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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倾城倾国恨有余(下) ...

  •   四少并不理会他,一意孤行的大步迈进门去。看门的老太婆见他这副架势,吓个半死,“总司令,您不能进去啊,那里面可都是女人啊。”

      “滚开!”他将她推到一边,头也不回。

      更衣室里正在换衣服的女人们见突然闯进一个男人,全都尖叫起来,况且他脸上的表情如同撒旦再世,虽一言不发,眼里却冒火,十分恐怖。她们以为是来寻仇的疯子,一个个披了衣服,提了鞋子,慌不择路。

      只有一个女人,淡定自若的站在那里,拧干了头发上的水,再一件一件往身上穿,旁若无人似的。

      “尹静琬。”他厉声叫她,她似乎没听见,依然挤她的毛巾,挤干了,放进篮子里,便向外走。

      他一个健步冲上去,从背后箍紧了她,“静琬,不要嫁给程信之,我不许你嫁给他!”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你跑进来做什么,你疯了么?”

      “对,你说对了,”他掰过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眼里灼灼逼人,“我快被你逼疯了,今天一整天,我开着车子在乌池城里横冲直撞到处找你!他们说你在桃花山,我开了两个钟头才到那里,接着他们说你在军事大学,我又像个疯子似的折回来。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我嫁给谁那是我的事。况且现在谈什么原谅,还有意义吗?”她索性挑衅的望着他的眼睛。

      “你若要嫁给信之,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为什么要让我活受罪!”他也死死的盯住了她,“你知道吗?我看着你们在水里卿卿我我,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宰了他!”

      “你敢!”

      “你还维护他,他算什么朋友,居然动我的妻子!”

      “你算什么丈夫!”她说了这一句,眼中盈盈溢出泪来。

      他一时语塞,眼里伤痛已极,“静琬,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不要逼我!”

      “我只是,已经不爱你了而已。”她低下头。

      “不,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爱我!”

      “我没有!”她拼命摇头。

      “那这是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被体温捂热的纸,那是俄语小说《复活》的最后一页,转到反面,上面竟密密麻麻,写的全是“沛林”二字。

      “你竟偷看我的东西!”

      “我不是存心的,静琬,我只是在你的房间里坐一会儿,我看桌面上摊着一本《复活》,我拿起来,里面掉出两张相片,最后一页上……我就撕了下来。”

      “那是我以前写的,我不记得了。”静琬背过脸去,任眼泪唰唰的流着。

      “你骗不了我,这墨迹是新的。自打看到这个,我就发誓,就算要弑杀神佛,我今生也绝对不再错过你,我不能没有你,静琬。”

      “你有大太太二太太,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我会和谨之离婚,把苏樱送走,从今往后,我只有你尹静琬一个妻子。”

      “你平白的娶了别人来,又这样不负责任,婚姻在你眼里就是儿戏吗?”

      “静琬,”他万分苦楚道,“我顾不得了,我只是不能没有你!旁人在我眼里如同草芥!”

      “草芥?”静琬冷笑道,“我看那些学生说的没错,除了你自己之外,人命在你眼中就如草芥,谁得罪了你,就直接让何叙安做掉,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也有父母妻儿,他们也会痛不欲生。”

      “静琬,你不懂!”他见她竟这样看待自己,急得额上青筋暴突,无奈她说的又全是无可辩白的事实。

      “我承认,我是不懂你的那些‘天下大事’。以前我爱过你,那种爱让我心旷神怡,如入仙境,也让我撕心裂肺,几乎死去,可是现在我只追求平静安宁的生活,而信之他能带给我这种生活,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慕容沣已经无话可说,她句句在情在理,令他无法辩驳,可他不能离开。他隐约感到,只要他一松手,从此他们便行同陌路,永无复合之日了。他现在才明白,那一纸告示,毁掉的并不是尹静琬,她在经历了苦难之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唯一毁掉的,是原本属于他自己的爱情。

      他只觉得胸口一口浊气上涌,不由的用手扶住了腰。

      “你怎么了?” 静琬虽恨他,见他这样吃痛,亦不免动容.

      “车开的急了,擦破了皮,不用管它。”

      静琬心中一恸,嘴上却口不应心,只道“你真是发疯,不珍惜别人,还不珍惜自己么?”
      停了一停,又道,“你把扣子解了,我替你看看。”

      他听了这句,缓缓抬头看她,眼里柔情千种,简直要把人心化了去。静琬低下头,并不与他对视,“你再不给我看,我可走了。”

      慕容沣像个孩子似的,慌忙的将那袍子解开,眼神却始终停在她脸上,仿佛稍不留神她就会消失。

      静琬长年同信之一起,早就是半个护士,她也提醒自己不过是替他看看伤口,勿作他想。这些年信之给人治病,她在一旁打下手,也看惯了男子的身体,很有一些唯物精神。可当她的手触碰到慕容沣的伤口时,心下还是忍不住一阵颤栗。加之他火辣辣的眼睛,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到逼视的热度。

      “伤口不深,可皮擦得有些厉害,总得包一包。我去叫信之来。他随身带药的。”

      他听了“信之”二字,慌忙道,“不用叫他,这不是什么大伤。”

      “你就是这样,感染了怎么办?”

      “我让家平找点药来。”他只怕她再提程信之,径自走到门跟前,“沈家平,去医务室弄点双氧水来。”

      家平诺诺连声,一会儿就拿来了药水和纱布,递给静琬,人却很识相的退了出去。

      静琬找张小木凳让他坐下,又让他将长衫脱去,他全都乖乖听话,任她摆布。

      她见他这样,心下有些怜悯。他的皮肤被棉白的衣服衬得更显深沉,那是一种她熟悉的,却久违了的色调。在他光滑的棕色皮肤上,有两道破损了的紫色斑痕。

      她用棉签蘸了双氧水给伤口消毒,又涂上一些治损伤的膏子,蒙好了,而后用纱布环着他的身体裹起来,他的肩膀比过去又宽了不少,骨骼却还是那么坚实。只是鬓角上平添几许银丝,那是岁月的痕迹。他的身体是热的,她手指触到的每一方都燎燎欲燃,她偷偷看他的脸,此刻他双目紧闭,显然在极力克制着。

      “很疼吗?”她以为他是痛,却不知道他所克制的是内心的情欲。

      她见他不回答,又道,“刚敷上去总是痛的,到晚上就不痛了。”这话还没讲完,人就猝不及防被他揽入怀中。

      他那样正坐着,她被拉过去,头恰巧撞到旁边那处尚未包扎的伤口,他疼的低叫了一声。
      “静琬,再也不要离开我。”

      她知道这命里的劫数,她横竖是逃不过了。她微微的抬了头,他的创口就在她眼前,那山一样瘦硬的身躯,坚不可摧,却因为这小小的一片擦伤而不住的颤栗着,而她就是他终生难愈的伤口和弱点。

      她低下了头,俯下身去,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竟有些慌张。只见她用嘴唇温柔的贴住了那擦伤。他心头一震,理智像是被一条绳子捆住,而那绳子的一头点了火,什么家国大计,天下霸业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身上的痛感也消失了。他好容易寻到了她的嘴,便义无反顾的吻了上去,只想尽可能多的得到她,拥有她。为了缓解如饥似渴的焦灼与狂热,他把她抱得愈发紧了。就好像有洪水从他们肩头没了过去,无法求救,无法呼吸,只能抵死的痴缠。

      “我是完了,”他喃喃自语道,“这辈子,我再也离不开了。”

      她又何尝不是完了。这世间的爱情,说到底竟是这样一种造人又毁人的东西。

      “总司令。”沈家平不合时宜闯了进来。

      “滚出去!”他坐在那儿,却并不放开她。

      “总司令,抱歉,大事不好了,刚才接到军报,日本人已经攻占了润宁。夫人请您速回府里商议。”

      家平陡然见了这一幕,也尴尬的要命,只是军情实在紧急,不容不报。

      “沛林,润宁是乌池门户,驻兵之城。”静琬从他怀里抽出身来,“润宁陷落,乌池危急。你快回去吧。”

      “该死的日本人!”他口里咒骂着,站了起来,“静琬,你跟我回去,我说了和程谨之离婚迎娶你就绝不食言。”他眼中眷恋之意深切。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你快回去。”

      “那你答应我,在抗日胜利之前,不要和信之订婚。”他简直像个孩子似的逼她保证。

      “好,我答应你。那你也要答应我及早宣布抗日。”

      他点了点头,狠下心肠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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