡，一晃到露营地的边上，看见萧任凯裹着个迷彩服一脸正气的来回走，路米走过去：“这么热的天，你干什么？”萧任凯“咳”了一声：“我在保卫同学们的安全，你看看周围，那些人都归我管。”路米笑一声：“那你就穿成这样子，哎，你热吗？”萧任凯“啧啧”两声，笑道：“你不懂。”
　　路米禁不住笑一声，拍了拍萧任凯的肩走开了。
　　晃悠儿一会儿，困意袭来，路米挑了一棵僻静地树靠着闭目养神。
　　微风袅袅，过了不知多久，路米醒过来，只觉得胳膊腰酸疼，刚打算伸伸胳膊腿儿，一扭头发现李常德在旁边。路米站起来打算走。李常德伸手拉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去？”路米头也没回，手一用力挣开，快走几步就要离开，李常德直接绕到路米前面，盯着路米道：“路米，你是什么意思？”路米笑一声，一抬头，眼神直直地逼过去：“我不想看见你，别找我。”说着绕过李常德走开，背影皆是决绝。
　　聚餐时候正是晚霞漫天的时分，烧烤架子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全日辉在这边嬉笑打闹，李常德靠在一边一言不发，仰着头眼光直扫向一边。路米到尤柏那边，远远地没和全日辉他们一起，迟水遥看路米在那边，欢脱儿地也跑了过去。一会儿萧任凯满头大汗地过来，看李常德雕塑似的，撞了他一下，笑道：“不就是邹淼不在么，看你魂儿都没了。”李常德把帽子往脸上一盖：“别他娘的乱说。”
　　聚餐过后没看见路米的影子，连尤柏也不见了踪影。路米一个人往另一片营地走，没料想尤柏也跟了过来，不过路米脸色不对，尤柏很识相地一路上没说话。另一片营地也是一片热热闹闹，教练在这边，看见路米和尤柏，颇自豪地把两人拉过来，不停地向其他教练嘚瑟。
　　路米一扫喧闹的人群，从刚刚他就发现了，有人在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但天色太暗，一晃过去就再看不清楚。过了不一会儿，路米感觉肩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韩翝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后。
　　真是不消停。
　　路米扭过头当做没看见。韩翝却笑了一声：“我有事找你，你跟我来一下。”路米压根儿不想理他，但人家手放在自己肩上，不理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尤柏看路米要走，马上要跟上来，路米回头：“你在这儿，哪儿都不要去。”
　　天空最后一丝暗蓝成了墨，晚风呼呼而来。
　　这一面的坡地非常陡，面上石块嶙峋，天色晚了一眼望下去看不见坡底。
　　对面一片开阔。
　　路米和韩翝的影子在沉沉的夜色中像是矗立在荒野中的碑。
　　韩翝的声音沉沉而来：“如果我推你下去，你会死得很惨吧。”
　　路米笑一声：“那你就推吧。”
　　韩翝哈哈一笑，一手搭上路米的肩：“开个玩笑，我怎么会推你呢？”
　　风迎面而来，路米闭上眼，声音像来自遥远的荒野：“你叫我来到底想做什么？”
　　韩翝搭在路米肩上的手没有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是来冰释前嫌的。”
　　路米扭头看着他，韩翝咳了一声，揽着路米往回走：“啧，山风吹久了还真是冷，咱们回去吧。”
　　两个人正往回走，远远地能看见营地的灯火。
　　路米突然驻足，李常德站在夜色中，眼光扫过来，泠泠地似幽谷寒月。路米仰起头，隔着夜色望着他，李常德走过来，伸手拉过路米的手臂，一言不发地就往前走。路米倒是没有挣开，直跟着李常德走，到了夜色浓的只看得见他们两人的地方，路米才冷冷地开口：“松手。”李常德回头冷冷地笑了声：“路米，你闹什么脾气！”路米闻言一手用力地甩开，盯着他冷笑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李常德眯起眼盯着他，半晌才不冷不热的开口：“随你怎么样。”
　　路米看着他笑了一声，转身便走，风一来，背影尽显嶙峋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