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海的秘密》皮肉粥

64、第六十四章

　　况祁沣消失了大半个月，对于他的电话她一点儿也没有惊喜，今天的她已经收到了这辈子最好的消息，所以她也想做个了断了。婚姻并不能决定她此后的人生，她醒悟的不算太晚，毕竟这一生还长。

　　手机又响了，安小宽深呼吸一口接起，“喂？”她的冷漠与对方火热的语调极其不搭，安小宽破天荒的第一次感觉到况祁沣内心激动又有点着急的情绪，“小宽，你怎么不接电话，你人在哪？”

　　“我在哪与你有关？”

　　“小宽，我在机场，我马上回来，你等我回家。”

　　况祁沣在机场，回哪的家，临城的家吗？安小宽掐断他的电话，突觉好笑，心里厌恶的情绪一波接着一波，所有的事情都与况祁沣有关，现在他还想和她一起回家，那不是她的家，那只是一个空虛的驱壳，里面装满了阴谋与仇恨，是彼此折磨的最佳证人。

　　“呕……”喉头一股酸水，难受的她只想吐，太阳穴突突跳着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司机，麻烦在前面便利店停一下。”

　　安小宽最近吃饭并不规律，今天就只和荣天光一起吃了蛋糕，至于想吐会不会是着了凉或者吃了奶油反胃了？疑惑在脑海里蔓延，她本想买一瓶水漱漱口，结果一不留神拿起了验孕棒，她的经期好像已经推迟了大半个月，该不会是……

　　验孕棒拿在手里她心神恍惚，这时手机铃响，是荣天光的主治医生，她一时心急怕又是天光出了事，急忙接起却真的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安小姐，我们打不通况总的电话，只好打到你这了。关于荣天光安乐死一事，我觉得还是得告知你一声。”

　　“你，你说什么？”安小宽冷汗渐渐冒出，双脚不听使唤差点发软倒在柜台前，她紧抓着柜台，又确认了一次，“你刚才说什么？”

　　“荣天光自己要安乐死，况总这边已经得到了确认。”

　　“……”安小宽脑子一片空白，放下验孕棒转身就跑，“喂，安小姐，你还在听吗？”安小宽挂断了电话，招了一台的士转眼想起刚才况祁沣的电话，这才开始顿悟他内心的雀跃与激动又是为了哪番。

　　下午五点，正是下班的时候，这一路开得并不顺利，到达城西路还遭遇了车祸，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安小宽急的满头大汗，给医生打电话也没打通过，心脏砰砰跳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动，眼泪又冲出了眼眶，她甩给司机钱下车就跑，拼了命的向医院跑去，如果晚一秒荣天光就会消失，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她祈祷医生能等她到了再做决定，可是一想到他那句“况总已经确认”便心如死灰。

　　“小宽，谢谢你。”她醒悟过来，也许这正是在跟她告别，那他在窗前说的那句话，会不会是跟她一样，“小宽，我走了。”不要走，荣天光，你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还要接你出院，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安小宽喘着气赶到了医院，白色的压抑扑面而来，她在走廊这头看着医生从他的病房里出来，她跌跌撞撞的到了病房门口，医生拦住她小声说：“安小姐，病人实施安乐死后会有一定的反应，你还是不要看了，谁都难受。”

　　医生用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却更加刺激了安小宽的神经，她不顾颜面的大声吼着，“滚开！”她冲进房内，医生只得关上了房门默默离开。

　　荣天光的意识正慢慢涣散，但是他知道安小宽来了，他依旧笑着想伸手却被身上的绳索束缚，安小宽跪在他的病床前，双手相握，两眼模糊已是泣不成声。

　　荣天光哆嗦着开口，话不成句，嘴角一动眼泪就跟着流出来了，“小，小宽，我，我走，了，你不要，伤心，我，我会好好，保护你。”

　　“荣天光，你说话不算话，我恨死你了，荣天光，我恨死你了！”其实她也恨死自己了，如果今天没有离开，他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无能，只会靠死亡来逃避。你死了我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荣天光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盯着她的眼，等时间久了，他的眼神就黯淡无光了。她哭得惊天动地，就像十年前她砸了床前的镜子，荣天光安慰她的方法就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他的身体很痛，她却不能默默的安慰他，她企图用哭闹将他挽回，她还想告诉他死亡是错误的选择，可是荣天光已经听不到了，手掌滑落下去，呼吸从此平静。

　　他走了，死亡是他的选择，是他认为最好的选择。

　　医生适时进入病房，几个护士架着安小宽疲惫的身体出去，她太累了身体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远离他。

　　“安小姐，病人的死亡是自己的选择，早在半月前我们就签署了合约，我们也以为他逐渐恢复会出院但是就在今天下午他拿出了合约，决定让我们实施安乐死计划，这些况总也确认过，一切都是病人自愿，望您理解。”

　　安小宽没说话，她眼神呆滞望着门内，看着护工给他擦洗身体换上新衣，眼泪仍在不停的流着，一旁的小护士递给她一个信封，“安小姐，这是荣先生给你的信，他说你看了就会明白了。”

　　荣天光的字隽永有力，荣家长辈也经常夸他字正人正心也正，一眼看到那句“对不起”眼泪便又滴到了纸上。

　　“小宽，这个决定我很早就有了，他们说我精神有问题，其实我很清醒，我知道你会明白我的苦，荣氏没了，荣家散了，最后连我爱的人都没了，临安恨我，是因为我父亲害死了她姐姐，临安遭遇车祸也是因为我，当时她还怀着我的孩子，我怎么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我多想重新活一次，可是我又很纠结还要不要再遇上她。我这一生不算太圆满，却也曾有过三五知己陪伴，小宽，我想如果我能再活一次，我肯定还想再遇上你，你是我人生中收获的一个珍贵宝物，我从不后悔有过你这么一个倔强又善良的妹妹……”

　　“小宽，谢谢你来过我的生命，感谢你陪伴我走到最后一刻，如果有来生我却希望你不要再遇到我，我不值得你的默默欢喜。我不是一个好哥哥，到最后，我还把悲伤全留给了你，我走了你会很难过，但是请你好好活下去，抛开仇恨与苦闷坚强的活下去，不要对任何人产生恨意，我只希望你平安喜乐一生幸福……”

　　“小宽，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天上的星星永远不会背叛你，他们会成为你指路的明灯，只要抬头看看天空，星星就会给你指引方向，我能成为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吗？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始终在你的头顶，为你撑起一片星空，你常说我身上有光，可是你不知道，你的身上也有光，很亮很亮，我们都会情不自禁的靠近你……”

　　“怎么办，小宽，下辈子我还是想遇到你，如果可以，我希望只遇见你一个人，我们会一起生活，我会待你比临安还要好，小宽，再见了。”

　　一个句号落幕，安小宽满脸泪痕，她拍打着病房门，身体又渐渐滑下去，她靠着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过往，“荣天光，你别走，我不想和你说再见，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选择了死，别走，你别丢下我……”

　　这一次，魔咒被打破，荣天光失去了天神的宠爱，他去了哪呢？他说他独占宠爱之光太久，需要歇一歇了，于是天神赐予他永恒的魔力。

　　可是，荣天光，这一觉你睡得太久太久了。

　　况祁沣一直想要是那天他早到一会儿，又或者是接到了医生的电话，再或是早一点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也不会像此刻这么绝望。

　　“小宽，我回来了。”况祁沣抱着她犹如稀世珍宝，安小宽却冷笑着双手掐住他的手臂，“你回来做什么？”

　　她挣脱不了他的怀抱，却能说出令人伤心的话，“是回来看我哥死了没，还是向我炫耀你和况临晰的幸福？”

　　“荣天光的事我很抱歉，但……”

　　“恶心，”安小宽的指甲深陷他的皮肉里，她怎么才能解恨，这一刻，她多么恨啊，这个男人，从头至尾都在骗她，他的爱令人厌恶。

　　“小宽，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相。”他竟然开始发抖，他明明知道致命的打击就要来临，却还是忍不住想抱住她，他十分清楚如果让她挣脱，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难道说我看到的都是假的？那请你告诉我，当年况临晰假死，以及你在国外与荣天光结交、逐渐瓦解荣氏的原因，还有你接近我、娶我的真正理由！况祁沣，你的报复很完美，但人在做天在看，就不怕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