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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三国第六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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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赵毅求见。”
“哦?让他进来。”
“喏。”小十七返身退下,片刻后便领了高高壮壮的汉子进来,正是在得知自家侄儿要往荆州去后,由荀爽派往他身边的护卫。
荀氏诗书传家,徒有清名,论起财力,怕是连一些中原富户都比不上,武力更是虚弱。便是这个精心挑选出来的赵毅,武力也不过尔尔,只能对付几个小蟊贼而已。
荀彧入山以后,为免扰了先生清净,便将赵毅留于山下,有事再行传唤。
赵毅躬身道:“公子,小仆于山下见到郭公子的车架出了玉溪山,往襄阳行去。”
“小仆恐郭公子主仆二人有危险,便尾随而上。郭公子在襄阳附近被黄巾之人截住,如今已被黄巾挟持进了襄阳。小仆见黄巾贼众足有五人,恐不是对手,又怕打草惊蛇,便先行回来报信。”
荀彧浓眉轻簇,他向来从容,每临大事皆有静气,哪怕是心系于郭嘉危险,此时也保持着十成十的冷静。
“那贼子为何要劫持嘉弟?”
赵毅面带尴尬,说道:“起先是看上了郭公子的车马,后来......小仆混在百姓中近前听了他们的谈话,怕是那黄巾贼看上了郭公子的人。”
荀彧闻言,骤然起身,向来谦和的脸上满是怒容。他在房中踱了两步,片刻后已敛了神色,继续问道:“他们挟了嘉弟往襄阳何处?”
“小仆隐隐约约听郭公子说道欲去襄阳酒楼吃些酒菜,那黄巾贼也不知怎地,竟听了郭公子的话。”
哪怕是心中焦急,听到这话荀彧也忍不住唇角勾起,单是听人转述,他便可想象奉孝哄骗那贼人的样子。
奉孝善识人心,此时又是稚童之身,那贼子又垂涎他颜色,一时半刻应是无碍,只是却不宜拖的太久,以免节外生枝。
黄巾之人敢于官道之上堂而皇之的劫持行人,怕是已与士族中人有了关联。荀氏根基在北方、尤其是豫州一地。他在荆州,完全是人生地不熟,无有借力之处。
或可去寻先生,司马先生是颍川人,然其好友黄先生却是地地道道的荆州士人,与士族交好,可引为助力。
只是如今黄承彦先生已不在玉溪山,若要寻他,怕是要花些功夫。更何况,奉孝最不耐烦束缚,若是先生知道他第一次出门便遇到了危险,怕是会被禁足一段时间。
凝眉思索片刻,荀彧已有了方法。
他对赵毅道:“你留于此处,若飨食前我二人还未归,便去求助先生。”
“公子怎可涉险?”赵毅大惊失色:“可以让小十七留在这里,仆随公子前去。”
荀彧摇头,挥挥袖子不容他拒绝道:“留小十七在这里才危险。你有几分机灵,到时应知如何行事。”
他指的是赵毅自作主张尾随郭嘉一事。
想来是猜到郭嘉在自家主人心中甚重,虽然没得吩咐,却能自行其是。
倘若不是赵毅这般做,他得消息再晚一些,奉孝怕是真的有危险。
再如何谋如鬼神,奉孝也年不过十一而已。
谋划既定,荀彧便不再拖延,和小十七驾了两匹马,立时往襄阳去了。
玉溪山离襄阳极尽,两人马不停蹄,到襄阳时还不过昼食。他于城门外半里处便停下,将马匹交于小十七,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徒步往襄阳城门走去。
城门一侧挤满了因卫兵收税而迟滞的人群,另一侧却空挡大开,不时有一辆装饰豪华的车马畅通无阻的驶过,可见贵贱分野鲜明。
荀彧抬步便往那一侧走去,临到城门口果然被守门士兵拦住,那士兵打量了荀彧几眼,直觉面前这人容貌气质不同寻常,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他面带风尘(骑马赶路所致)、又无随从(小十七在远处笑而不语)、衣衫简朴(荀氏家风),应是个落魄寒门士子。便大喝道:“这里也是你能走的?去那边排队去。”
荀彧心中暗叹一声对不住,指着恰在此时通过的一辆车架道:“他们能走得?我为何走不得?”
“贵人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士兵眉毛一杵,不耐道:“去去去,一边去,别给爷搅乱。”
荀彧立在原地不动,皱眉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天置万物,何有贵贱之分?”
城门出人流繁杂,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见有人敢作死的顶撞这些如狼似虎的丘八,周围早围满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俱为荀彧可惜。
他们不敢大声谈论,便窃窃私语道:“这小伙子生的模样这般好,怎地脑子不好使?”
“怕是读书读傻了罢。”
士兵见围观人群众多,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士子,越发恼羞成怒,伸手便将荀彧推到了一边,招呼同样守门的几个士兵道:“兄弟们,把这小子拿下!”
语毕,对着荀彧冷笑道:“有什么道理,去大牢里说去罢!”
眼见几个兵士已将荀彧团团围住,小十七急忙牵着马出现,高声道:“公子!”
他挤开人群,将自家主人护在身后,横眉立目,小脸绷紧,对着士兵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对我家公子无礼?!”
“可知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
模样甚凶,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姿态。
那士兵顿时迟疑了下来,却骑虎难下,只强撑道:“管他什么身份,敢扰乱城门秩序,就是大罪!”
话虽这么说,可却不敢再动手了,有奴仆有良马,虽是外地口音,却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卒子惹得起的。
他害怕的缩了,荀彧却为了施展计谋,不得不继续。
荀彧整了整衣衫,挥手让小十七退到自己身后,两步走到那卒子面前,说道:“你既然愿分贵贱,那你今日以卑犯尊,却不知是什么罪名?”
那卒子害怕的后退两步,正要说话,身后便有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部下无礼,任凭公子处置。却不知公子从何处来?”
潜台词:他招惹了你,随你大卸八块,只是不知你什么来头?
“家父绲,祖父淑,在下荀彧。”
荀彧不愿如此,却不得不为之。荀氏于荆州并无根基,只得借力而为。他之前推测,襄阳身为荆州重镇,荆州又向来士族庞大,想必城门尉必与士族有关联。荀氏的名头在一些大字不识的庶民眼中无关紧要,但在士族之人中却广有清名。这年月贵贱泾渭分明,他被一个小卒子冒犯,倘若这城门尉不给他一个交代,传了出去,损的是他背后家族之名,他自身自然也讨不得好。
当然,若事有意外,荀彧自然也可以舍下脸皮寻一荆襄名族递上名刺求助,只是此乃下下策。
城门尉顿时面露惊容,荀淑是谁他或许不知道,只是荀绲当世“神君”的大名却如雷贯耳,他仔细整理了下衣冠,拱手作揖道:“原来是荀家公子,部下冒犯,请公子宽宥。”
荀彧摇了摇头,那城门尉正以为他要得理不饶人的时候,却听荀彧低声道:“请随我来。”
他满腹狐疑的随着荀彧到了城门角落处,就见荀彧突然躬身作揖,行了个大礼,顿时惊的手足无措,急忙托住了他手臂欲将他扶起来。
荀彧苦笑道:“想必足下也看出不对,彧施此粗浅计谋,不过是为了引足下出来一见。”
城门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小卒子见识短浅,自然看不出。他一直在城门楼处,怎么会不知道荀彧是故意将仆人留在远处,才使得守门士兵看低了他身份、冒犯他的。
“彧之友人身陷贼手,只是彧势单力薄,于此又无亲友,引足下出来,不过为了厚颜请足下出手相助。”
“不知是何处贼人。”
“正是黄巾众,看中友人相貌,欲劫持回去行那苟且之事。”
“竟然敢如此!”城门尉低呼一声,在他看来,能得荀氏公子为友的,自然身份也非同一般,那黄巾贼也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招惹这些人。
“若是此事,公子自可寻官府相助,何必如此?”
“事态紧急,不得不出此下策。”
荆州刺史王叡为人刚愎自用,素来瞧不起士族中人,他贸贸然寻上去,怕是讨不得好。
城门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任谁遭遇了这种事,怕是都无法安坐。更何况对于士人来说,倘若真的被贼人这般那般......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想到这里,又回想方才的事,忍不住真心实意的对荀彧行了一礼:“公子乃诚诚君子,在下自会相助。”
他部下冒犯了荀彧,以荀氏身份,本可以此事强行胁迫他出手,便是他背后家族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想不到眼前这人竟是将实情和盘托出,不加掩饰,便是对他也以礼相待,毫无傲气,可见为人。
“足下盛情,彧感激不尽。”
城门尉返身就要去唤人,就听荀彧说道:“方才那小卒如此行事,不过彧有心挑衅、刻意为之,请足下不要怪罪。”
他解下腰间玉佩递给城门尉,继续道:“可将此物示于你家主人。”
哪怕是荀彧故意如此行事,引得那小卒冒犯,城门尉背后的士族为了维护世家之名,怕是也不会放过那个无辜之人,喊打喊杀不至于,解了他的职,让他生活自此困顿却是顺手便可为之。
荀彧这样做,便是为了避免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