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云天》廉轻

14、爬窗

　　这厢夏家族长的书房里
　　彦卿跪在下手，向夏彧复述杨羽的话。夏彧表面平静，攥紧的拳头却泄露他的情绪。从拳头里滴落了斑斑血腥，染红了手上那一幅人物画像。这幅画像正是当年夏彧正在痴恋杨羽，却被劝退时，为解相思之苦所画，后来发现杨羽是个男人之后，此画就被他锁进了柜子，送回本家。本想着不相见便不相恋，不相恋便不着相思，谁知相思蚀骨。夏彧木然地张开手，杨羽丢弃在相宜庄的耳钉已然簪进肉里。
　　挥退了彦卿，夏彧的脸上一片凄然“君若无心我亦休？自此山水不相逢么？”杨羽！你好狠的心啊！当初你欺我痴心，那几年你一直瞒我实情，害我深陷泥沼至今。如此这般倒想全身而退了？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也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你都不能如此待我！一抬手，手里的耳钉混着血刺穿了如珠如玉的耳垂儿，挤出殷红血珠滴落。
　　而此时霄云阁的浴池里，缪允天都快泡成胖大海了，但她就是没胆子出来。刚才是被杨羽整个扔进来的，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也被杨羽肢解了，衣服本来就不结实，这一湿一撕扯更是死无全尸。她琢磨着怎么溜回自己的小窝，首先要找块完整的布！屏风？有点板，不贴身！毛巾？太小了，这副身子再没肉也不够尺寸！帘子？呃…为毛线不是布的而是水晶珠子的！……偌大浴室居然连块完整的布都没有！
　　透过水晶帘子，缪允天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椅子上搭着一大块布，准确的说那是杨羽的暗纹银丝外袍。下定决心，先用耳朵探听虚实，证实外面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之后。缪允天双手分别护住上下两边要害，脚尖点地，猫腰含胸，做贼一般探头探脑。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只听“咔哒！嘭！”此时的缪允天背冲着窗子，脑袋如缺油的木偶一般慢慢的转过头去，当跟来者对上眼之后，惊得下巴差点砸到脚面。夏彧！他来干嘛？！
　　窗子是被夏彧从外面推开的，还没来得及垫步凌腰跳进来，就看到一副白花花的□□，看背影不是杨羽，短发，很瘦，是个男孩！一刹那的心痛闪现，快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只是爬上了他的眉头。
　　当那个男孩机械的转过头跟他对上眼的时候，被吓得张大了嘴巴，那一对深绿色的眸子更显浓郁幽深。但是紧跟着那孩子的脸上由惊讶变成了疑问最后凝聚成愤恨。这个眸子很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但是看表情他像是讨厌我，夏彧百思不得其解。
　　处变不惊的夏彧按照原计划跳窗子进了逍遥阁杨羽的卧房，举止优雅的掸了掸下摆上根本不存在的土。正要迈步向前，一声门响，杨羽推门而入。
　　缪允天眼睛还钉在夏彧的身上，以防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全身戒备警觉地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有点虚脱的翻了个白眼儿。天要亡我了!！！
　　自刚才整理好情绪，听到他的小药丸在里面欢快的又唱起了“搓泡泡~搓泡泡！洗澡澡~洗澡澡！”之后就出去了。他知道她没有衣服换，去她的卧房帮她取干净的衣服。谁知一回来就看到了小药丸光着屁屁双手护在身前，头却扭到了很不自然的方向，顺着她的方向却看到了夏彧。心中暗自翻腾，脸上却波澜不惊。缪允天看到是杨羽进来了，反而像抓到了救命的绳索，满眼的求救。
　　杨羽就瞟了夏彧一眼，放下手里的衣服，拿起椅子上的外袍，裹住缪允天。一抄她的腿，就把缪允天抱了起来，“小天，怎么自己出来了？小心着凉。刚才玩的太猛了，衣服都给你撕坏了，你看我这不是给你取衣服去了么？乖乖的~一会我会对你温柔点的。”说着就把缪允天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放下了帷幔。
　　“你……你快点！我……”我衣服还在外面，不拿进来我怎么穿？杨老板，你没看到夏三公子那要掐死我的阎王脸么？！夏四就是个变态，夏三没准也有特殊癖好！基因是一样的！被夏彧酷寒的脸色吓得缩进了杨羽的怀里，又在杨羽把她放到床上并拉上帷幔之后说出明明就是催促的言语。缪允天的举动却甚得杨羽的心，却也刺痛了夏彧的心。
　　“呦~我道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上元名副其实的主子！”杨羽走到夏彧的面前盈盈一福，姿态却是比最媚的妓子还要妖娆许多。
　　“你！你居然敢……！你！”看到杨羽的仪态，夏彧顿时觉得憋闷异常。记忆中的他从没有如斯烟行媚世，甚是端庄素雅，就算唯一一次见他穿男装也是磊落俊秀。
　　“您唤奴有何吩咐啊？奴家刚在沐浴，乱了妆容，就不要怪奴污了贵人的眼了。”起身走到窗边，关上窗子“主子您这爱好一直就有，不是翻墙就是爬窗，吓坏奴家的小天了。”
　　“小天？”夏彧因为杨羽提起从前刚要缓和的怒气再一次被这个名字激起来了，“他是谁？！”
　　“她呀~是奴刚买回来的~就想着调教出来好给奴家做个伴呢~怎么？主子您有兴趣？到时候调教的上了品，送给主子享用也是应该的。”说着媚眼一挑，嘴角溢出一丝嗤笑，幽潭般的眸子胶在夏彧的脸上，一字一句的吐出“就怕主子您看着我们这样的恶心，我们又何必犯这个贱呢？！”
　　杨羽一下子揭开俩人的疮疤，这让夏彧有点不知所措。看着自己曾经排斥厌恶却又思念至今的人儿狠狠地瞪着自己，他觉得如坠冰洞。低了眼眸，双拳无力的垂在身侧。
　　“羽，当初要不是你瞒我，我也不会……我不是有心伤你！但是你也不该自甘堕落啊！！”似乎怕杨羽不相信，夏彧目光烁烁的看向杨羽。
　　“怎么着？难道您希望奴因您一句恶心、贱货，就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么？”不再看向夏彧，杨羽没事儿人一样的摆弄着自己的葱白玉指。“我杨羽从来没想过要活着，但也不会为了谁的一句话就去死，从我生下来，很多人希望我死，但是就算有一个人希望我活着我也要活着! 当初来上元也是我心窄，全想着恶心恶心你。其实你我缘分早该尽了，我当我的妓子，你扛你的夏家。此情本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缪允天在帷帐里虽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但是听到杨羽所说的话，不禁感叹一句“干得漂亮！！！”
　　夏彧久久望着面前视他如陌路的杨羽，缓缓地开口“兴许你死了我就能解脱了……”满眼的空茫对不上焦“我该怎么办……啊羽，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逃不开他的情债还不如毁了他？
　　“只要我在上元城一天，你就不能让我死。我死了你们姓夏的阖族给我陪葬，这一点你想必清楚得很。”杨羽稀松平常地说着要灭夏家满门的话，但这不是威胁只是事实罢了。“我虽然是个弃子，但是就是我这颗弃子却是你夏家的护身符！”
　　夏彧一僵，连他都探不到杨羽的底，他自己却翻了一张厉害的底牌晾出来。当年他不是没查过相宜庄的来路，却如个无底洞一般，无底可探。连本家都没有过问过自己当初和杨羽的荒唐事，回到本家自己的妹妹也就淡淡说了一句“此人莫管”就带过了。对于这种理智和情感都在掌控之外的事，让夏彧十分的不安，他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脑子如走马灯一般的嘈杂混乱。
　　就在夏彧脑袋一片浆糊的档口，杨羽才敢打量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多年也怨了多年的人。呵，吓到了~收手么？没那么便宜！思及此，款步走到夏彧的面前，伸出玉指，右手轻挑这个男人的下巴，左手顺着腰侧往自己怀里一带，俩人亲密的贴合在了一起。靠近的鼻息唤回了夏彧的清明，相聚毫厘的绝世美颜就在眼前，他反而怕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杨羽的眼神瞥了瞥夏彧的眼，又扫了扫夏彧的唇，手指放过了他的下巴，转而蹂躏他的唇。“半点朱唇万人尝，不知道爷您有没有兴趣再尝尝，看跟上次有没有差别呢？”说着一步步地把夏彧挤向窗边，直到抵到了窗口，俩人之间贴合的让夏彧燥热不安。“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别看奴长得美，但奴从不做下边那个，只做……”
　　说是迟那是快，杨羽揽着夏彧腰部的手突然下滑，抄起夏彧的腿，就把夏彧整个人从窗子周了出去。夏彧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急速下坠之间练武的本能让他伸手随便扒了个房檐，一借力，手腕间翻转带动全身调整下降姿态，拧个旋子安然落地。
　　杨羽的嘴角上扬，对着楼下满眼疑问的夏彧轻轻地吐出“我只做上边的那个！”
　　“啪！”窗子被杨羽狠狠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