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金式傲慢》胭脂相留醉

2、谁在哭泣

　　卢修斯愧疚于不能给德拉科一个盛大的宴会来向巫师界宣告马尔福家族继承人的诞生，因为庄园外的局势越来越危险。凤凰社开始了疯狂的反扑，而dark lord，这个原本足够优秀的领导人，却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当初，在莱帕丝的庆生宴上，卢修斯还为Voldmort的莅临感到荣幸，然而现在，他看着熟睡中的小龙，轻声说：“抱歉，我的儿子。”然后他整整自己的黑袍，带上面具，匆匆地幻影移形离开了。
　　莱帕丝踩着一个小凳子，将胳膊伸进婴儿床的护栏里，捏住德拉科细细的手指，她对于食死徒、凤凰社又或者贵族、麻瓜之类的词汇都还没有任何理解，只是为父亲最近越来越少在家里出现而难过。当然，她并不怪卢修斯，她知道父亲正在为了整个家族而努力，那么她也要保护好弟弟和妈妈，如果有必要，她也会竭尽全力去保护爸爸。
　　因为就在几天前，当莱帕丝在深夜听见什么响动而走出房门时，她看见了卢修斯被纳西莎搀扶着走过走廊，俊美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淌血的伤口。当时她尖叫着扑了过去，被卢修斯抱在了怀里，她心目中永远强大美丽的父亲，虚弱地对她微笑着，小声在她耳边说：“小兔，你要永远保护好小龙，他是你的，当然也是我与茜茜妈妈的，最重要的责任。”卢修斯并不打算用“没关系”之类的虚假言辞来安慰莱帕丝，因为他也看不清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只能希望自己的孩子足够坚强，尽管过程有些残忍，但要成长到能坚强地应对可能没有他的世界。
　　战争时期的孩子总是成熟得太快，哪怕他们都还不会拼写“战争”，就像才只有两岁的莱帕丝，虽然那道伤口最终没有在卢修斯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却已经深深刻在了莱帕丝心里，让她明白了父亲身处的巨大危险。

　　又过了一段时间，Voldmort终于大发慈悲，让始终在外奔波杀戮的下属们能够有稍许的休憩时间。那时卢修斯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回到他的庄园了，而这天刚好是德拉科的满月。几乎立刻，他拉着斯内普回到马尔福庄园，因为满月是他们当初说好给德拉科洗礼——不能说洗礼，毕竟巫师与基督有着血海深仇——给德拉科举办一个小规模的仪式从而让斯内普成为他的教父的日子。
　　事实上卢修斯已经能预测到黑魔王的失败了，因此在仪式结束后，他甚至都还来不及与妻子儿女说上几句话，就将自己关进书房。没过一会儿，又通过壁炉拜访了魔法部与不少和他同一想法的贵族，他得想办法制造足够的证据来为自己开脱，以便他的小龙与小兔能顺利并且快乐地在他的羽翼下成长。
　　斯内普则留在了马尔福庄园，虽然总是用冰冷的表情面对他们，但不得不说他与马尔福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现在，当卢修斯费尽心思安排将来时，他就是此刻能够保护这个家庭的唯一成年男性。
　　幼小的德拉科对这样的紧张局势分毫不知，他正坐在大厅里厚厚的地毯上，扯着他姐姐的头发咯咯笑着。他的眼睛也包括了父母双方的颜色，但不同于莱帕丝的灰中带蓝，德拉科的眼珠是以蓝色为主体，又不同于纳西莎那种通透的雨过天晴般的蓝，它们沉重了许多，仿佛山雨欲来时的天空。这样的颜色在一个幼童身上是不那么可爱的，但没人能否认它的漂亮。
　　莱帕丝起初还能任由德拉科拽着，但显然一个两岁孩子的容忍度与耐心都是有限的，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弟弟。她有些生气地将头发从德拉科手机抢回来，然后打了一下他的手腕，撅着嘴唇说：“弟弟，不可以！”
　　她当然没有用什么劲，只是单纯地想吓唬吓唬德拉科，好让他不要再将自己的头发当玩具。
　　可是德拉科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打的手腕，又抬起眼看向表情不愉的姐姐，突然扁扁嘴，仰起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眼泪从他蓝灰色的大眼睛里一颗一颗掉出来砸在地毯上，哭嚎的声音过大以致听上去有些破损的沙哑。莱帕丝马上就慌了神，在纳西莎将德拉科抱起来拍着他的脊背轻声安慰时，她拉住纳西莎的裙摆小小声叫道：“母亲……”感觉眼睛涨涨的，在弟弟的哭声里，她也哭了出来，不过她控制着，一边哽咽一边说，“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弟弟……”
　　“哦宝贝小龙，别哭了，没关系。”纳西莎哄着德拉科，低头看了看莱帕丝，同样柔声说，“哦，小兔，当然没关系，也许你不介意帮妈妈拿来小龙的玩具。”
　　莱帕丝立即点了点头，一边擦着泪水一边往楼上走，德拉科的婴儿房在二楼，她感到自己还是能为弟弟做些什么的。
　　就在她爬上第三级台阶时，身后的空气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她听见妈妈有些慌乱的叫声。可随即，莱帕丝猛然感觉身体里传来一阵剧痛，这让她刚刚停止的哭泣又爆发了。她飘了起来，浮在半空，隐约看见德拉科同样飘着，而且似乎他的哭声更加剧烈。
　　身体的疼痛让莱帕丝有些耳鸣，但她还是分辨出了弟弟的哭声、某种东西清脆的炸裂声和母亲呼喊教父的声音。

　　等莱帕丝再次醒来，她发现母亲抱着自己，而德拉科在教父怀里，已经没有哭了，挥舞着他肉乎乎的手臂，不断蹬着腿。纳西莎的手放在她背后，她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在身体里流动，非常舒服。
　　斯内普似乎被德拉科的乱动闹得有些心烦，他把德拉科往沙发上一放，又走回了魔药间，黑袍子在他身后翻起波浪。
　　看着德拉科，莱帕丝绞着自己的手指，感觉失落极了，她嗫嚅道：“母亲，对不起……是我让弟弟……”
　　“我的小兔，这不是你的错。”纳西莎吻了吻她的额头，回答，“弟弟只是魔力暴动了，这对每个幼年巫师来说都是很常见的，而且，它表明了你们都将是非常强大的巫师。”
　　得到纳西莎的劝慰后，莱帕丝终于放下心来，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跑到德拉科面前。而铂金幼崽仿佛完全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他“咿呀咿呀”地叫着凑到自己的姐姐身边，糊了她一脸口水，但莱帕丝愿意将之理解为来自弟弟的亲吻。于是马尔福家的小公主再次在心中坚定了一个念头，没有谁被允许伤害德拉科，包括她自己。

　　莱帕丝看见了德拉科。
　　虽说那是个看上去已经十六七岁的少年，但他铂金色的短发和蓝灰的眼睛让莱帕丝确定，这就是她的小龙。哪怕长大了，那也依然是她的弟弟。
　　可为什么小龙在哭泣？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汇聚在尖尖的下巴然后滴落。他没有像小孩那样大声哭嚎以获得全世界的关注，只是小声啜泣着，夹杂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词汇，那么隐忍、那么悲伤。莱帕丝很想过去抱住他安慰他，问问是谁敢欺负马尔福家的宠儿并且让那个人后悔。但她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能眼见德拉科流泪而无能为力。
　　接着她看见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乱蓬蓬的黑头发，碧绿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他与德拉科在交谈，莱帕丝努力想要听清，可当那些语句落入莱帕丝耳中时就全部变成了粗糙而难以分辨的杂音。
　　德拉科与男孩都抽出魔杖指着对方——魔杖这个词是莱帕丝两天前刚学会的，各种颜色的光飞舞着，然后大量红色的液体涌出德拉科的身体。莱帕丝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那是什么，她从父亲身上学来的，血液。她知道当血液从人的身体里流出来时，就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可怕的事情，好像卢修斯脸上的伤口和发凉的身体。
　　莱帕丝惊声尖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恐惧仍旧在她心里盘桓不去，她用手捂住嘴，却还是拦不住从喉咙里迸发的呜咽，泪水不知不觉流了满脸。无法言表的恐慌如同一张巨大而沉重的毯子，将她一层层包裹起来，让她难以呼吸。
　　纳西莎跑进来，还有深夜才回到家的卢修斯，孩子们的房间被设置了重重咒语，以便他们第一时间得知任何不对劲。
　　纳西莎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没事儿，爸爸妈妈在这儿，小兔，你是做噩梦了吗？”卢修斯将一只手放在莱帕丝的头顶，揉了揉，说：“小兔，一个合格的贵族，是不会被噩梦击倒的，你愿意告诉父母，你经历了什么吗？”
　　闻着母亲身上的淡淡馨香，感受到父亲温热的手掌，莱帕丝慢慢平息了急促的呼吸，然而梦境仿佛烈日下的水渍，很快就失去了原本的形象，而她的词汇量还不足以去描述仅剩的一点鸿爪萍踪。莱帕丝只能摇摇头，小声说：“我忘了。”
　　可是恐惧依然在那儿，她猛然攥紧了纳西莎的衣服，尖声道：“弟弟呢？德拉科！小龙！”
　　“好了好了亲爱的，弟弟没事儿，安心地睡吧。”在纳西莎温柔的声音里，莱帕丝喝了一杯家养小精灵送来的热牛奶，重新躺回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