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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若是前生未有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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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整整七日。
她被禁足于自己屋内,他未曾看望过她。
她的两个儿子分别被纹姬和艾柔带走。
她不流泪,生于官宦之家,自小便明白泪水的无用。
她也不乞求,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夫君,虽然他并不了解她。
开始有些羡慕那个女子,能够触到秦麒深埋的心,那是她费尽心机仍不可企及的地方。
那日宴上,她早已看出端倪,却暗中助他们速速离府。
她原该一语道破,只是她不敢赌,那个女子在秦麒心中的分量。
他身边一直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她并非不介怀,只是她相信,到最后牵着他的手陪他俯瞰天下的人会是自己。
那个女子的出现却是变数,所以她非死不可。
直到秦麒暴怒的脸印入她眼中,她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恐慌。
那火辣辣的一掌,把肿了她的脸,同时也打碎了她的希望。
她嫁他时,也是豆蔻年华,他也曾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唤她“素仙”,他也曾抱着新生的儿子,宠溺地逗弄。
而如今两个儿子在门外向秦麒哭闹着求情,却被另两个恶毒的女子拖走。
她呆坐在地上,听他远去的脚步声,她的世界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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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细地描眉,看着镜中的女人,从来不知道妆扮过后,自己也可以如此美丽撩人。
自小贫苦,七岁时父母双亡,自此无依。多年的流落街头,她早已习惯被遮掩在污秽之后。
她曾为了一只包子在地上学狗爬,曾为了一颗碎银被一群乞儿殴打。
直到少主出现,她的人生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灰。
他给她派了师傅传她武艺,送她去私塾念书,是他给了她真正的生命。
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甚至那个背影都是模糊的,但她早已认定他是她一生的主。
他把她带到那个女子身边,那个为她起名桃颜的女子,眸若星辰,娇如春风。
他让她效忠七殿下,那个爱妻如命的温文男子,少年老成,笑如朗月。
只是如今这一切都已改变。
那个给她温暖的女子骤然而逝,那个她只求远远观望的男子远赴边疆。
她接过精致的荷包,忽略师傅眼中的关怀,悲伤吗?她又有什么资格?
再上一些胭脂,衬得她的脸更如桃花般娇艳。
她不再是任人欺凌的乞儿也不再是听人使唤的婢女,这一次,她要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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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托起艾柔的脸,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咬下去。
“爷!”艾柔噙着泪,尖叫起来。
忽然很想念那张小小的苍白的脸,那个即使疼到流泪也倔强地不愿出声的女子。
心中一阵烦躁,手一挥,便把艾柔推倒在地。
自她死后,他的脾气越来越难控制,对平时宠爱的姬妾也开始不耐。
七弟的势力慢慢发展起来,不知何时父皇对皇子们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是皇后所出,按序又为长,皇位不过是囊中之物,只是七弟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那个小妖精,竟也背叛他跟了七弟吗?
不过是个羽翼未丰的小子,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竟让她在府上遇刺而亡。
一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便再难控制。
“滚!”
艾柔一怔,起身整了整凌乱的发髻,不冷不热地说道:“爷您这些年疼我疼得紧,我爹在朝中也为您办了不少事,如今红颜未老,爷竟已这么不待见贱妾了吗?”
他回过神,缓了缓语气:“柔柔先下去吧。”
艾柔双唇微启,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退了下去。
他端起一杯酒,一口见底,一股子辛辣窜到体内,如火焚烧。
他告诉自己千万次,不过是个女人,却不愿承认那抹火红的影子似一条毒蛇往他心里越钻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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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挨着自己的屋新坯了间小屋给她,看着她雀跃地忙进忙出,兴高采烈地布置新家,心中隐有所动。
这样一个精灵般的女子原该于世外桃源中无忧无虑。
他教她气息吐纳,剑法套路,她都学的极快,虽无内力,一招一式也是有板有眼。
她身段柔软,体态轻盈,学轻功更是事半功倍,不足半月,已有小成。假以时日,勤修内力,未必会输给他这个师傅。
他赞她聪慧,武功招式过目不忘,她但笑不语,于一片桃花缤纷,为他一舞。
她将他的剑法融入舞艺之中,刚柔并济之间分明是个绝代女子。
他叹道,前世事尽忘,竟还记得排舞之法,可见根基深厚,必是自幼练习。
她眨了眨眼,反问道,师傅曾说我定是官宦人家非富则贵,怎会自小学习伶人的技艺?
他笑道,是啊,那就是小然天赋异禀,是个练舞奇才。
她眼珠一转,又问,是飞舞之舞还是文武之武?
他失笑,不得不连连点头,都是,都是,呵呵,小然真是个宝呵,我这个师傅脸上也有光。
她这才作罢,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练武。
他在一旁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专注的表情,以及垂垂欲坠的汗珠。
雪白的身影在一片浓郁的桃粉之中似一只灵动的蝶,只是有些淡薄,怕风雨折了她的翅膀。
怎能不怜爱?这个爱吃鱼却又怕挑刺的女子。
他的笑容映在眼中,整个人都有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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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常梦见一个男子,在梦里,他紧紧地抱着她,抱得她喘不过气。
他是那么生气,那么忧伤,他不停地问她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
她不记得他,却记得他的味道,记得他怀中的温暖。
我是谁?
你又是谁?
她问他,他却不答。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冰冷,孤绝而凄凉。
他最终放开她,独自离去。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裹紧被子,身子依旧止不住发抖。
整颗心似被人掏空,想喊叫又出不了声。
她在梦里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可是梦醒之后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万籁寂静,一片漆黑。
唯有她腕上的白玉镯透着隐隐的幽光,仿佛在提醒她那段被遗忘的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