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三章 防患于未然 ...
-
犹记冬狩后的冬至日，清晨“闻鸡起舞”的人特别多，但因早起并不符合顾葙茗特立独行的一贯作风，她直睡到红日上了三竿方肯起身下床。廉子虚深谙她秉性，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了她去。而慕守月近期早出晚归的，难得竟也无暇去督促她这么个大闲人。多大的岁数了，还管她作甚？
要说顾葙茗闲的话，实则也不闲。虽戚竺二人的婚事已是铁板上的钉钉，且料定依着戚纵横忠臣孝子的性子，断然不会一味不顾后果的抗旨。但总不妨会半路出甚大岔子，叫他们一个前功尽弃，那岂不是亏大发了？是以得好好未雨绸缪一番才是，防患于未然也总是有理的。顾葙茗心想着，不知前几日交待小廉师弟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她这么侯着侯着，只怕迟早会等来发霉发臭的一天。
“师姐。”正说曹操，他就到了，连这一声“师姐”也听得恁底耳顺。
“小廉，你让我好等。这一趟探到什么消息没？”她本想说“小廉啊小廉，你怎才来？我等你可等得花儿都谢光了呢”来着，转念一想，还是正事要紧，便长话短说。
廉子虚只莞尔一笑，迎着她亮晶晶的目光道：“应了师姐的猜想，苏雪此人的确非一般。”顾葙茗闻言轻挑细眉，脸上带着微微的成就感，端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但且说说，她的不一般。”
“我去万春楼探过虚实，万春楼的老鸨承认，苏姑娘曾被迫寄身于万春楼作了一年的花魁，但却难得的一直洁身自好，只卖艺不卖身。苏姑娘虽出身贫寒但自诩高洁，之所以甘愿寄身青楼，也全是拜她那嗜赌的爹所赐。”
顾葙茗听及此处，摇摇头，轻叹：“估摸又是父债女还的老套情节了罢？”
只见廉子虚笑而不语，眼神里的笑意似在示意“恭喜你，猜对了”。前一刻还在慨叹世态炎凉的顾葙茗，转而猛然回以他一个没心没肺的笑颜，“小廉甭管我，继续讲来”。
“今年开春不久，有一贵人花重金为苏姑娘赎了身，而赎她之人，正不外乎是殇国新晋的卫国卿——戚纵横。苏姑娘离开那烟花之地倒也离得干脆，把期间私底攒下的积蓄半分不留的，都大方赍送给了万春楼附近流浪的乞丐弱流。”
“苏雪姑娘倒是个慷慨的老好善人，值得我等学习呐。”顾葙茗霎时对苏雪的好感倍增。
廉子虚倏忽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光滑剔透、周身泛着灵光的透明玉色小圆石来，递给了顾葙茗，“对了，还师姐的天眼石。”
说到天眼石，顾葙茗犹记得当年与司命叔叔初见时，出于对新人的勖勉，便赠予了她作见面礼。那时，司命叔叔的神情颇为不舍，总归作为长辈的，又碍于白弧图的情面，却也只能硬下心肠拱手送人。想必是件稀罕的宝物罢，倒白白让她捡了个便宜，司命叔叔不心疼就怪了。
“我看过了，苏姑娘深藏不露，竟是九尾银狐，且是血统纯正的狐仙，按理说不该只是区区一介布衣之女。”廉子虚并没有继续往深一处说，关于苏雪的身世明摆着有诸多疑点，顾葙茗即便脑子再钝，也不会猜不到个中一二。
廉子虚单手支颐，作不可思议状，“更奇的是，苏姑娘体内似乎还含有一颗灵力充沛的异族内丹，且看样子与宿主的躯体并不排斥，只是两者目今还未能完全融合达到合二为一。”顾葙茗也觉得纳闷，遂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廉子虚方才的动作。
“我也去过苏家古院附近打听，苏姑娘终日待在古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日里也极少与外人打交道，故此知她者甚少，外人只道苏家女儿是个行止神秘的主。”顾葙茗琢磨着苏雪出门戴面纱的特殊喜好，多半是不想自己那尊倾国倾城的容颜过于招摇，一不留神还真国倾城倾了的话，那可就千古罪过了。可一细想，她又未曾见过苏雪真容，谁知道面纱下会不会是另一番骇人风景……哪成哪成！人家可是气质美女一枚！这般咒人家作甚？作甚！
听得廉子虚的再三强调，顾葙茗愈发肯定了一点：这苏雪姑娘何止深藏不露，还遍身秘密，说不定她体内的那颗外来内丹便与她的身世不无关系。如此这般，倒是有意思得很……
廉子虚一口气把成果交待完清，口也干，舌也燥了，遂匆促自斟了一杯茶水，呷了一口。见顾葙茗敛眉愣着神，不知在感想些什么，表情极其丰富，复低头呷了一口。
……
过了几刻钟，仍是不见她作出甚别的反应，只兀自在那凝神思虑，他便又细抿了几口。与此同时，顾葙茗的眼眸中忽闪过一丝亮色，随之唇角扯开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小廉，我们走！”蓦地出声，着实惊吓到了廉子虚一回，还好，口中的茶水已深入脏腑。若不然，他定非喷即呛。
——小廉师弟，这会否即是你常捉弄顾姥姥的因果报应呢？
“去哪？！”
“天府宫！”
“啊？现在？！”
……
时轮转动至后日拂晓，有一段小插曲。
琉璃岛唯一的出海码头，行装不朴的一男一女背后还跟着一行人，雇下了一整艘渡船，出手极其阔绰。船夫愣是推脱不得，惟好应了他们。其实于此临大寒的季节，海上风暴凶猛程度不比寻常，也只有这俩人敢不顾劝阻，贸然出海。船夫也绝非要钱不要命的那种人，若不是见他们有殇国的贵人倚仗，他可断然不会揽下这风险活。
待渡船出行至中途，某女的头即开始发晕，没撑多久便肠胃翻腾，吐逆，看那架势，估摸难以止住。某女不是谁，某女正是一只小萝莉——冷沦杯。若是让顾葙茗瞧见，八成会心疼不已，给予拥抱作抚慰……想远了。某男可不是顾小明，处处爱花怜草，某男可是不近女色人情的冷酷君——冷沦举是也。
“四哥哥……我好像把……呕……治晕船的药落在……肥羊客栈……呕……”冷沦杯苦着一张脸，原本红润的小脸现已苍白得很，说出来的话也苦不堪言。
“活该。谁叫你顾着去找不相干的人，净做些无谓的道别。”冷沦举冷着一副俊颜，说着风凉话的同时，已转身去翻“包袱”寻东西。
冷沦杯本想反驳一句“漂亮姐姐并不是不相干的人，她是杯儿首一位朋友”，然话一出口，就是一呕。
就在冷沦杯呕得只剩半条小命之时，地上“咣当”一声，一个纹理精致的花白小瓷瓶滚了几圈，恰好滚来了她脚边。
她抬首，正撞上冷沦举清冷的眼眸里掠过几丝担忧，心下暗喜，“四哥哥，这是？”
——是的，不错，冷沦举还是个面冷心热、口是心非的傲娇君。
“想止吐就吃，”见冷沦杯盯着药瓶犯木讷，又道：“不想就算了。”正要提掌吸纳回来，冷沦杯急了，忙往怀里捂实。
“四哥哥，我吃我吃。”冷沦杯吞得飞快，“咕咚”下肚后，是不会再呕吐了，只不过代价是失去意识，倒头便呼呼大睡去了。
冷沦举安置好昏睡的冷沦杯后，伫立在船沿甲板上，眺望着码头的方向若有所思，那位协助他们雇船离开琉璃岛的贵人，已然离去。只是不知他好心一句督醒，能否被那人参了悟透。
竺兄，殇国容鉴子，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三章 防患于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