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之凤凰天下》东野春

9、落地雄鹰不如鸡

　　从邺都去长安必须经过河北山西，入黄河后才能入境。
　　苻坚和王猛得胜凯旋，自是急着回根据地高歌庆祝，所以快马加鞭昼夜奔驰。可风大雪大，路况又极其凶险，一路上士兵摔死山崖坠落河谷的事件都时有发生。
　　正当大队人马进入山西境内的时候，慕容鯖瑶却病倒了。连续的发烧呕吐，让一旁的可足浑氏和慕容冲担忧不已。
　　进入第四天的夜里，一向娇弱的清河公主开始说胡话了。
　　望着满脸通红的姐姐，慕容冲决定不能再拖延了，虽然从宫中带来的药剂都给清河公主煎好服下，但似乎并未见什么效果。而一旁押解的秦军士兵却只当未曾听闻，慕容家人几次提出要给清河公主请大夫的要求都被士兵冷漠拒绝。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可足浑氏皇太后那一刻的悲愤可想而知，而一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燕国六皇子慕容冲又何尝受过此等侮辱？
　　可清河公主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啊。在慕容冲的眼里，清河公主是比他的几个兄长都还要重要的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怎能让慕容冲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撒手人寰？
　　“姐姐，你好点了么？”黄昏时分，慕容鯖瑶的病情似乎稳定了下来，不再满嘴胡话了，只是脸色依旧烧的红如通炭。
　　“弟弟，我们这是在哪儿呀？”清河公主气若游丝。
　　“姐姐，我们在去长安的路上，你忘了么？”慕容冲看着眼前花容月貌却被疾病撕扯的姐姐心疼不已。一旁的皇太后在用毛巾不停的给清河公主擦拭脸上的汗水。
　　“弟弟，姐姐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刚刚看见父皇来看我了。父皇在哪里？我要见他。”慕容鯖瑶的眼睛晶亮的吓人，一边挣扎着要起身。
　　“姐姐，你做梦了。”慕容冲阻止了姐姐起身的念头，把慕容鯖瑶按在床头，“姐姐，我们的父皇早就离开很多年了，你忘记了么？”
　　“是吗？难道我刚才真的做了一个梦？可父皇明明来了的啊，他跟我说：瑶儿，跟父皇去吧，这里太乱了。可我没答应父皇，我说我还要回去叫弟弟和母后一起来，然后父皇就不见了。他去了哪里？”慕容鯖瑶已经神智昏迷了，竟能将梦里的场景当成了现实中的事情。
　　“姐姐，不要跟父皇去，我们现在不能跟父皇去啊。”慕容冲哭喊起来，在辽东草原上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梦里遇见死人跟你说话，那就一定是凶兆。陌见清河公主糊涂此言，让慕容冲一时悲伤不已。
　　“弟弟，父皇说那边更幸福更平静，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慕容鯖瑶的声音又渐渐虚弱了下去，终至于无。
　　“姐姐——”
　　“凤凰，别吵你皇姊，让她休息一下吧，她是累了。”一旁的可足浑氏过来劝慰道。
　　“母后，姐姐会不会死啊？”慕容冲抬起一双泪眼，这个自小沙场上厮杀的少年此刻竟如此惧怕死亡，恐惧写满了他忧伤的眼神。
　　“凤凰，母后也不知道。或许一切都是命吧？我们只能认命。”一生要强的可足浑氏此刻也不免露出悲容。她一生强悍，却料想不到老来要遭此恶劫。是她前生作孽过多，还是上苍在惩罚她此生要强太甚？她无法明白，却只能将一切归之于命运。
　　“不，母后，我不认命，我一定要姐姐活着。我们还有希望的，母后，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有希望，对吗，母后？”慕容冲望着可足浑氏，眼前这最疼自己的强大的母后此刻的鬓角竟然现出了白发，那么刺目的出现在慕容冲的眼前。
　　“嗯，凤凰，你说的对，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母后一定要等到有希望的那一天！”可足浑氏混浊的凤眼里此刻再次显出她三十岁时候的光芒，那是一种信念和内心的力量在支撑起这个年近花甲的妇人。
　　“放心，母后，凤凰一定会替你做到的！”慕容冲抱着可足浑氏，母子两个的泪水里除了悲伤，还更有一层悲壮。
　　可足浑氏想，如果前面马车上的慕容暐能够听见凤凰的话语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堂堂大燕国败落在他的手上，他会有负罪感么？他会想过重新雄起吗？
　　落地的雄鹰，还不如鸡，就连一个小小的士兵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可足浑氏的心中满是浓厚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