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2010年，纽约。
麻雀蹬掉黑色的粗跟鞋，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脚趾。
站前的麦当劳24小时营业，八月天亮得很早，店里煎培根的香气让人精神振奋。而麻雀缓慢地从包里掏出记事本，心情和眼皮都沉重得不行。
学校申请持续了快一个月，其他的中国同学一个一个接到offer，自己却还穿着一身二逼一样的正装到处奔波。昨天的面试，教授居然问自己为什么叫麻雀，她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在搓麻将。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
想到这里，麻雀啪地一下合上记事本，一把抓起餐盘里的双层芝士堡咬了下去。芝士片融在牛肉饼上香到让人昏厥，腌黄瓜和番茄酱的味道闪着光。
麻雀一边嚼着一边想，人家文学系教授需要的是能随口编出“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多嘴”这种句子的人，不是她这种耿直的搓麻将妇女。她思考得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周围。
一秒后，她被尖叫声吓得抬起头，一个车形状的白色巨大物体，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她这边冲来。
这个瞬间，麻雀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这他妈是二楼，你他妈在逗我。
爆炸的白光继而夺走了她的意识。
1937年，布鲁克林。
铺了红绒布的台子上，懒懒地卧着一名金发的裸/体模特。她周围是用心布置的水果等静物，被十几个架着画板的少年少女包围着。
被分到了有些难度的正面，17岁的史蒂夫罗杰斯几下扫好了大形，握着铅笔琢磨透视。不属于少年的沉静眼睛，在他苍白瘦削的脸上显得有些别扭。他细弱的胳膊不能抬起时间太长，只是坐着画画，对他来说似乎也是很费力的事情。
竖起铅笔量比例，轻轻扫出一个个体积。
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比克老师从他身后路过，赞赏地点点头，随即走出了教室。
几乎是在老师关上门的一瞬间，史蒂夫身后的窗咚咚响了起来。他回头，一张他熟得都有点烦的红光满面的少年脸，已极其滑稽的角度，紧紧贴在玻璃上。
“巴基，你干嘛。”史蒂夫摆口型。
被叫做巴基的少年笑出一口白牙，指了指台上那位裸/体模特，又指了指史蒂夫的双腿之间。史蒂夫立刻明白了他最好朋友的坏心眼，脸唰地红了。
巴基全名叫做詹姆斯巴恩斯，史蒂夫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和小弱鸡的自己不一样，那家伙从小就身体结实，这几年更是身高窜得嗖嗖嗖。天性又正义热情，喜欢他的女孩子可以从一号街排到十号街。
自从上星期巴基和他的小女朋友渡过了一个“神秘神奇神他妈酷炫”的夜晚（巴基这么告诉史蒂夫的）之后，“不再是男孩而是男人”的巴恩斯先生，就自作主张开始了“帮史蒂夫脱离处男大作战”。因此这两天，史蒂夫见到巴基统统绕道走。
没想到他居然闹到自己学校来了。
“别闹了巴基，我在上课。”史蒂夫朝窗外摆了摆手，转回去重新坐好。深呼吸一口，继续画画。然而抠细节抠到模特胸前那部分的时候，史蒂夫，正理八经，无任何不良记录的17岁美利坚少年，可耻却正常地，手抖起来。
回头，巴基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时不时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史蒂夫又气又窘迫，死死瞪着窗外，没发出声音怕打扰到同学。
“罗杰斯，你在做什么。”老师的斥责从门口传来。
“非..非常抱歉。”史蒂夫心里一惊，回过头。
“注意力要集中在艺术上，今天你留下来收拾静物。”
“.......”
1937年，虽说东亚那边燃起了硝烟，西班牙也还在内战，但是美国却还处在令人欣喜的和平当中。只是大衰退的影响下，失业和吃不饱肚子的人越来越多了。
史蒂夫的画并没能完成，其他同学回家后，他独自一人默默收拾着。捣乱的巴基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史蒂夫对着外面阴暗得不正常的天空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迈出了教室。
过了一小会儿，电闪雷鸣。
麻雀是被打在脸上的雨点弄醒的。
她反射地睁开眼睛，接连不断的雨有几滴砸进了她的眼球，痛得极其真实。她下意识想要挡住雨滴，抬起右手遮在脸上。
下一秒麻雀的瞳孔抽搐了，因为，从手指的缝隙她看见，一个黑影，站在自己旁边。
刚刚爆炸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害怕一下子全都向她袭来。五感还很迟钝，整个人动弹不得，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恐惧使她眼睛睁得很大，喉咙里的呜咽连自己也听不到。
黑影逐渐靠近，麻雀能感受到他的一只手撑在了自己头附近，整个贴了过来。
时间和雨的世界好像全都凝固了。
“放开她！”
麻雀的耳边炸开了雷。
正前方马路上飞过的车灯闪闪烁烁打出一个少年的轮廓。强光射进她的眼睛，隐隐约约那是张苍白却坚毅的脸。离自己已经很近的黑影突然跳起来，嘴里骂着什么，挥着拳头朝少年扑了过去。她这才看清，那个英雄。
他，顶多一米六。
史蒂夫走出学校时雨已经很大了，他举着画板当雨伞，在布鲁克林的大街上一路小跑。
嗯，我在这个小巷被揍过。嗯，那边那个拐角那次我骨折了好几个月。在菜市场阻止偷钱包的小偷之后被盗窃集团踹到差点吐血是在....哦，就是这家面包店后面来着。
史蒂夫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他抽了几下嘴角想专心赶路，正想前进，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小巷尽头垃圾桶旁，有个黑影正在蠕动，他的旁边似乎有个女孩子倒在地上。
史蒂夫瞳孔一缩，扔了画板冲了过去。
“快跑啊！！！”
眼看黑影那个巨大的拳头就要砸到少年的脑袋，麻雀急了，扯开嗓子大叫。史蒂夫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举起双手摆出了拳击的架势。
Excuse me？？你腰都没有他腿粗？？
下一秒史蒂夫的脸已经被揍到了水洼里。嘴角的血沫看得麻雀一愣。
她咬紧了牙关撑着地面站起来，没工夫顾及自己，她抓起一块石头，跌跌撞撞冲过去站在史蒂夫前面。
“滚。”
咬牙切齿吐出这个字，麻雀握紧了背在身后的石头，瞄准了恶徒的膝盖。
“小心！”身后传来急促的一声，然后一双手臂将自己绕住，自己的后背贴上了一片瘦骨嶙峋的胸膛。这胸膛的所有者转了个身，将自己护在身前，整个后背都暴露给了恶徒。几乎就在瞬间，拳头殴打皮肉的钝声和雨点几乎同频率地响个不停。
麻雀呼吸滞了一下，少年的头紧贴着自己，因为暴力而颤抖的躯体极力地护住麻雀的。他的口中，是极其忍耐的痛呼。
那一定，非常，非常的疼。
“你快跑啊！！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要继续挨打！！！你根本不认识我吧！！！”麻雀受不了地大喊出来，使劲想要推开史蒂夫让他逃跑。但他却一点都不肯松手。
“你不要怕....你别怕，我...可以这样...坚持一整天...”
眼前的少年对她笑了，他那么疼，却笑了。
麻雀的眼泪猛然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她握紧了手中的石头，狠狠朝着恶徒的脚背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