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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杭州,狗五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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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杭州、狗五爷
“那上三门,军爷戏子拐中仙,正如月上烟;
那平三门,阎罗浪子笑面佛,正如杯中酒;
那下三门,美人算子棋通天,正如花下风流。”
西湖畔,半月居中,老人弹着三弦儿,唱着多少人都听不懂的句子。
“老东西!唱的什么玩意儿!滚蛋,唱曲儿的姑娘呢,赶快给爷出来!”一人猛然起身,对着那老人骂道。
四周品茶的人看向他,眼中大都流露出些许怜悯,亦有人抿嘴而笑,似是隔岸观火。
老人放下三弦儿,睁开眼盯着说话那人,低声道:“哪儿来的没规矩的东西!”又抬起头,望向二楼雅间中的人,询问道:“五爷,您说如何?”
“不想听?”楼上那人平静的说道,“把他请出去吧,腿留给他,手咱们留下。”说罢,起身出了雅间,出店而去,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向唱曲儿的老人道:“今儿记账。”
“好说。”那老人道,又吆喝一句:“没听到五爷说的吗?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江南的初春天气总是那么阴晴不定,五爷从半月居中出来时还是万里无云,这会儿却已经被细雨淋湿了长衫。
“爹!”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向五爷叫道,“娘说下雨了,叫我来巷口接你。”
“噢,下雨了啊。”五爷拍了拍身上的水,道:“伞你撑着就好。”说罢,也不顾那孩子,兀自向书有“吴府”二字的门内走去。刚一开门,两只大狗迎面扑来,在五爷的身上蹭个不停。
“一穷去巷口接你了,你可曾遇到?”堂屋内走出一女子,向五爷问道。
“嗯。”五爷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三省呢?”
“你不是罚他吗?这时大抵还在祠堂跪着。”女子答道。
“几个时辰了?”
“怎么说也有了三个时辰,一点小错,你也忍心。”
“忍心如何?不忍心又如何?这孩子太过不择手段,若任他去,早晚会成了第二个陈皮。”五爷顿了顿,又道:“若是还不曾吃饭,便叫二白送些吃食给他。”
......
天总想藏住不为人知的天机,是故总在人们快要看清一切的时候,适时的黑下来。
卧房内,五爷坐在灯前,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黑暗,也不知他在望些什么。
“如何现在还不睡,明日又想到日照三杆才醒?”五爷的夫人躺在床上问道。
五爷没答话,依旧看着窗外。不一会儿,他像是决定了什么,突然起身,道:“明日我要回长沙。”
本已躺在床上的女子猛然起身,冲五爷道:“你疯了吗?杭州有什么不好,你就不能听表哥的话,躲开这件事?”
“长沙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界,要变天了,我总得回去亲眼看着。他们办什么事总想着把我甩开,哪儿那么容易。况且这件事,躲得过去吗?”五爷面色平静的说道,“裘德考那鬼佬前几日回去了,走之前把长沙有名有姓的土夫子全都供了出来,这事儿佛爷不好办,我得回去帮衬着。”
“唉,你若一定要去,便去吧。”那女子神色有些暗淡地道。
“家里的事,你多劳累些。”五爷又向女子说道,“一穷太过呆板,体力事让他多做些。二白有些心计,便让他打理家中生意。至于斗下的事......斗下不比地上,论狠劲儿一穷二白都比不上三省......罢了,除了几个大的堂口不要让他过问,剩下的便都交给他吧。”
“他才多大?会不会太早了?”
“他又不是没下过斗的娃娃,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次我把三寸丁留下看家,黑背便带走了,毕竟去长沙,我一个人可不行。”
“怎么弄的像托孤一样,你又不是不回来了。”那女子道。
“我也说不准,不过死在长沙也好,毕竟那才是我的地界。”说罢,熄了灯,一头倒在床上。
窗外还是那么暗,但似乎又能看清些许东西。
......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透,五爷便起程了,什么行李都没带,只有黑背跟着他。
一人一狗,就这样走向车站。
所有人都以为五爷回不来了,所有人都这么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