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严盐颜

7、第 7 章

　　轻歌端着一碗药，轻轻摇醒了躺椅上昏睡的小孩。“醒醒，先把药喝了。"她柔声说。

　　苏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话的张开嘴，喝下轻歌喂过来的药。苦涩的液体一触及味蕾，令他清醒了过来。眼前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勺子抵在唇边。他吓了一跳。

　　“很苦吗？”看到小孩受了惊一样的表情，轻歌问。自己抿了一口，苦的直吧唧嘴。

　　"忍忍就好了。"她哄劝到。心里暗叹这药怎么如此之苦。

　　苏沉看到在女孩身后的药台，和一些抓药地人，知道自己身在药店。只是不知道这女子是何人，一时没有张嘴。

　　见小孩迟迟不肯张嘴喝药，以为他还是嫌药苦，再次哄劝到 “乖，先把药吃了，良药苦口，吃了就好了。 一会儿给你买蜜煎吃。”

　　虽然不知道药是什么，但以前在相府的时候他看到过那个和自己一样的人也吃过。也是这样，有时是他娘亲喂，有时是院子里的丫鬟喂。当时他好想尝尝，想着，应该是像后院池塘里的莲子一样甘甜吧。

　　他听话的张开嘴，想起刚刚浓的化不开的苦涩，有点心悸。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苦的东西。

　　小孩很听话，一口一口喝下了所有的药，一滴不剩。一张小脸皱在一起 ，却什么也没说。

　　轻歌信守承诺，给他卖了一袋用油纸包好的红枣蜜饯。一路上小孩像宝贝一样捧在怀里，把它咬成两半，一半含在嘴里一半拿在手里。时而偷偷偏头去看轻歌，时而看着轻歌牵着他的手。脸上有些迷茫，又有些甜滋滋的开心。

　　“你叫什么名字？“ 牵着小孩在大街上走，轻歌漫不经心的问。看到不远处有人卖糖葫芦。她记得小孩好像很喜欢那个，经常盯着那圆润可口的东西眼馋。

　　小孩半天才呐呐的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叫我小野种。”

　　闻言轻歌低下头，见小孩一脸迷茫和不解，似乎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你姓苏，叫苏沉。”她简单的说。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就是一个代表个人的符号而已。小孩从出生起就不被认可，自然没有人会去给他取名字。当然在名里轻歌耍了点小心机。 苏家大公子名为琛，两字同音，含蓄的表达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是我娘那边的人吗？” 苏沉默默接受了这个名字，复又小心翼翼地问。

　　娘家人？是个不错的理由。本还担心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收养小孩，现在倒是有一个现成的。轻歌心中暗自忖到。随即轻轻笑了起来，"是啊，你娘曾于我娘有恩。因为远距阳安，不便于她通信，几月前我才得知人在四年前就没了。呵，说来真是惭愧呀....”说完她垂下眼睑，似是难过愧疚。 “本是来京郊看看她，给她上上香，却意外发现你的事情，得知当年你娘受人诬陷惨死，孩子流落在外我便留在阳安找你。 这些年，苦了你了。”她蹲下身，认真凝视着小孩湿润的大眼睛，颇为愧疚地柔声说。

　　小孩心里一阵酸涩，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本就通红的脸颊更加烫人。轻歌连忙搂住他轻声哄到：“乖，我找到你了，就不会让你在外面流落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哭不哭好吗....."

　　小孩抽抽搭搭地哽咽着。小脑袋埋在轻歌肩窝处。

　　感觉脖颈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还有些湿漉漉地，轻歌心疼地抱起小孩,轻轻拍抚。这么一个小小软软的小生命，他父亲竟然舍得让他如此磋磨。一双眼睛有着孩童专有的天真懵懂，却没有丝毫神采，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为了方便，在刚来到阳安时轻歌就花钱买了一套宅院。就在街头的小巷里，里喧哗的主街道较远，也方便。她抱着小孩，没有直接回那里，而是绕道来到一家客栈里。买了一份煮的粘稠软糯的紫薯粥带回去，小孩已经快两天没进食了，期间有生了病，最好还是先吃一点粥养养胃。

　　“可是饿的很了？”，进入院中，轻歌直直朝一间偏房走去，柔声询问道。

　　怀中的小孩有些拘谨，轻轻地靠着她的下巴点点头。“嗯。”

　　推开房门，将小孩放在桌边的凳子上。从食盒里端出用瓷碗盛好的糜，只有一碗，因为长时间没进食，她不能让小孩吃太饱。 小孩有些虚弱，脸颊现在变得苍白，软软的趴伏在桌上。嗅到紫薯香甜的味道，鼻翼微微扇动，微不可察的咽了口口水。

　　看到小孩似乎想要睡觉，轻歌连忙拉起他。
　　“先吃了再睡吧，”

　　见小孩身体软绵绵的又向桌上倒去，她忙用手托住。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脸蛋，把他弄醒。

　　苏沉迷迷糊糊的看着对方，见她把勺子伸到唇边就张开嘴乖乖吃下去。 从小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照顾。在没有遇到女孩之前他人生唯一的温暖就是那个书生和那半张面饼。他从来就不敢奢求更多的什么。在听到女孩说要照顾他时他亦没有想要什么，只是想着只要给他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就可以了。女孩嫌他白吃白喝的话他就做奴仆，等长大了就能做一些重的活，反正不能让女孩嫌弃自己。

　　受到如此精心照顾的苏沉有些 诧异。看着面色温柔的女孩,一时心里溢满酸涩。从出生起就不曾感受过这种被人这么对待，原来这么好，好暖，就像蜜饯一样甜。 想着，小孩醒了大半，眉眼弯弯地朝轻歌笑了起来。

　　轻歌不知道小孩在想什么，见他一双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状，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忍不住伸手拨了拨。纤细的线状物划过指尖，酥麻的触感直达心间。小孩没有躲闪，只是盯着她抿嘴笑，笑的天真无邪、干净纯粹。令她心都软成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