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侯门[三国周陆]》fayi

13、入侯门

　　孙权来回踱步，他想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于是侯府一纸传书，将周瑜带到他眼前。

　　“君侯此刻召我前来……”

　　不待他问全，孙权主动答道：“曹孟德在玄武湖练兵一事，你必有耳闻吧。曹操为练兵而掘出一个大湖，其南征之心昭然若揭，是以我们也该有所防备了。”

　　“若是指操练水军，那瑜愿意自荐。”

　　孙权稍有一怔，接着回忆似的说：“还记得四年前你从巴丘赶回来时吗？你向我宣誓效忠时的眼神，令我感动至今；但我还是想问，那时你眼中看到的是我，还是先兄的化身？”

　　“孙家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无以为谢。”

　　孙权轻叹，他摆手示意周瑜不消再说。“练兵之事，就委任你择日启程了。”

　　陆逊一回到朝堂，即耳闻周瑜领命去鄱阳练兵。他看向周瑜，后者苦笑，轻微得不着痕迹。

　　散会后，周瑜经过陆逊身旁时说：“伯言，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周瑜说着从侯府侍卫手中接过马缰，跃上马背驰去。

　　“稍等！”陆逊喊着，也立刻接过自己的马的缰绳，向前追去。

　　终于，两匹马停在吴县郊野的一处山坡上。尚未至春耕农忙时，从山上俯瞰，大片的田地长着杂草，不过田边农舍袅袅不绝的炊烟却令这荒田生机勃□□来。

　　“你邀我来这里……”跳下马，陆逊上前与周瑜并肩。

　　“看到这农田和农家了吗？以前我也常来这里俯瞰。我从不曾意在身当开疆功臣，我只愿吴侯治下的黎元得以安居乐业，只求过上安定生活的百姓能日益增多。”

　　“公瑾……”陆逊为周瑜一番仁心动容，这暮霭中的田园景象和炊烟仿佛迷了他的眼。他侧首，周瑜正望着坡下。他不由自主地从侧面拥抱住周瑜。

　　“怎么了？”周瑜捋着陆逊的发丝问。

　　“你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

　　“你有王佐之才，孙家的将来可是要靠你的啊。”

　　“嗯……”陆逊倚着对方，呼吸着温暖的气息。

　　接着陆逊的手被执起，手心顿时多了温润的触感。他抬手看，只见是一块白玉螭纹珮。

　　“这本是该给正妻的，送给你可能不太合适，可惜我家没有更好的东西了”，周瑜故作轻松地一笑，握拢陆逊的手，“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他说不出下一句。

　　陆逊不愿自己已然湿润的双眼被看见，他匆匆闭上眼，贴上周瑜的双唇。

　　两双端丽的唇轻轻相交，不需言语。

　　孙氏透过窗棱望向中庭，如她所料，她的夫君正背对着她坐在庑下廊上，此刻他定然又在盯着那枚来历不明的玉珮出神。虽说来历不明，实则不言自明。虽然此时周公瑾已被外派，但孙氏也不见她夫君对她的态度有何改观。

　　虽然孙氏是庶出，但她自幼受到国太等长辈的宠爱，尤其是她那位没长她几岁的尚武的姑母，总是称赞她有多么乖巧可人，说她定能找到好夫家。当她得知自己被许配给年少有为的世家公子陆伯言时，她乐不可支。可是，夫君在新婚之夜的出奔寒了她的心。她恨自己，若生为男儿，即便庶出，也是宗室子弟，出可仕庙堂，入可拥娇妻，断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身为侯门之后，只要吴侯需要利用她，她就该心甘情愿受差遣。思及此，孙氏一声叹息。

　　新妇的叹息自是没传入陆逊耳里。虽然陆逊受召复职，然而他作为吴侯幕府近臣的身份恐怕要加以时日方能恢复。“鄱阳不远”——周瑜临行前的话语言犹在耳，不远不远，却是咫尺天涯，没有吴侯准许，他能去周瑜驻地吗？

　　他自然知道这是一段不伦之恋，可陷得深了，又岂管他伦或不伦、君子不君子呢。换做别人也许会放弃，但他陆伯言绝非轻言放弃的人，即便要背负重荷，他也义无反顾。

　　入侯门，侯门又能奈他何？虽可禁其足，不得断其念。况且入了侯门的他便成吴侯姻亲，他恰可借此早登人臣之极，何乐不为。他只是在等待，远等位极人臣的一朝，近待与玉佩原主重逢的一日。那原主此刻在做什么呢？

　　湖面春风，吹起周瑜盔顶缨簇。他东望吴县，思索往事。此次外驻，算是给吴侯一个交代。那以后呢？他终是要回吴县的，到时他又该如何面对陆逊呢？明知不该执其手，无法偕其老，只是覆水难收，难轻言终止。

　　天色渐暗，半湖夕照快褪尽，春寒越发料峭起来。周瑜凝视逐渐变得深不见底的湖面，只觉深似入侯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