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在天》燕堂春

7、第7章

　　朝堂之上。皇帝双手揉着太阳穴，双眼微闭。陶连成跪在地上道：“此事实为谢大人诬陷小人，还请皇上明鉴。”将军陶云在一边站着，并不接话。谢韵道：“地契在此，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详细，实在不容你抵赖。皇上，兼并土地影响税收，事关国家收入，绝不可潦草了事，按照律法并地十亩以上罪当牢禁，并地百亩其罪当诛。陶连所并土地共计一百二十三亩，论罪当斩。倘若不罚，只怕不足以平民心。”这时从群臣中走出一个人来，长衫峨冠，款款道：“圣上，陶将军当年辅助太子变法改革，吸引了大批旧朝才俊前来归附，功不可没。只是新人启用，难免有权柄更替之事，朝中的某些老臣大权旁落，故而心怀妒忌也不能说是没是有的。圣上切勿陷入这些人的毂中，使忠毅之臣寒心啊。”转身又对谢韵道：“谢大人，聂渊著书暗讽朝政之案中谢大人也有参与其中，此等蛊惑人心，败坏朝纲之事，谢大人还觉得做得不够，还需要中伤我社稷肱股之臣，你的用心何等险恶。”谢韵见他搬出自己与聂渊书信往来，留藏其所著书籍之事，扩大为伙同煽动舆论，不由得怒从心起。但因皇上对此颇有疑虑，自己清白未雪，不好当场斥责反驳，只得隐忍不发，只当做没听见。这时郑逢时上前道：“圣上，臣以为钟大人，一片关心社稷之心令人感动。然而臣以为此两件事彼此并无干系，应当由重及轻依次审理为宜。”
　　皇上点点头道：“郑卿所言正合朕心。谢韵陶连城所为是否确有其事还是谣言，并非朝堂上的某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此两件事都关系重大，牵连朝中重臣，更不可轻易下结论。郑卿，你做吏部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岔子。朕信得过你。这两件事就由你和郦卿共同负责吧。朕要你们，一个月后给朕一个清清楚楚，证据确凿的结论。”郑逢时与郦大人当即领旨。陶云、钟大人都是吃了一惊。这郑逢时便是郑芝荣之父，原本身在吏部，一直做些顺风而倒，顺水推舟的文章，从未独自做过主。如今竟然把涉及到两党核心人物的案件委派到他身上，圣上是何用意当真是难以揣测。谢韵虽之前和郑家结交，但却未料到皇上会亲自指派他负责此事，不由得喜出望外，然而那个郦大人是何等人物，平日未曾共事，不得知晓，故而心中终究是隐觉不安。
　　皇上又听了几个地方官员日常的奏折，便吩咐下朝。陶、钟、谢三人各怀心事，不欢而散。
　　几日准备过后，郑逢时同郦大人带着陶连到谢韵处验地契。陶连成一口咬定谢韵作假，闹着要到卖地家去对证。郑逢时等因按照地契上的名字，下到田间，挨门挨户的对证。那些农户都是被迫卖地，心中原有许多怨气，奈何陶家手眼通天，小到县官大到抚台或是他党派中人，或是惧于陶将军的威名，不愿徒增是非，都装聋作哑只作不知。如此无阻之下，陶家即便是没头没脸的人物，也跋扈异常，先前还只是把地租子抬得天高，太子改革之后，陶将军一族越发炙手可热，每每以极低的价钱强行从农户手里买进地皮。或有家中老小只指着一亩三分地糊口的，上京去告，门都没有摸到就被人打个半死。从此再无人敢提及此事。如今郑逢时来对证，田间农户哪个敢做出头鸟，都一问摇头三不知。把谢韵焦急得恨不能替他们认了。陶连成暗自得意，却反问谢韵还有什么话说。把个谢韵气得冒火，却又无可奈何。郑逢时道：“此事原委本官心中已有些眉目，今日便到此，改日再传你们。”谢韵便悻悻而归。
　　谢韵回到家中长吁短叹，烦闷不已。夫人见状便上前来问端的。谢韵便将原委说了。夫人听了一时也没了计较，但仍忍着担忧连声劝慰。谢韵只是默默地抽烟袋，并不说话。
　　谢堂燕在窗外将父母的对话听到耳里，不禁也替父亲担忧。一面低了头，一面默默向回走。刚出了院门，忽然砰的一声和个人撞了个满怀。抬起头来却见是财帐房的小厮王全。他手里拿着一卷簿子看着，也完全没注意谢堂燕迎面走来。谢堂燕心中烦闷，如此一来便对王全发火道：“你去赶丧？这么忙？”王全嘿嘿一笑，道：“小姐别生气，我这不是给奶奶送帐去么。老爷这几日仕途不顺，连送寿礼的人都少了。”谢堂燕这才醒悟过来：“爹爹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竟连自己的生辰都没心思庆贺了。”心中念叨着，忽然眼睛一亮，喜道：“对了，账目！有了陶家的地税账目，他兼并土地之事不就有据可查了？他可以推说地契造假，难道他们自家的账目也会作假么？”如此想来顿时觉得一片豁然开朗。只恨不得自己当即就插上翅膀飞到陶家去，将账本拿了来。谢堂燕甚是兴奋，将此事说与璧儿听。璧儿听了，蹙眉道：“你又没有圣谕，怎么能名正言顺的查看他们家的账？”谢堂燕道：“兵者，诡道也。指望他们陶家乖乖的交出账本绝无可能，不如就给他来个措手不及。”璧儿道：“你的意思是。。。”
　　谢堂燕将头发向身后一甩，得意道：“一个字——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