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处》花间独酌

61、第 61 章

　　翌日，我与花殇意衣冠不整共乘一马从荒郊野岭回来的事情变成了碧落居民茶余饭后的头条八卦，基于他的不良形象，我很悲惨地被拖累，成了所谓的狗男女。。。。。。欲哭无泪，就连罗汉看我的眼神也是异样，还阴阳怪气地委婉告诉我，以后出门他都会跟随。

　　所以，当柔碧回来时，在贴身保镖罗汉的陪伴下，我跨进了国师府邸。

　　院子里，树下女子翘首等待，坐立难安。犹记她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再见时，已是恍如隔世。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眉眼盈盈处，雾气腾遮，如折腰细柳般惹人起心怜了。

　　“大姐。。。。。。”走近她时，声音不禁哽咽起来。

　　原来都是故做坚强，只因心中有所牵挂。

　　美人立起，唇齿抖颤，两行清泪滑落，“旭儿，真的是你吗？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瞬间拥抱一起痛声大哭，谁能料，人生竟真如一场梦，湖汾匆匆一别，平静生活起万丈波澜，随波逐流中曾寻她千度，却能不期而遇，无奈自己早就心境更换，物是人非了。

　　“姐姐不要再哭了，莫要伤了身子，你如今可是怀了相公的孩子。”女声传来，柔碧轻推开我，一手抚上肚子，一手却是紧握着我，生怕我会不见似的，心里顿时暖流泉涌。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正是莫初月。

　　“妹妹说得对，我只记得旭儿，倒是忘了。”柔碧话语渐渐温婉起来：“相公出门时还特地吩咐我不要太过激动的。”

　　莫初月妩媚一笑：“相公就惦记着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了，今早扭捏出门，依依不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呢。”

　　柔碧泪水还挂在脸上，却是噗嗤笑出来，“旭儿在此，可莫让她笑话了。”

　　莫初月流光一转，“难得你们亲姐妹相逢，那初月就告退了，你们慢慢聊吧。”

　　我含首一点：“多谢初月姐姐。”

　　她掩笑离开，到走廊上时却忽然回头盯着我看，我心里一紧，难不成她还记得我？

　　“旭儿，快来让大姐看看。”柔碧拉着我回房，眼眶红润：“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便将一番经历简单说了遍，省略了其中的恩怨情仇。

　　听到柔心去世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泪水泛滥，“没想到三妹她竟然如此命苦，还有可怜的秀秀和二弟。”

　　“大姐，你怎么会嫁给温知秋的？”我轻声问她。

　　她叹了口气，说道：“家里遭遇不测后，我便从何家出走，想上古岸去找你们，谁知路上出岔，差点被人强抢去做小妾，幸而碰上他救了我，”她目光含情，带着淡淡羞涩：“然后，我就委身于他，跟他来了这里。”

　　“这些年，我也让相公不停地去打听你们消息，”她忽然双手合十，仰天感叹：“没想到今日重逢在此，真是老天开眼。”

　　我被赐死之事，应该是条大新闻吧，看来温知秋是怕她伤心才不说的。

　　犹豫了一会，我问道：“大姐，温国师对你好吗？”

　　“相公对我体贴入微，玉衣锦食，从不怠慢。”柔碧浅笑着说。

　　“可是。。。。。。”我看着她洋溢幸福，有些吞吐起来：“可是他还不是娶了莫初月，再过三个月又要娶苗青。”

　　她听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神态展露无疑：“旭儿你这是什么话，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稀疏平常吗？更何况是相公这样的人中龙凤。”

　　我哑然。

　　“旭儿，你也真的是长大了，”她话题一转，温柔地望着我：“当初爹说要给你扮男装，我是不同意的，怕你野了难回性子。”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今日见你，却是清秀动人，十足的女儿家了。”

　　“我哪里及得大姐容貌的一半啊。”看她眼神和蔼，我鼻子一酸，这才是真的家人。

　　“听闻你飒爽英姿，办的事情连很多男子都自叹不如。” 她开始笑靥如花，有着发自内心的骄傲。

　　我勾起苦笑：“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哎，”她忽地轻轻叹息道：“楼家真是害苦了你。”

　　“大姐，这些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对吧。”气氛变得苦闷起来，我站起来转了一圈后笑着说：“你看，你即将要做母亲了，我也还是好好的。”

　　“这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她低头垂目，嘴角扬起甜蜜笑容：“长得要是像相公，那该多好。”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孩子健康。”我说道。

　　柔碧的媚似乎已经慢慢褪色沉淀，取代的是光辉母性的爱意和对丈夫的体贴关怀。

　　她忽然抬头，笑着说：“你怎么和相公说得一样呢。他也是这样说，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为他生个儿子。”

　　想起温知秋在集市上的那句“女人受男人照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的确是个细心的人，男尊女卑社会里能培养出这样想法，真是难得。

　　心里陡然觉得厌倦漂泊，生出羡慕之意，名利我根本不在乎，如果能有个避风港为我遮风挡雨，让我不用筋疲力尽地四处奔波，那该有多好。

　　“大姐，我在这里有做些布料小生意，改日给你送些布匹，好给孩子添新衣服。”暗自叹口气，我对柔碧说道。

　　“你们一个个真是比猴子还急，相公今日还命人送来了软袖蝶香，也说是给孩子做衣服。” 她似想起了什么，抬头看我：“听说这软袖蝶香是出自你的布庄？”

　　“是啊，去年有位高人路过我们布庄，调配出来了些染汁，没想到能染出如此绚丽的色彩，”我看着她眼里的清澈：“可惜今年的布全是用的去年余留下来的染汁，怎么再重新配制，都已经不知道了。”

　　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秦暮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机关算尽，连家人都放不下心来。

　　“真是可惜了。”柔碧一脸惋惜地说道：“这么贵的布，就一匹，我都舍不得用了。”

　　“他送了一匹给你？其他的呢？”我问道。记得张寒是卖了七匹给温知秋的。

　　“恩。”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柔若无骨地倚靠在窗边，黛眉轻蹙，“相公一共买了七匹，三匹赠给了女皇，两匹给了初月妹妹，一匹给了我，另外一匹应该是自己留下了吧。”

　　两匹给了莫初月，而柔碧却是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才得到的一匹布，这不就是说明莫初月比她得宠吗？

　　看我皱起眉头，她善解人意地温柔一笑：“初月妹妹总是要陪相公出去参加各种请宴，不打扮得漂亮些，外人会笑话温家的。”

　　见她如此云淡风清，莫初月刺杀费若阳的一幕又在我脑海里上演，于是不放心地提醒着她：“听说莫初月是岚虞勾栏院的，那些地方都是龙蛇混杂，姐姐可要多多当心才好。”

　　“旭儿，乱世中人人都身不由己，更何况是柔弱女子。”她似乎不太苟同我的话，“我们都是为了相公好，初月平时稍微好胜了些，对我却是没有任何异心。”

　　想起前晚宴席上她嫉妒的目光，我淡淡地回答道：“恩，那是最好了，有了孩子，吃东西可都要多多注意，要是有些什么不对劲，可记得一定要和温国师说。”

　　莫初月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她能放过柔碧，同个屋檐下二女共侍一夫，想必是因为柔碧对她没有任何威胁。苗青进温家是肯定了，她对封洛颜的旨意还没能力违抗，怕只怕她会对柔碧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柔碧回过头望着我，又是不自主地红了眼眶：“旭儿，真是高兴还有你，能让我多份牵挂。”

　　不知不觉，一聊就聊到了傍晚，我起身告辞，她本想留我吃饭，想起了那双灼热的双眼，我便用事务繁忙之由推脱开来，并答应她明天再来看她。

　　莫初月搀着她，一起送我到门口，依依不舍时，还是碰上了温知秋办完事回府。

　　“相公！”娇声如黄莺出谷，莫初月扑入温知秋怀里撒娇着。

　　温柔地搂住她，他轻轻一笑，饱含情意，我的心却莫名地抽痛了起来。

　　“相公。”柔碧俯身轻拜，却被温知秋立刻扶起：“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家人不用行礼，再说你有了身孕，更是要注意身体，晚风起了，也不知道多披件衣服再出来，真是让人不放心。”

　　莫初月满足地倚靠在他怀里，笑着说“姐姐刚烧香回来，多日没见相公，自然是想念到不行。”

　　“妹妹，你。。。。。。”柔碧白皙的肌肤泛起粉红，却没有否认。

　　莫初月见势，便吃吃笑了起来。他听完后含笑探手，揽过柔碧，柔碧便温顺地伏进了温知秋臂窝。温知秋左拥右抱，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恩爱图。

　　心中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熟悉场景好象还有潜存在记忆的碎片里，只是有些记不太清了。

　　柔碧突然害羞地看向我，小声地说道：“旭儿还在这里呢。”

　　温知秋吃惊地转过头，看着角落里的我，“雪？”

　　暧昧的称呼一出，心里似乎清醒起来，却又顿时陷入模糊，我压抑住紊乱的心绪，扬起头望向他：“温国师，我打搅姐姐多时，正准备要走。”

　　他放开双臂，不顾柔碧的茫然和莫初月的诧异，走到我面前， “何不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

　　覆在耳畔的柔语令我不由得一颤，“我有事情要忙，改日吧。”匆匆告别，我仓皇地扭头就跑。

　　一路慢悠回着布庄,马蹄踏踏,望着天边渐渐西落的夕阳，静下心来,我轻声问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