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大猫的日常》壶笳

17、养伤的日常（二）

　　骆庭深迎着桑吉上师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在他离开不就之后安西娅就睁开了眼睛，她虽然受到生物电磁波的影响而陷入沉睡，但她又不是真的死了，被骆庭深抱着行走的时候也是有感觉的。

　　她对两脚兽好奇，见他不像要伤害自己的模样，而幼崽又安安稳稳的在脚边行走，多少放松了一些。

　　受伤的腿虽然一阵一阵的抽痛，但对天性好奇的大猫而言，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两脚兽身上。

　　骆庭深的院子不大，在习惯了栖身在广阔天地之间的雪豹而言，两脚兽的活动场所太小了。

　　他们蜗居在狭小的空间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对真·土豪·大猫而言，在她的领地上有一望无际的草场、有烟波浩渺的湖泊、有斑斓成片的花朵、有深邃广袤的星空。

　　他们是天生的猎手，在黄昏和黎明行动，在阳光照射着的大地的时候隐匿。

　　他们行走在陡峭的悬崖之间，在最接近天宇的地方肆意的奔跑嬉戏。

　　但意外的，安西娅并没有鄙夷骆庭深将她安置的窝点，为了方便幼崽生活，骆庭深在给云晟搭建的小窝里铺着厚厚的柔软的羊毛毡子，并且定期打扫，这让爱干净的大猫觉得十分惬意。

　　听见有人接近的声音，安西娅猛地抬起脑袋，竖起了耳朵，听出是骆庭深的脚步声这才平息下来。

　　“上师，请。”骆庭深解开门锁，轻轻推开门扉。

　　桑吉上师上了年纪，步态缓慢，但常年劳作却显得身板硬朗，骆庭深走在他旁边，不时轻声用藏语交谈，说起安西娅的基本情状。

　　这回云霄不用云晟提醒，再次模拟电磁波，安西娅难以抑制自己的困意，再次睡了过去。

　　“竟有人放捕兽夹？”见雪豹睡意沉沉并不凶猛，桑吉上师在它身边蹲下来，骆庭深回了屋子取了钳子、剪刀、纱布和生理盐水，桑吉上师爱怜的摸了摸大猫软软的耳朵，接过钳子将捕兽夹解开，瞧着一片血肉模糊，心生怜悯，他研究藏医多年，救人无数，更救治过高原上无数受伤的生灵，但第一次见到这样凄惨的情状。

　　“这几年在寺里授课，来往的孩子跟着寺里的上师们读书识字学经文，也都怀着慈悲之心，往来的信徒，敬仰佛祖还来不及，便是受近些年外来人的影响，但崇敬自然的本心大部分人还是有的。”骆庭深替他打下手，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光了伤口处的皮毛，又用清水冲洗干净，“世人有贪婪之心，雪豹毛皮华丽，再有物以稀为贵，边境贸易上总是还有雪豹皮出现，我担心又是偷猎的人。”

　　“六道众生饱受轮回的艰辛，伤害别的生灵又哪里知道那可能是他上一世的父母或是亲友。”桑吉上师叹息一声，先用生理盐水冲洗雪豹受伤的后腿，而后用沾着酒精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替安西娅检查伤口，翻检伤痕处，避免有铁屑落在上面，引发二次感染。

　　沉睡中的安西娅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还在并未清醒过来。

　　“伤口看上去很深，不晓得有没有伤到骨头。”等桑吉上师替安西娅清洗完伤口，骆庭深打开研磨好的药粉洒落在伤口上，他们距离城镇偏远，寺中常备外用的药物大多还沿袭着旧日的光景，药材采摘下来经过层层的炮制按照药方配置成一剂一剂的磨碎了盛在瓷瓶之中，密封保存，药性经年不坏。

　　骆庭深原本所闻所见解是西医，初次见藏医诊断，除了与中医相似的脉诊，还有尿诊，舌诊和血诊，骆庭深虽然好奇，但自知自己并非学习医药的苗子，也就是练习了一手还算出众的包扎手法，能在户外行走的时候应急。

　　“好在它踩踏的不深，伤口入肉却未伤及骨骼。”桑吉上师细细替安西娅摸骨，才示意骆庭深替它包扎。

　　“劳烦您了。”骆庭深扶着老人站起身来。

　　“这几日你细细瞧着它，雪豹有灵性，天性又好动，伤口没好之前万一又出血了，只怕对它往后不方便。”桑吉上师细细叮嘱，“它们信任你，是你的缘分，但避免外界打扰，我留些伤药给你，你寻着机会替它早晚换一换药。它受了伤，身体里的隆、赤巴、培根恐怕并不平衡，晚间要是遇见厌食的情状也是正常的，替它供给清水，熬点儿肉糜，往后渐渐好了，再添其他的饮食。”

　　“好的。”骆庭深一面听一面记下来，只恐怕自己有哪里照料不周的地方给雪豹带来二次伤害，但他也知道桑吉上师的安排才是最好的，虽然他不忌讳有人知道雪豹在这里，可排除周围的藏民，只怕是偷猎者又冒头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我出门若遇见强巴和多吉，便会嘱咐他这几日给你送些原始的食材过来，照料雪豹尽一份慈悲之心，行善事，原本也是修行。”桑吉上师替他掩上门，“你也不要太担心。”

　　从安西娅遇到危险到经桑吉上师诊断并无大碍，时间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但云晟仍旧满心紧张，连直播都顾不上了，若还在A国，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有强大的财力做支持，这样的小伤他完全可以请最好的医生来医治，可是在这里，与世隔绝更意味着封闭，无法及时与外界有联系，就意味着产生意外之时，风险是不在控制范围之内的。

　　“你，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云霄结结巴巴的安慰他，“要是不行，我们还可以找星网上求救啊。”

　　“远水救不了近火。”云晟皱了皱眉头，无意识的扬起尾巴拍打地面。

　　“谁？谁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云霄见他质疑自己的能力，登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就这么点儿小伤，一台基因修复仪就可以，而且凭着现在的材料也不是不能配置出来，只不过缺少恢复剂，但就刚才桑吉上师配置的药，成分也是很有用的，可以促进细胞增生。”

　　“……云霄，我很感激你，但我并不准备使用你能提供的科技。”云晟想了想有些艰难的开口，“如果借用你提供的科技，我或许能够一夜暴富，但带来的很可能是更过的社会问题。云霄，我的出生让我不必为生计所考虑，我想改变世界，用科技给人类带来更多的便利，但我希望是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一点一点的凭借自己的努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地球的历史，每一次科技的兴起在短时间内带给人类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但通过我们一步一个脚印的摸索是能够慢慢适应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云霄显然不明白。

　　“你的故乡有着穷尽我的想象力也无法弄明白的科技巅峰，他与地球的差距就好像是一个婴儿和一个成年人，在成年人手上使用自如的刀具，对婴儿来说可能是致命的凶器，我不能只考虑说刀子很便利，便将它交到婴儿的手里，这样说，你能明白么？”云晟轻声说道，“在传承我血脉的民族的历史上，有一位先贤曾说过‘能耐越大，责任越大’，我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那我不是什么都帮不到你了么？”云霄有几分闷闷不乐，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他虽然知道云晟是个爱压榨他的大魔王，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将大魔王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在大魔王焦虑困难的时候自己也想要能够帮帮他。

　　“不，云霄，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云晟微微一笑，“你的存在替我提供了一个坚定不移的研究方向，让我笃定人工智能的存在和成功，当我坚信结果我就可以无所畏惧大步向前了。”

　　“天啦，云晟，你是吃了蜜糖么？说的好甜好甜啊。”云霄忍不住惊讶的大声说道。

　　送走桑吉上师，回到院子，将沾了血的衣裳换下来，骆庭深这才将躺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磨着爪子的云晟抱在怀里。

　　“生物学家相信，现在世界上存在的最聪明的生物是黑猩猩，他们能模仿人类的大部分行为，但是很遗憾的是他们不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可是云晟，你呢？”骆庭深伸手替撸豹子，他的手法熟稔，又有一定力道，云晟被他摸得舒服极了，忍不住在他怀中露出软乎乎的肚皮来，正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听见骆庭深在他耳边轻声的说话。

　　“老大，你是不是掉马了？”云霄的电子音快要炸裂了，最近除了直播没有别的事情，他趁着云晟睡觉的时间偷偷摸摸的连上网络，中古时期的人类对世界的认识有一定深度可还是有很多未知，他们便通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脑洞来解释这些未知，诸如什么《凡人修仙传》《我跟星际元帅的日常》《我在宇宙做海盗》《魔尊与仙尊相爱相杀的日常》《霸道殿下爱上我》……这个时候的云霄仍旧很单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C国数以万计的网络写手的脑洞，反而默认为了是星球上曾经真实存在的传说。

　　“闭嘴。”云晟心中一惊，但他知道只要没有证据骆庭深就不会真的怎么样，不过转念一想想，又有点儿小骄傲，自己看上的人果然有着异于常人的第六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