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七皇女的成神之路》养羊人

117、如何如何

　　沫莲二放下泡泡笔，伸了个懒腰。

　　地下空想室仍沉浸在一片铺天盖地的浓重黑暗里，她脚步无声而缓慢地穿过座位，目光扫过周围，看见那些空位上，她们队伍的成员正分散着躺在躺椅上，陷入熟睡。

　　沫莲二从刺绣的缎面短袍的口袋里摸出揉皱的烟盒，拿出一根香烟，点燃，边走边抽。

　　她走到远处靠近空想室深处的墙壁，在墙边摆放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的身影被这里的黑暗侵吞，仿佛散在了空气里。她交叠着长腿，右腿叠在左腿上，精致的眉间拢着一股疲倦，右手抽烟，左手揣在中式短袍的口袋里。

　　香烟烟头的烟雾缓缓地升上来，好似迷乱了她的眼，让她眯起光华流转的紫色瞳仁。

　　在一片静寂中，她回想着在晨露高坡和浮重城所经历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变故，让她心中浮出几个疑问，她多次想却都没有想明白。

　　首先，那个监视者是谁？他逼她进入深境遗迹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杀她，那这种方式实在让她难以理解，明明对方有更干脆利落的办法‘处理’她。

　　他不想杀她，却又要折辱她。好似和她有深仇大恨，又好似只是公事公办。

　　这件事之后，她让颜冰月调查过几大公共境内势力以及千子帝国境内势力对阵法幻师的意向，得到的结果却让沫莲二很无奈，因为没有异常，招募的还在招募，明面上的拉拢还是如往年一样。

　　这样稳定的结果，甚至让沫莲二怀疑是其他帝国对她别有所图。

　　但其他帝国境内，她们无法轻易地进入，更别说去调查了。

　　其次在深境遗迹里，她应该死了，但没死。

　　思来想去，她觉得是有人救了她……但对方是谁？

　　在浮重城遇到浮柳弑姬的时候，因为她自身性格的原因，对深境遗迹一事闭口不谈，浮柳弑姬也看出她的回避，善解人意地没有提起，虽然她们没有关于这件事进行交流，但沫莲二可以确定那个救她的人不是浮柳弑姬，因为她当时自身难保。

　　但她没有那时候的记忆，所以无从得知。

　　之后是她经过深境遗迹一役‘死亡’后长达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她的‘父母’双方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

　　因为他们没有‘表现’。

　　她母亲所在的势力是【幻影樱家】，本家所在的位置黏连于千子帝国的领土，但并不属于千子帝国境内。

　　幻影樱家，也就是她的外婆家，在她深境遗迹‘死后’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出来寻找她的踪迹，甚至没有人来确认她的死讯是否真实。连她现在名义上的娘亲樱袂漪都没有。

　　……不过在思考之后，她对这种行径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理解，她把它归结为这个世界的‘家庭教育模式’。

　　这个世界的‘家庭’和前世的家庭很不一样。

　　前世的家庭，父母会管孩子管到大学，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子，离婚甚至离谱到再婚。

　　但这个世界的家族，很多家族都对子嗣很冷血。

　　比如琴语绯的家族，她身为黑暗圣殿的年轻代言人，同时作为黑暗圣殿殿主的女儿，身边却没有一个‘保镖’。

　　对一般人来说，这样大势力的子嗣身边肯定高手环伺，被保护在铜墙铁壁之内，而且一旦吃亏，就会有浩浩荡荡的高手一齐找上门来一雪前耻。

　　其实不然。

　　在学院与琴语绯生活的一个月里，她们对此有过简短的交流。

　　琴语绯的父亲——黑暗圣殿殿主认为，已经坐拥了钱财和资源，却依然没有能力在这个世界的竞争厮杀中存活下来的子嗣意味着淘汰，淘汰的结果就是死亡。

　　所以即便留着一口气爬回去，也会被黑暗圣殿殿主无情地抹杀。

　　因为他不需要废物做他的子嗣。

　　这种理念和沫莲二身为皇室子嗣必须参加的骑士争斗很相像，但是又不像，因为骑士争斗的理念虽然包含弱者淘汰的部分，但还有高贵的皇族子嗣的性命捏在低贱的骑士手里的谬论……简直就像一个衣着得体的变态，这种做派完全是对皇室子嗣的折磨。

　　基于黑暗圣殿家族的理念，如果琴语绯想要报复锥凌和焰空行，她需要靠自己的本事反杀。

　　沫莲二当时给她出了一个馊主意：既然坐拥家族的金钱，那就雇个高手当保镖。

　　因为她联想到自己，在皇帝陛下沫遮天的授予下拥有一个皇家骑士的经验。

　　但琴语绯只用了一句简短而精辟的话反驳了她，她说：越庇护越弱。

　　这句话不禁让沫莲二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联想到这一点，沫莲二也能对幻影樱家的行为释怀，樱家人看上去温温柔柔，关心宠爱，实则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只是连她的死讯都不确认……这点还是让沫莲二感到震惊。好像她只是樱家的一只阿猫阿狗，死了就死了。

　　再说她父亲那边，千子帝国皇室。

　　在她长达两年的‘死亡’时间里，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报阁将五花八门的关于她死亡的新闻疯狂发酵，既不出来肯定也不出来否定。

　　第一次被光明圣殿变相地软禁后，她还在心里信誓旦旦地认定如果她死在拜师考核中，帝国皇室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但现在她却无法再这样肯定了……

　　这次‘家人’的反应，让沫莲二心中变得不是滋味起来，到底是她的‘家人’太冷血，还是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在作祟，难道她已经被嫌弃到连被确认死讯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如果不是灵魂穿越而来的人，她的心都要凉透了。

　　现在她估计一开始跟琴语绯儿戏一样的联姻也不是出于什么上的了台面的目的了。

　　沫莲二藏在黑暗里，只显露出一个坐在椅子里的黑色模糊的剪影，黑暗中唯一清晰的是燃烧的腥红烟头和她此刻如野兽般泛着冷光的紫眸。

　　她追着娘亲的踪迹前去浮重城，却在遇到她们之后，在看似的温柔和爱怜中像敷衍一只小狗一样被打发。

　　沫莲二偏头，缓缓地吐出一股呛人的烟雾，半眯半阖着眸子，定定地望着黑暗……还有她的真假娘亲，雾隐城不请自来的女性神者……

　　想到这，少女挺拔端坐的身姿突然伛偻了下去……她心中叹息一声，想着：就这样吧，管不了就不管了。

　　她现在只要管好她和浮柳弑姬就行了。

　　沫莲二下意识这样想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来到这个世界‘极其自我’的她，现在已经将另一个人划入了她的人生。

　　她现在最在意两件事，一件是与她有关的监视者，既然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没死，那个监视者肯定会卷土重来。

　　另一件是浮柳弑姬得到的百步幽棋，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秘女人需要戒备，如果浮柳弑姬因为她送上的百步幽棋丢了性命，那她……

　　沫莲二摇了摇头，甩开纷杂的念头，捋了捋思绪后站起来。

　　她朝3号队伍的讨论区走回去，看见那个一身黑袍的短发女子睡醒了正站起来，似乎永远下垂的目光在这样空寂无人气的环境中难得地抬起，却刚好与踱着步子的沫莲二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然后，她又垂下了目光。

　　这人……沫莲二眨了下眼睛，走到她旁边，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递到她下垂的视线里，低声问候道：“抽烟吗？”

　　对方没有抬起视线，只是伸出冷白的长指接过，也不说话，好像逆来顺受似的。

　　这让沫莲二无从判断她到底是抽还是不抽，见她夹着香烟的手抬起……沫莲二摸出火柴盒，捏出一根火柴给她点燃。

　　她一边将火柴盒揣回自己的兜里，一边看着对方将烟头凑到唇边，含了一口，然后毫无防备地轻声咳嗽起来。

　　呛着了。

　　沫莲二目露惊讶而不解，轻声疑道：“原来你不会抽烟啊，那怎么不拒绝。”她眼角弯弯，笑起来，声音温和地说：“我又不会强迫你抽，你可以拒绝呀。”

　　一身黑色的裹身长袍，每一个纽扣都扣得严谨板正，留着利落个性短发的年轻女子依旧垂着目光，细长的指尖夹着烟，烟头沉默地燃烧着，而她没有说话。

　　沫莲二：“……”

　　真是个闷葫芦。

　　她探头看了看隔壁晶石桌面上显示的时间，现在才七时过了十五分，时间还早，可以先去吃早餐。于是她看着这个个子比她高的女子问道：“一起去吃早餐吗？”

　　对方沉默。

　　沫莲二：“……”

　　难道是我最近魅力下降了？沫莲二心中狐疑，只是转念一想：对方说不说话跟我有没有魅力也没有关系。

　　她转身试着迈开脚步，目光注意着身后，发现那个短发女子也迈开脚步跟了上来。

　　看来是同意一起去吃早餐了。

　　沫莲二抽着烟，走在前面，穿过一个个对阵坑，目光滑过一个个寂静的对阵坑，之前夜晚进行对阵接力的两组队伍结束了对阵，现在也已经离开了。

　　那些在白天即将进行对阵的学生还没有来。

　　她们一前一后，一矮一高地沉默地走着，离开对阵区，穿过休息区，踏上台阶，走出一扇扇倒U形层层旋转的木幕门。

　　两道修长的身影走出二进制大门来到过渡空间。巨大的过渡空间还是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从一进制大门外铺散开来的光线只在地面投射|出了一个个巨型的门洞光斑，然后再也不能照亮多一丝的黑暗。

　　所以与这片空间相较之下渺小得宛如玩具的登记台旁的落地纸艺灯还像一个光茧般亮着，只不过坐镇值班的人换了一个。

　　现在坐镇值班的是一个长发女人。

　　她打量着沫莲二，应该是认出了她了。

　　沫莲二不好装作看不见，朝她点头示意。那个女人也对她点了点头。

　　她们走出一进制大门，站在阳光明媚的门前柱廊下，沫莲二眯起了紫眸，然后掏出了地图。

　　她要看一看从这里应该怎么走去食堂。

　　食堂离这里太远，她想找个就近的地方吃点东西。她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短发女子，问：“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可以吃早餐的地方在哪里吗？”

　　对方垂着目光没有说话。

　　沫莲二：“……”不会是有自闭症之类的吧？

　　她琢磨了一下，又问道：“你知道吗？知道的话带一下路？”

　　果然。那个女子沉默地迈开脚步，走下层层的室外台阶，走到前面去了。

　　她在带路。

　　沫莲二收起地图，跟在她后面，不禁在心里夸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她可真聪明！

　　走下台阶后右转。

　　宽阔的道路两边种着一棵棵高大而茂盛的【金钱阔叶】。名字听上去好像很土，但这些植株实则非常漂亮。

　　粗大的树干，树皮灰白夹杂着银线，呈三百六十度向周围发散的树枝，每一根树枝上都盛着沉甸甸的金黄色树叶，这些树叶好像投射在海面上的阳光一般，泛着通透的气息，每一片树叶的纹路都像模糊的圆形方孔的铜板，里面是自然生长的纹理，它们以一种无序的方式排列着，却分外美丽。

　　搭建起道路上空一个个巨大的透气的树叶编织的拱廊。

　　如果赤烬森林的红林的红叶廊是一个通向噩梦的通道，那眼前的金钱阔叶廊绝对是一个通向美梦的通道。

　　灰色石材铺就的道路，路面平整，拼接缝一丝不苟，路面躺着一些金钱阔叶的树叶，它们仿佛一张大自然的地毯，遮掩了沫莲二此刻带着些许愉悦的脚步声。

　　短发女子在前面走出没多久，便从道路右边的金钱阔叶之间穿了过去。

　　原来是有一条小径通向里面的草坪。

　　沫莲二有样学样，也抄小径走了进去。

　　穿过金钱阔叶形成的天然屏障后才发现里面原来别有洞天。

　　她们面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上搭建着一个个简易的露天摊位，各种热腾腾的早餐正在新鲜出炉，空气里杂糅着各种不同食物的香味飘散开来。

　　年轻的学生来来往往，有些正挤在摊位前排队，有些已经甩开膀子在露天座位上囫囵地喝着汤，还有各式的早点堆满整张桌子。

　　一些学生席地而坐，餐盘放在草地上，一边吃一边看书。还有更夸张的学生，一手拿着早点，一手操练着小型幻器。

　　这个地方沫莲二第一次来，她环视一圈，目露震惊，没想到帝都学院里竟然还有这样‘亲民’的地方，比前世大学后巷的小吃一条街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