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信徒》王字旁的火山

1、第 1 章

　　首尔的天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
　　郑泰寿抬起头，脸上是像从前接到任务之后同样的笑脸，雪白的牙齿温暖的笑容却让人想起罗刹，那种人死后才会见到的东西
　　从最初的颤抖到如今的一击毙命，被杀掉之后伪装成自然死亡的不知凡几，啊，首尔的天空，死掉的人们不就是这样望着他的吗，灰蒙蒙的不带一丝生气的脸
　　“认识我的人啊，知道我过去的人啊，一个都没有了吧”
　　深灰色的条纹西装衬着雪白的墙壁，后脑的冰凉及不上半分心里的寒冷
　　大叔，贤宇，钟硕，一个都没有了呐
　　我吧，真的好孤单啊
　　从前拿刀的手擦着陌生的眼泪，明明已经懂得这种感情了啊，明明已经懂得无法再杀下去的感情了啊，可是泰寿啊，还是剩下你一个人了呐，就剩...我一个人了吧
　　咬牙也忍不住的眼泪就像腰侧止不住的鲜血
　　还不能死呐，泰寿笑了笑，无论怎样活着都已经快要被气死了啊这可悲的人生，即便这样，现在无论出于什么，都会保护那个女人呐
　　这样想着，泰寿摇摇晃晃的起身，浓稠的暗黑色血液汩汩流出，啊血流的真是太多了呐，要是明天被发现居然是这样横死街头，一定会被变态和那头熊笑到重新活过来的吧，那个脸跟人生一样复杂的变态脑回路异常简单的雄哲
　　但是益发模糊的视野里却映出一人身影纤细修长，连帽衫下是那张永远冰冷的脸，像是从黑夜中走来雕像，被自己的想象笑出声，郑泰寿半睁半闭着眼睛
　　“变态...”
　　只来得及这么开个口，昏迷前还记得想想这多像从前的那个晚上，我真是无法对这种夜晚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评价了，如果明天醒来看见变态要不要把他跟那个女人放在一起好好保护，变态好像很弱的样子，但是被那些人物追杀过这么久还活着好像又不是很弱的样子，脑袋这么想着，身体却安心的堕入黑暗，嘴角勾起同平常不一样的微笑，这种快死掉之前还能看见熟识的人，感觉...好像还不错
　　李正文微斜着脑袋，眼神是万年不变的困惑
　　救人...吗？
　　伸出的手，指骨分明，眼神是迷茫交织着错愕，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被放出来还没过多久不是吗
　　眼神扫过青肿的嘴角：近距离的伤口，这种身手的人？
　　衣服上大面积的血渍：腰侧最严重，还有手臂
　　手掌捂住的伤口：血块？起码三小时前的战斗
　　不过几瞬，分析了几种粗略的设想，李正文也不多加耽搁，架起昏迷的泰寿带他去到最近的医院，抬头望了一眼泰寿昏迷的脸，意味不明的眼神四处搜寻着可以探查的信息，碍于伤势严重，不能再拖，半架半抱终于是把人弄进了医院
　　救人...吗？
　　只是救人吗
　　看着那张昏迷的脸，李正文心里只有这句话出现
　　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我杀的，那么救人的话，会不会让我心动？如果是救你的话
　　会不会心动
　　夜色昏暗，病房里的白织灯亮起，一人隐于墙角的黑暗里修长的双腿分开十指交握搭在膝盖骨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言
　　“对待刚刚醒过来的病人，笑脸相迎不是基本礼节吗”
　　因受伤而昏迷多时显得沙哑的嗓音响起，李正文缓缓抬头，掩于半长刘海下的眼睛紧紧盯着郑泰寿
　　病床上的人扬起一抹灿烂至极的微笑
　　“如果可以，大家都笑一笑，活得开心一点吧”
　　李正文看着他的脸，虽然是笑着，眼睛里却翻滚着完全不同的情绪，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眼神错开对方的注视，落在身前几寸处
　　“不愿意的话，还是不要笑的好”
　　笑脸僵了僵，半晌过后身子极其放松似的半靠着松软的靠垫，嘴角依旧上扬着，眼神擦过李正文望着昏暗的天花板，神色是形容不出的诡异，像是以前在全州监狱里注射完药品后那些罪犯脸上梦幻的神色
　　“以前没人告诉过你的话，那么我来告诉你好了”
　　郑泰寿用手掌撑起身体稍微换了个坐姿，重新看向他
　　“如果无法立即杀掉一个人，那么就不要挑衅他”
　　“啊...这样呐...那么差点在街上死掉的人也是适合这句话的吧”
　　“哈...”
　　看着一脸正经却说出这样类似调侃的话的人，郑泰寿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
　　还不等他惊讶变态原来也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隐于黑暗的人起了身，习惯性的将手插进口袋，几步走上前脸色冰冷，俯下身子凑过脑袋在泰寿耳边低低开了口
　　“都过去了就好好养伤吧，虽然不太习惯说这种话，但是...你要知道我...我们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说完不知想到什么似的抿了抿唇，不顾对方僵直了的身体，转身出了病房
　　呆坐病床上的那人，想用力像平常那样扯起嘴角却是徒劳无功，于是赌气似的抬起胳膊遮住眼睛里翻滚的情绪
　　“啊...为什么突然觉得变态那张脸就算是不笑也挺顺眼的呢，果然还是伤的太严重了吧，血流的太多，神智都开始不清楚了呐”
　　说完这句话，神色却突然变得凶狠，手掌离开眼睛，眼神死死盯着房门
　　cei—gi—a
　　病房外，本来以为已经走掉的李正文，右腿微微屈起抵住墙壁，瘦弱的脊背紧紧贴墙，低着脑袋刘海遮住眼睛，嘴角却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房门内的人从喉咙里低低响起几声闷笑，从几不可闻的声音渐渐扩大，扭曲的，混合着些微不易察觉的湿润，那是泰寿悲伤至极的笑声，那是困兽最后的鲜血汇成的难过
　　就算所有人都不在了，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这么想着，房门外的人静默半晌，伸手将拉链拉至最顶端下颌处，怕冷似的瑟缩了身体，将手重新插进口袋，遮住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转身走向黑暗，一如从前那样
　　如果，我的陪伴不够的话
　　如果，我的存在你不需要的话
　　那么
　　就让她来吧
　　那个你爱的女人
　　你爱的
　　病房外的身影走远至模糊不见，病房内泰寿缓缓低下望着天花板的脑袋
　　一直...在吗，没想到那个变态居然有这种轻易许诺的习惯啊，难道不知道男人说出口的话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去完成的吗
　　难得的不知道此刻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如今的局面，病房里空荡荡的也没有其他人在，郑泰寿呆呆的看着眼前雪白的墙壁，表情无措茫然
　　为什么脑袋里都是变态那张苍白的脸呢，不过还真是漂亮呐，那张脸
　　如果能打碎那张脸上的平静
　　如果能让那张脸沾染上不一样的气息
　　如果...
　　啊—现在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在这种状况下
　　泰寿懊恼的捋了捋利落的短寸，打算放弃掉那些不切实际又荒唐的想法，虽然明知道是在做着无用功
　　不过...
　　泰寿眼里开始闪烁兴味的光芒，那是从来没在他眼睛里出现过的难得的光芒
　　要是那样...好像也挺不错的呐
　　好想看...看到那张脸上出现失控的表情呐
　　想着想着就这么愉悦的笑出声，啊西跟变态在一起待久了也会变成变态的吗
　　啊真是...原来变态也是会传染的呐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悲伤似乎淡去了不少，就像大叔说的，杀手不应该有多余的情感，伤心过后也要打算打算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人呐，总是要披荆斩棘鲜血淋漓的前进着啊
　　左右现在没有什么任务安排下来不如睡一觉吧，已经有好久都没能有像这样安心又悠闲的时间了啊，要是变态在的话好像就更不错了呐，起码能够偶尔破坏破坏那张漂亮的脸，本来是这么想着这么打算着的
　　可是门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郑警官？郑警官你在吗，我是朴善贞呐郑警官”
　　熟悉的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嗓音，让泰寿一瞬间无措起来
　　“啊...善贞吗”
　　“嗯，是我呐郑警官”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直想好好保护着的女人，温柔的笑着探出头来，牵着一个抱着娃娃不松手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站着
　　“啊...是善贞呐，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医院？是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打个电话叫我帮你就好了啊，前段时间才刚刚发生过那种事，怎么能在这么晚的时候出来呢，真的是要小心自己才行啊，这样不谨慎的话...”
　　“啊没事的郑警官，郑警官都伤的这么严重了还这么担心我们，又怎么能这么麻烦郑警官呢，况且郑警官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呐，一直都认为的没错呢，郑警官你，真的是个很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