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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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渝看到由远及近的少年，竖起大拇指从树荫下往前迎了几步，讨好的意图已经不能再明显了，道：“殿下真真是厉害啊！”
公孙英琰在丈外将马勒停，劲瘦的身板似一根拉紧的弦直立在马背上，那双淡的出水的眸子扫了一眼前方的二人，无甚情绪的从马背翻身而下。
动作干净利落。
走到卫渝边上，对着旁边公孙禹城尚算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五哥。”
尚算礼貌的意思就是，他只是随口打了个招呼，人家还未回礼，他便吊着脸说了句：“走了。”就真的转身走了。
卫渝当然知道这两个字是对她说的，她只是有点没弄明白他今天的气性这么大？这几年，他在外人面前已经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在心里快速滚了两拨猜测，面上则满含歉意对着公孙禹城福身道：“五殿下莫怪，七殿下可能是替三殿下在生马的气呢。”
公孙禹城一笑，不以为意道：“恩，你去吧。”
卫渝应着点了点头，三两步追上了公孙英琰，打量着少年的脸色，试探问道：“三殿下又赖皮了？”
公孙英琰脚下一顿，像是突然才想起来自己赢了场赛马的事，眸子上下一动，扭头对着不远处跟着的小太监使唤道：“去，把三殿下坐下的那匹马送到我的马棚去。”
小太监周身一激灵，他哪敢去要？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来不及擦额间的汗，忙抬眼向卫渝求救。
卫渝想了想道：“你去吧，你就问三殿下方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若是不算数咱们七殿下也理解，反正连五殿下也看见了是马出了问题。不论他给不给，你都应下就是了。”
公孙恒历来最忌惮的人就是公孙禹城，以他的性子，在公孙禹城那儿丢脸可比丢马难看多了，很大几率是不会赖的。他要真不要脸赖下，那后面这些日子就有的瞧了，指定是得避着广荣宫走的。
听到卫渝这话，小太监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一回头，公孙英琰已经独自往前走了，卫渝一阵头疼，难不成是到少年的叛逆期了吗？真是越来越难哄了。
跟到草场尾端的假山边上，这里散着好几堆高耸的假山，还有几颗年份极高的银杏树，被银杏包围在中间的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池，这儿的温度显是比外头低了不少。
她这才感觉自己有了一丝活气。
公孙英琰在假山下找了块平整的石块，就地躺了下去，可惜那石块根本装不下他发育良好的身板，长衫之下两条修长的腿根本无处安放，只能委屈的曲着。
卫渝在他边上的石头上坐下，擦了擦汗，一扭头见少年额间和鼻翼间也有些许细汗珠子，又从另一侧腰间取了张靛青色的手帕。公孙英琰从来不带这些东西，所以她出门都习惯性的会带两块手帕。
只是手帕还没碰到他的脸，手腕就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钳住。
那只手骨节分明，触感温凉。
公孙英琰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睨着她手心里的帕子后，将她的手往边上移去，闷声道：“我不用。”说完双手抱着胸，不是很舒服的侧过身去。
卫渝这下真觉得他异常了。
他的这种异常引的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大概是有一种——养你这么大，你却不听话的失落感。
卫渝捏住手帕叹了一口气，吐气之重，忧伤之深沉。
“殿下是不是不需要奴婢了？”
月白色的背影轻轻地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等着卫渝的下一句，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直到肩膀被石块磕的发疼，他才抖了下肩，动作缓慢的，尽可能让自己不那么明显的转过头。
可惜了他的小心翼翼——周围除他以外在没有了别的观众。
卫渝又不见了。
公孙英琰脸色一僵，手劲儿一撑从石块上支起身子，目之所及空无一人。指节微微曲起，肌肤被凉瑟的石块浸的发凉，可也凉不下徒然而生的燥意。
这时，右边传来轻微的水声，他身子往前探了探再侧头看去，青叶满枝的银杏树下，身着蓝色宫装的人正蹲在水池边上，手里捧着水不住往水池中心泼去，玩得不亦乐乎。
见人还在，面色稍霁的同时，他在心里轻嗤了一句：幼稚！
心里这么说，目光却诡异的难以从她身上移开，她的鬓间挂了一粒不知是水还是汗的晶莹珠子，正受不住重朝着她细白的脖颈里坠去——
卫渝若有所感般猛地抬头，触及到他呆滞的视线，喊了他一声：
“殿下——”
公孙英琰宛如抽搐了一般，身体倏然一怔，目光堪称仓皇的从卫渝那段白净的肌肤移开。
想什么呢？他最近是不是病了？他使劲儿摇了摇头，仿若这样就能将脑中稀奇古怪的想法甩得一干二净。
卫渝见状抽了下嘴角，心道，不理我拉——
“卫渝。”
最后一个字还没念完，就听少年好听的嗓音在那头响起。他的声色有些清冷而低沉，但可能因为年少的关系并不会让人觉得老成，反而带着一种波澜不惊的稳重。总之是好听的。
卫渝奇怪抬头，她奇怪的不是公孙英琰喊她，而是他突然喊她的名字？一般只有他气急憋不住火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喊她，但听这个平稳的音调，显然是不生气了。
公孙英琰朝她的方向探手道：“拿来。”
卫渝作出一脸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腰间靛青色的一角，忍不住小声支吾：“不是不要么？”
公孙英琰眯了下眼：“你说什么？”
“奴婢说这就来了。”卫渝甩了下手中的水渍，又在身上十分豪迈的胡乱抹了一把，这才伸手取下他那块手帕，朝他走去。
公孙英琰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那么一瞬间不想叫那三个字。卫渝将这种行为理解为他还在赌气，而他自己想了半天，最后将这种行为解释为示威——小爷还没有消气，你最好能听出来！
卫渝走到她跟前站定，微微压下腰身，十分自然的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渍。“殿下，隔壁贡宁镇今晚又有灯会了，咱们去凑凑热闹吧？”
她是自然，可在她气息下的那个人就略显不自然了，从前卫渝也常常给他擦汗，三四年前还给他换衣裳，再早一点还给他擦过背……
他好像只是突然不适应了，尤其是她身上那股特别的甜香，想到这儿，他的注意力便更加不受控制的飘向她身上的香味。甜香丝丝滑入鼻息的瞬间，他便似过敏了一般，热气从脚底板直朝上方发去，连耳根子都被蒸的发红。
卫渝以为他是热的，一只手擦一只手当做蒲扇给他招了招风。
这一招风反而把他的火气招来了，公孙英琰一把夺过卫渝手中的帕子胡乱在擦了一脸。因为烦躁，‘不去’二字已经到了嘴边。
卫渝神机妙算，声音比棉花糖还要软：“殿下，咱们去吧？奴婢想去……”寒月州哪儿都好，但再好的地方，这几年来了几次，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棉花糖的糖丝钻进耳朵缝里，公孙英琰猛地站起身从她身侧避开，而后一使劲儿将手里的手帕塞到她怀里，语气不耐道：“知道了！”
卫渝得逞一笑，又跟了上去。
贡宁镇在寒月州十里外，没有寒月州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镇，但自从有了皇室圣地在边上加持，很快就起来了。尤其到了每年的寒暑季节，小镇里花样繁多，贡宁灯会则成了它的标志，这个时候，许多外地人也会闻讯前来。
街道上人头攒动，喧杂而热络。
卫渝去过很多次，灯会看够了，但热闹是看不够的，东西也是买不够的。
公孙英琰在边上就显得十分禁欲了，一副万事都不关己的样子。只有听到卫渝对某样东西发出惊叹或者是夸奖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的看上一眼。
然后看到东西的样子，又会由心的嫌弃它：这有什么好看的？粗制滥造，毫无新意。
再之后身后的随从手上就会再多挂上一包不明物……
所谓主仆，应该都是主在前仆在后，当然卫渝平常也是这么做的，但看到有趣的喜欢的物件，就容易得意忘形，管你是主子、孩子还是狗子，便一概不管了。
二人的距离好几次被人岔开，公孙英琰拧着眉盯着摊子上挑首饰的人，一口气沉了又沉，他为什么要答应她来这破地方找罪受？
再一眨眼，他的脸色立时撂了下来，摊子上哪儿还有卫渝的人影？
周围仔细扫了一圈，也并未瞧见人，他冷着脸回头问道：“看到卫姑姑了吗？”
身后的随从茫然的摇了摇头。
此时，卫渝就在他右手边的一个银饰铺子里头，买完东西正欲出门，可还没出门就被迎面的人硬堵了回去。
卫渝面色一凝，反应奇快的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那只伸向她的咸猪手。
“我就说瞧这像是卫姑姑，果真是。”说话的人是吴宥，但他身前站的却不是公孙恒。吴宥说完对着前头的人恭敬道：“周少爷，这位就是三皇子给您提起的过的，那位颇为厉害的卫姑姑。”
他极其刻意的咬重了‘厉害’二字。
他嘴里这位周少爷名叫周晋，是兰贵妃的侄子，颇受喜爱，今年还替他求了恩旨破例将允许他与皇子们一道来寒月州避暑。他在周家几代子孙里最受看重，却也是却不省心的，平日里没少和公孙恒一起惹祸。
“原来是周公子。”她对此人可没什么好印象，简单福了福身：“我还得去找七殿下，就不打扰二位公子兴致了，先行告辞。”
卫渝侧开步子要走，前头的人却又提了一步再次将她的路牢牢挡住。
周晋微眯起双眼将面前的人，自下而上完整的过了一遍，而后轻佻的勾了下卫渝身前的墨发，道：“早听表哥说起卫姑姑不仅有手段，长得也好看。我还想这宫里的姑姑再好看也定是老气横秋十分无趣，没成想本尊竟是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卫渝退了一步，即便对他的动手动脚分外恼火，面上也尽量保持着平淡，道：“周小公子谬赞。想必七殿下已经等急了，我不能在此继续耽搁，二位慢慢看，告辞了。”
言罢，再次越过两人往门口走，刚要迈出门槛，手腕就被一顾大力倏然拽了进去——
卫渝低呼一声，下意识用力往外挣，可她那点子力道在一个成年男子眼里只能用来捣蒜。
她瞪着面前的周晋，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周公子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么？！”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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