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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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你来啦？”
二狗十分热情，哗啦一下把自己矮桌上的书简推到一旁：“来来来，坐这里！”
阿七淡然的顶着众人的视线走到他面前，坐到了他和季钰中间。
二狗：“季钰早就知道你今天要来啦，我从家里给你带了墨，他给你带了笔，嘿嘿，给。”
阿七伸手接下二狗塞过来的东西，直勾勾的看向了另一边的季钰。
季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阿七：“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
季钰：“随便猜的。”
两人对视，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那种错觉又来了。季钰有些头晕，仿佛看见面前少年黑色的眼睛慢慢变成海一样的深蓝，他听见少年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季柳是不是去干农活了？”
他条件反射般的要说是，一只手却突然挡在了他眼前，他猛然回神，听见二狗压低声音的抱怨：“你两对视什么呢，又不是没见过，有那么好看吗？”
“好啦好啦，安静下来。”本来正和季柳在外头说话的儒生掀帘而入，听见他们说话，便用手中拿着的书简敲了敲掌心，“有什么话放课后再说吧，我们现在继续讲课。”
“是~”
二狗在他进来的瞬间便摆好了架势，装作一直低头看书的样子，季钰和阿七反而反应的比他慢些，只好在儒生微笑的注视下端正坐好。
“好的，现在我们接着讲下面的内容吧。”
儒生已经开始讲课了，但是阿七却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他脑海里一直是那一双布满水泡的，凄惨的手。
······为什么一定要去干农活呢。
阿七有些难过的想着。是因为自己吗？因为生活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所以负担加重了，是这样的吗？
越想越难过。
坐在矮桌后的少年趴了下来，一脸不开心。
“少爷。”
黑衣的侍者恭敬的弯着腰，递上一盘已经被切成小块的水果。
懒洋洋躺在美人榻上的青年斜了他一眼，故意拖长了声音：“啊--”
黑衣侍者并不意外般拿起一块他最爱吃的果肉，轻轻送到他唇边。
常歌垂着眼帘，有点意外的瞪着那只手上拿着的果肉。其实他没想到杨林这个木头居然会直接用手拿着递过来，因为平时他都是拿着旁边的一个小叉子把果肉戳在上面然后递过来的。
······所以现在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思考。
青年犹豫了一会，将那块果肉叼入口中，尽量装作无意般舔了一下那人的指尖，然后偷偷看他的反应。
···没有反应。
下了很大决心才舔了那一口的青年不免有些泄气，失望的继续把脸藏在书后，心中不知道又骂了几千遍“木头”。
重新低下头去的他没有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黑衣侍者微微勾起了嘴角，很轻的笑意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又拿起了一块果丁，继续递了过去。
···还要再等一会。
面无表情的黑衣侍者这样想到。
再等一会，约定的时间就到了，他就不必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在这之前，他会一直等在他的主人身边的。
···只希望，那只他意料之外的小鲛人，别惹出什么事来才好。
“阿七？”
季柳遵守约定等在了学堂外面，但看见他的少年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露出笑容，只是抬头看了看他，很快便把头垂了下去。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季柳不动声色的看了被孩子们簇拥的教书先生一眼，正在和学生讲话的子贤敏锐的回头，正好和看过来的人对视上。
季柳：是你做了什么吗？
子贤：？？？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柳生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好···？
儒生茫然又讨好的冲看他的男人笑了笑，成功的让男人嫌弃的转开了视线。
“阿七，我们回家了，”男人牵起少年的手，“今天晚上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掌心似乎被轻轻蹭了蹭，有些痒。
“······疼吗？”季柳听见少年小小声的问询。
···真的，太可爱了。可爱到他都不知道要拿这个还不肯向他坦白自己真正身份的小鲛人怎么办好了。
“不疼。”他摸摸少年的头顶，“阿七真乖。”
真乖···？可是他明明没有为季柳做什么啊？甚至上课的时候，因为一直在担心季柳，他都没有认真听课，连先生布置的练习都没有听到，还是季钰提醒他的。
阿七有点疑惑，他歪着头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被夸奖，就这样被一路牵回了家。
有些昏黄的烛光下，少年微微皱着眉，对着一张写着“课后练习”的纸条出了神。
这张纸条是季钰给他的，二狗也有份。当时皮肤微黑的少年似乎是有点不想接过那一张列了三四行的纸条：“哎···晚上我们一起写呗，我就不拿这个了吧···？”
“谁和你一起写。”季钰面无表情的继续把另外一张纸条递给一直在发愣的阿七，“我今天没空和你一起，我娘最近胃口不好，我得做点什么她爱吃的东西给她。”
二狗哀声叹气：“好吧······”
阿七有些心虚的接过纸条。他抿着嘴，不安的看了季钰一眼，季钰看他接了纸条，冲他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态度自然。
但是阿七知道他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他其实并不介意让季钰知道他是鲛人，当然，二狗也一样，还有季柳······
···不，其实他还是有点介意的，因为记忆传承里面说了，坦白自己是鲛人最好的时机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个时候彼此的感情是最深的，坦白会比较容易被接受，只是······
只是他和季柳，好像永远都不能谈婚论嫁。
少年低垂着眼，有一颗在烛火照耀下闪烁着光彩的珠子在他眼角凝结，最后很快的从他的面颊上滚落，在地面上徒劳的弹跳了一会后，不知掉到哪个角落去了。
“阿七？”木门吱呀了一声，有人走了进来，“怎么了？”
少年有些慌乱，情急之下胡乱的把手里拿的东西扬了扬：“这个······”
“啊，是子贤留下的练习吗？”来人凑近了些，像是想看清纸上的字，他说话的时候，有气流扑在少年的耳边，“是有哪里不会吗？”
阿七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现在他已经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了，这叫脸红，不是生病了。
但···真的和生病的感觉很像。
“子贤留的功课不用都写，写一项就好了，”男人说着，指了指其中一行字，“比如这个，今日的见闻，随便写写就好了，我教你。”
于是阿七迷迷糊糊的被牵去了书房，他看着男人轻轻铺开宣纸，拿起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压在边角，然后拿出一块黑色的东西。
砚台！
阿七的眼睛亮了起来：记忆传承里详细的介绍过这个！无数前辈都是因为掌握了对砚台还有墨碇熟练的使用技巧才成功的和自己心爱的人类长相厮守的！因为传承记忆里一再强调这些的重要性，所以他还在海底的时候，就找过好多形状相似的石头做了充分的练习！
少年忍不住靠近了些，有些跃跃欲试般轻声开口：“可以···让我来研墨吗？”
季柳像是有些惊讶，微微挑起了眉，露出一个和以往都不同的笑容来：“当然可以。”
他侧身意示少年站到他身边来：“来。”
阿七脸上的温度好不容易降下去，现在又升了上来，他有些僵硬的走到那个几乎是在季柳怀中的位置上去，拿起小壶往砚台中倒了些水，然后拈起墨碇，轻轻地，上下研磨了起来。
季柳笑的好像更好看了，他晕乎乎的想着，忍不住偷偷地去看身边的人。
因为是刚刚沐浴过，男人少见的披散着一头长发，此时他弯着腰仔细的挑选着笔架上的毛笔，那些黑发就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滑，遮住了他好看的面颊。
细小的磨墨声停了下来。
季柳看了许久，终于决定要用他最贵的那一只毛笔。刚准备从笔架上取下它，就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惊讶的看去。
少年像是无意识般将他的长发别到耳后，见他看来，才回过神般涨红了脸，飞快的把手收了回去，有些呐呐。
他笑了起来：“散着头发的确有些碍事，阿七，你能帮我找根发带来将它绑一绑么？”
“······恩。”
少年的动作十分小心，就像是怕碰疼了他似得。纤细的手指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顺着他的长发，然后将发带缠上去。一圈，又一圈。
季柳微微合着眼，他很想回过身去给少年一个吻，但是又怕把他吓跑，只好忍着，有些发愁的想，到底什么时候他的小鲛人才能对他真正的敞开胸怀，告诉他他所有的事，然后他假装惊讶的接受，然后好好地，一直，一直，在一起。
还要等多久呢。
“好了。”
他回过头，冲少年露出一个笑容，看着他低下头去，从耳尖到脖颈都泛起好看的红色。
······应该，不会太久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