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翥》珩之影

5、讥讽

　　这头覃书在亭子里是坐立不安。
　　那边蔺风急的无奈，这藕色衣服的姑娘正是户部侍郎家的三小姐阮媛，早年也是见过面的，和覃书一同幼时玩的较好，可也是有八九年未见，刚刚看覃书的样子，像是不记得这位了。
　　蔺风应付着阮媛，可心里还惦记着覃书，怕她一人应付不来。这次再见恐觉覃书变了一人，过去重重皆是记不清了。
　　覃书看着亭子正中央的石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瓜果甜点，样式很是精巧，就算覃书这次穿越投上了好人家，吃食上面都是往好了送的，可这皇家御用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一顶一的好。
　　覃书扭过头朝着身边的小枝递着眼色，瞅瞅前面的盘子，又瞅瞅小枝。
　　“小姐，不可以。您现在可是众矢之的。”
　　小枝示意着覃书看看周围，这一抬头就对上好几双眼睛。覃书收回眼神，这下可好，不是自己想看眼前的糕点，而是不得不看。
　　“小枝，蔺风什么时候过来。”
　　小枝皱了皱眉，“小姐，这里都是女眷，男子是不能进来的。”
　　“什么！”覃书压低了声音惊呼，蔺风不过来了！这下可怎么办。
　　“男女有别，姑娘夫人们被安排到南苑，公子老爷则是在北苑。”小枝在一旁给覃书解释着，覃书倒是忘了这里的聚会可不是大家一起玩的地方。
　　覃书很不想承认自己心里还是有一点想那个两面派的蔺风，眼前的人皆是生面孔，不惹是非，那就好好坐在这什么也不说吧。
　　可有时候你不找麻烦，却有麻烦来找你。
　　“这位便是覃家的千金吧。”
　　从远处琅台上下来一人，身边跟着丫鬟宫女无数。身着彩挑银丝云缎面的长袍，做的贴合着身子，一点儿也看不出臃肿，头上顶着的是盘云髻，高高的发髻被束在头顶，上面插了许多鎏金步摇。
　　她摇曳生姿之间就到了眼前，脆生生的音色就那么闯入了覃书耳中。
　　覃书抬了头，看了小枝行了大礼趴在地上，还不断向上使着眼色。覃书呆头呆脑现在还被那灯红酒绿晃得眼睛疼，自然反映不过来。
　　那女人身旁的穿粉桃色夹坎的宫女出了声。“覃姑娘，这是我们扈娘娘。”
　　这下不就知道了，姓扈啊！
　　“见过扈娘娘。”
　　覃书起了身，服了礼，这嬷嬷管教出来的宫廷礼仪自是出不了错。
　　可这礼行了，却没听见那扈娘娘说免礼。这主仆二人就那样一个跪着，一个半蹲着。覃书的大腿发着颤，即使半垂眼帘也看得出这扈娘娘眼前的得意，还有周围那些姑娘小姐看好戏的目光。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覃书可是打死也想不出来什么时候在宫里得罪了一位娘娘。
　　“起吧。”
　　那扈娘娘声音轻轻的，随即就坐到了玉石凳上。覃书起身，还是半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着眼前这位娘娘，自己连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但低眉顺眼些总是没错。
　　“覃姑娘也坐吧，咱们也就是谈谈心，说说话。”
　　谁相信！覃书心里暗暗鄙视，可行动上还是谢了恩，坐下了。一旁大部分的宫女都被那扈氏打发下了亭子，但也是堵在亭口，不让人进去，身边只剩下那个刚刚发话的宫女，就连小枝也被她们遣了出去。
　　“覃姑娘这脸好些了吗，我看这伤疤是去不掉了吧。”
　　覃书心里一震，一上来就戳人伤疤，这种谈话方式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多谢扈妃娘娘关心，无大碍了，只是这伤疤确实是除不掉了。”
　　扈氏轻轻拨弄着自己套着护甲的指头，也不看覃书自顾自说着。“没想到皇后姐姐也没有赏你几个雪花膏用用，要知道那东西去疤是最好的，不过也难怪……”
　　她捂住自己的嘴，做出一副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的模样，但眼底的笑意确实很明显。覃书经她这一提，便知晓了她的来意。
　　覃书是和黎皇后是直系的亲戚，这次宴会的目的不言而喻，看眼前扈氏的衣着、姿态，不难推测她便是诚阳公主献给皇上的人，那么自然对皇后充满敌意，但如今不能冲皇后撒火，便只能用这个曾经是黎皇后首选的亲侄女撒气了。
　　覃书心里叫苦，你可不能因为这血缘关系，就一竿子打一船人吧。这都没了威胁还要损损自己，看来这扈妃娘娘也不如传言一般那样温和。
　　“覃姑娘不要在意，本宫嘴直，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若是皇后姐姐那里的雪花膏用完了，我这里也是有的，你离开时带走便是了。”
　　覃书在眼前听的是一愣一愣的，这活生生的宫斗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这扈妃娘娘也真是有本事，一句话损了覃书毁了容貌，又讽刺皇后如今不得宠的现状，还顺带挑拨了自己与皇后的关系，高！实在是高！
　　“自是不劳烦扈妃娘娘了，这雪花膏名贵，先前皇后早已赏下来，只不过是我自己的脸不争气罢了，怨不得旁人。”
　　扈氏直起身，冷冷看着眼前低着头的覃书，冷哼一声就要开口，可却被来人打断。
　　“扈姐姐。”从亭子外挤进来一个声音，俏生生的打破了覃书和扈氏对立的姿态。覃书抬头飞快的瞅了一眼，那红色的影子忽的从远处近了，守在亭外的宫女嬷嬷迅速让开了一条道，那速度真是快如闪电，明显是常常做这事。
　　那身影进了亭子，就扑上了扈氏的怀里，扈氏竟也不怒，调笑的捏了捏那人的鼻子，言语宠溺，说的覃书又是一愣，这是刚才咄咄逼人的扈氏吗？
　　“你怎又这般风风火火，没个姑娘样子。”
　　那来人在扈氏怀里蹭来蹭去，莺莺呀呀撒着娇。“姐，我想你嘛。”小女儿姿态必现。
　　两个人腻歪了许久，就把覃书凉在了一旁站着，许久那扈氏怀里的人才看见她直挺挺站在那。
　　“这是谁，是姐新来的丫头吗。”
　　覃书脸一抽，这姐俩可真是一模一样。扈氏瞥了覃书一眼，又转头去摸怀里妹妹的头。“这是覃家千金，想来比你大上两岁。”
　　那红衣小姑娘从扈氏怀里蹦了下来，在覃书身前站直，比覃书矮了一头，正好她一抬头就可以对上覃书半低的眼眸。覃书看着她满眼好奇的瞅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想问又不好说出口的模样，眼睛睁得大大的，煞是可爱。
　　“这是不小心被划伤的。”
　　覃书开口，反正这件事对她来说也不是说不得的。
　　“那肯定很疼了。”小姑娘眼睛里瞬时盛满了疼惜，覃书看着竟觉得姐俩还是大有不同的。
　　扈氏揽过妹妹，就把她拉到了身旁偏后，看着覃书，本来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连忙出口推了人。
　　“覃姑娘也该多去和这些官小姐多交流些，我也就不留你了。”
　　覃书如蒙大释，赶紧福了身子，出了亭子。外面的嬷嬷也松开了钳着小枝的手，小枝看着覃书出了亭子连忙跟上。
　　“小姐，没事吧。”
　　小枝跟着覃书快步走远，但还是不放心的询问。
　　“能有什么事，就是站了许久，累的要死。”
　　覃书看走的距离已经比较远了，才停了脚步冲小枝做着鬼脸，让小枝放心。两个人停在了人群稀少的地方，也好说着话。
　　从亭子里出来被无数道目光盯着，覃书心里打怵这没完没了的心理战，只能有多远走多远。
　　“我们去那湖边躲躲吧，反正这宴会本来就与我们无关。”
　　小枝点点头，主仆两人就慢慢悠悠往暗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