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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观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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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观心
百里惊然脸上立刻露出一种狐狸一样的表情,笑嘻嘻的一跃而起,拍着莫风的肩膀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莫风好气又好笑的哼了一声,又看了展昭离去的方向一眼,有些担心的道:“你就这么把他丢给你爹了?”
百里惊然走到路边的树下一坐,撇撇嘴,道:“怎么你这话我听着好像我是把羊送进虎口的恶人一样?”
莫风也跟着在树下坐了,学着他的样子撇撇嘴,笑道:“你还不是恶人?你跟展昭见面没两回,却已经暗中摆了他好几道了,亏得展昭性子好,自己忍了,不然,开封府的人还不找你拼命?”
百里惊然侧了侧身子,舒服的往莫风肩膀上一靠,笑道:“我算准了展昭不会说出去的!怎么样?”
莫风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轻声叹道:“你何苦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
百里惊然却混不在意的一笑,摆了摆手,道:“因为展昭看起来很好欺负啊!况且,他不吃点亏,我爹能心疼?”
莫风忍不住笑了起来:“百里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狐狸?”
百里惊然挑挑淡眉,很正经的道:“我爹的脾气我最了解,他就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就算心里再怎么样担心,脸上也绝对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就像那日在皇宫里,他知道展昭被我用北冥伤了,就急急的去给他送药,可是见到人之后,却又是一番冷嘲热讽。我爹是属牛的,他那个倔脾气,不能硬来,只能找到弱点细水长流。”
莫风笑叹一声:“要是将来觉王爷和展昭知道他们被你这样算计,不知道会怎么样找你算帐呢!”
百里惊然却缓缓勾了勾唇,露出了一点点尘不惊的笑意来:“你以为他俩就那么傻,由着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展昭他小小年纪,你当这‘南侠’的称号是凭空得来的?他早就察觉我不对劲了,只不过他知道我没有恶意,才由着我胡闹。我是我爹从小养大的,我什么性子我爹不清楚?他不过是借我的手,给自己一个机会,不然,他没有别的办法能说服自己而已!”
莫风却微微拢了拢眉峰,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叹息:“你心思如此深重,难怪身子总是不好……”
百里惊然却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笑道:“我总要在走之前把这件事办好。”
莫风眉峰一拧,支起些身子问道:“走?你要去哪里?”
莫风这一动,百里惊然便靠不住了,没奈何的也坐直了身子,还是不在意的笑道:“自然是去我想去的地方了……”他上挑的唇角微微染了抹寂寥:“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莫风微微一震,目光不自然的避开了他,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百里惊然轻笑:“这身子毕竟是我的……况且,我亲爹又是死在这个病上……”
莫风眉头紧皱,一把抓起百里惊然的手,平稳的语气里也带出了一丝惶急:“你别瞎想,有我在,阎王收不了你的!”
百里惊然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忽然笑得阳光灿烂:“等我爹和展昭的事解决了,你陪我去游山玩水吧!”
莫风却神色一黯,不过还是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好,你说去哪我都跟着你!”
映月楼。
日上三竿。
漪月端着一个托盘,脚步轻快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托盘里是她刚刚亲手熬好的清粥,还配了几样爽口的小菜,让人看了便不由有了食欲。
走到门口,才一推门,屋内便是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漪月忍不住粥了皱秀气的柳眉,一手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她也不管床上人还酣然而睡,径直将屋里的窗子全部推开,翻身走到床边,俯下身凑到抱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的白玉堂耳边,大声喊道:“白老鼠,起床了!”
白玉堂整个人被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没从床上跳起来。
“死丫头,你干什么?”看清楚把自己吓醒了的罪魁祸首是谁,白玉堂想也不想便冲着漪月一声吼。
漪月用手指堵住了耳朵,盈满笑意的脸上不见一丝畏惧:“吵死了,我看你这锦毛鼠干脆改成锦毛虎吧,吼起人来倒是挺威风的!”
白玉堂气呼呼的拥被坐起,等了漪月一眼,道:“你大早晨不让人睡觉,到底要怎么样?”
漪月噗哧笑了出来:“我的白五爷啊,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你还大早晨呢!睡糊涂了吧?我问你,你昨天发什么疯?”
昨天白玉堂过来的时候,着实把漪月吓了一跳,素来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白玉堂,居然被淋得水耗子一般,来到自己这里,湿发也不擦,湿衣也不换,只抱着酒坛子往下灌,直喝到酩酊大醉,人事不知了,她才有机会叫来楼里的小厮,服侍着这位祖宗洗了澡换了衣服睡了。
白玉堂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变,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却还是咬了牙不肯说:“死丫头,怎么说话呢?你才发疯呢!”
漪月冷笑一声:“白玉堂,你还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你有本事自己把事憋在心里,就别来我这里啊?当我这是客栈啊?”
白玉堂被她说的几乎就要翻脸,漪月却冷哼一声,道:“怎么?要破了你不打女人的规矩?还是,你不怕大嫂拆了你的骨头?”
白玉堂被她这一提醒,满肚子的气都泄的无影无踪了,有些闷闷的往床头一靠,道:“你这丫头,有恃无恐啊!”不打女人是他白玉堂行走江湖以来定下的死规矩,他自然不会破,而且,要是这丫头回去陷空岛跟大嫂告状,他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漪月挑挑眉毛,一副“就是这样,你能如何”的表情:“这几天每晚跑去占猫窝,叫都叫不回来,怎么昨天肯自己回来了?就是样子难看了点,哪还是风流天下我一人的锦毛鼠啊,根本就是一只落汤鸡了。怎么?和展昭吵架了?”
白玉堂一听展昭的名字,脸色立时就变了:“谁和那臭猫吵架了?那只死猫,哪值得白爷跟他吵?”
漪月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断定事情与展昭有关,只不过,这只爱面子的耗子口风咬得紧,光问的话大概是问不出什么的。
漪月闲适的在桌边坐了,拢过几缕发丝在指尖把玩,“也难怪人家展大人受不了你,八成是你在人家开封府里乱折腾,影响人家的公务,才让人家把你赶出来的!”
白玉堂听闻此言,脸上立时涨得通红,忿忿的道:“什么叫他把我赶出来的?你以为他有多威风啊,他根本就是胆小如鼠,明明知道百里家的人都没安好心,还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得罪了他们,人家让他怎么着他就连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白爷爷替他说话,他还敢说什么不关我的事,像他这种胆小鬼,根本就是丢尽了我们江湖人的脸,白爷爷一刻都不想看到他……”
他被漪月一句话挑得火冒三丈,却根本没留意自己早已经说漏了嘴。
漪月抿唇一笑,原来是气展昭不把他一番好意当回事啊!
“唉,说起来这位展大人也真是不知好歹,傲笑江湖我一人的白五爷,什么时候这么跟人掏心掏肺过?他居然还不领情?他也真够奇怪的,放着江湖上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非要入什么公门,每日里被人呼来喝去的不说,还要对那些大官卑躬屈膝的,难怪江湖上的人都说,昔日南侠早已风姿不再,沦落为官府鹰犬了……”
“行了!”白玉堂听着漪月的话,只觉甚是刺耳,他心里虽气展昭,但听到有人这般评价展昭,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烦闷。
拧着剑眉顿了半天,他还是没什么好气的道:“其实他也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南侠毕竟风骨清拔,官场恶习他并没有沾染,就他那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还能去巴结谁啊?再说他一查起案子来就没日没夜的,哪有心思去想荣华富贵啊?他对那些官员也向来一视同仁,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一见那个百里什么的王爷,就跟耗子见了……咳咳,”他忽然反应过来这话说的不对,忙又改了口,继续道:“……就怕成那样,跟儿子见了老子似的,被冤枉被误会,却什么也不肯说,哪里还有一点南侠的气势,真是气死人了!”
先前还把展昭骂的狗血淋头的人,这会儿却又替他说起话来,漪月唇角笑意渐渐消失,转而微微一叹,看来他也是关心则乱,否则以他的心机,哪有这么容易几番被自己套出话来,风流天下的锦毛鼠,居然有一天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了,说出来还真是好笑……
漪月缓缓起身,面上神情已没有意思戏谑了,反而是语气里带了几分寥落:“小五哥,说了半天,你根本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入京是为了找展昭的麻烦,可是见到人之后却一再的帮他的忙;你嘴上说他给江湖人丢脸,心里却清楚南侠依旧是南侠;锦字号的店面在京城数不胜数,哪家不是锦绣富丽舒适堂皇,可你却非要跑去开封府赖着不走;你虽口口声声的气他不知好歹,其实你气得到底是他无视你的好意还是他不把自己当回事?你和展昭昨天上午就吵架了吧?他昨天来我这里找过你,那么一个脸皮薄的人能硬着头皮进我这绣楼,还真是不简单,他在我这儿找不到你,就将所有锦字号的店铺都找了一遍,可见他并非是对你毫不在意。所以,别再那边糊弄了自己再糊弄别人了,还是先看清楚自己的心吧!”
漪月说完,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素帐雪被间,白玉堂茫然若失!
我的心……?
邯垣谷。
百里绝焱的马是大宛进贡的名马“照夜驹”,身高腿长,奔驰起来疾若闪电,气势惊人。而百里惊然为展昭准备的虽然也是千金难求的好马,但比起照夜驹却还是差了许多,所以饶是百里绝焱并没有驰至最快,展昭赶上他,也用了近一顿饭的工夫,离百里山庄已经很远了。
眼看着自己的马离照夜驹已经不到一丈的距离了,展昭才微微松了口气,他不像百里绝焱久在战场,骑术便要差上一截,这一段距离,全神贯注之下,竟是鼻尖冒汗。
蓦然,路边树丛中一点乌光急射出来,毫无预兆的直逼一马当前的百里绝焱而去,展昭神色大变,顾不得自己正在飞驰之中,足上发力,身子腾空而已的同时,那千金难求的骏马已经因展昭这一脚之力,控不住身体的平衡,健壮的马身一头栽倒,长嘶不已。而展昭已借了力道,身子便如一支黑色箭羽,冲向百里绝焱。
而百里绝焱因为疾驰之中,耳边呼呼风声不绝,并没有及时发现危机,待得反应过来,挥剑挡开第一股乌光时,随即而来的第二股乌光,已经紧跟着刺了过来。
就在此时,展昭抢先抵达,整个身子飞扑过来,合身抱住百里绝焱,将他扑下了马背。
百里绝焱毕竟功力深厚,得此一个喘息的机会,当即扣住扑在自己怀里的展昭的腰,顺着他的力道,翻身落马,往路的另一边的草丛中滚去。
疾风般的速度之下,展昭和百里绝焱身上都被擦出了不少伤口,但是,他们都没有时间估计这一点皮肉伤,因为,更大的危机正在等着他们——周围树林中蓦然出现的影影憧憧的黑色人影。
两人默契的背对背站着,百里绝焱忍了心头怒火,沉声道:“暗箭偷袭,鼠辈所为!”
黑衣人中,一个体态瘦高的男子走了出来,向两人一拱手,冷冷的道:“觉王爷,展南侠,我等奉命请二位去个地方!”
感觉到百里绝焱火气勃发,展昭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向那黑衣人的首领问道:“奉谁的命?去哪里?”
“这个,恕我等不能奉告!”
“那么,”展昭微微凝眉,眸中却是神光一现,“恕我们要驳尊上面子了!”
黑衣人首领眉头一皱,右手缓缓抬起,一摆,一众黑衣人便纷纷围了上来。
展昭看着面前的四五十名黑衣人,心里不由一沉,刚刚虽说自己一心在百里绝焱身上,没有留意周围,但能够隐藏气息瞒下自己和百里绝焱,这些人必然都是高手,这么多的人,一拥而上的话,恐怕自己很难护着百里绝焱全身而退。
“王爷,一会儿动起手来,请您不要顾及展昭,脱身要紧!”展昭望着缓缓逼近的此刺客们,神色不变,却暗暗用传音之术与百里绝焱对话。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罗嗦什么?”百里绝焱神色不虞。
展昭听他此言,怕是不会不管自己一走了之,不由有些心急,“王爷掌管大宋数十万兵马,若是有失,则大宋危矣,展昭区区四品,无关紧要,请王爷以江山为重。”
这次百里绝焱还不及回答,那领头人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此番为了二位,我们可算是精英尽出,二位若是不愿归降,恐怕就很难活着离开这里了。不过,就算是只留下一个人,我们也不怕交不了差,毕竟,六出烟霜的觉王爷、无双展家的三公子,哪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啊!”
此言一出,展昭与百里绝焱都忍不住皱眉,能够如此熟知展昭身份的人,在朝中都不多见,那么,此人来头怕还真的不小,闹不好还是皇室之人。
展昭本来猜想着对方是冲着百里绝焱来的,图的自然是百里绝焱手上的重兵,所以只要百里绝焱走了,自己怎么都好说。但没想到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反到有些棘手了,自己若是一个不慎落入对方手里,必然会被拿来威胁展家,无双展家,统领江南武林,实力比起百里家来,其实是不遑多让的。
“跳梁小丑焉敢在此造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话别说的太满了!”百里绝焱冷笑一声,北冥已然出鞘,身形动若疾电,向黑衣人抢去。他久统三军,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此番敌方几乎是倾巢而出,一旦动手便是生死相搏,风度云云只得先行放下。
他本还在担心展昭一味君子失了先机,不想他拔身而起的同时,展昭的身子也紧随着他跃起,龙吟一声,巨阙出鞘,为他挡开了涌过来堵截他的黑衣人的几剑。
百里绝焱半生戎马,气势自然恢宏,展昭却是生长于江南水乡,一招一式尽显江南风雅,两人的剑法,正是一刚一柔,相得益彰。
百里绝焱北冥剑下,自然不会给对方留下生机,令他微感诧异的是展昭竟也一出手便是杀招,不过眨眼之间,便已有三人命丧巨阙之下。他一怔之后便明白过来,展昭此举怕还是为了他。
巨阙北冥,便如两条腾空而起的巨龙,呼啸之间,便已将黑衣人的包围撕开了一道口子,展昭翻剑刺伤一名黑衣人,又挥剑挡开另外几人的攻击,随即左掌倏出,印在百里绝焱背心上,掌力微吐,已将百里绝焱整个人推出了包围。
“王爷,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