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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探花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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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午睡的覃书破天荒的竟睡到了天色没落,余辉已尽,覃府的烛龙灯笼已经亮了起来,覃书伸了伸懒腰却没看见小枝候在门外的身影,提声喊了两嗓子。
“小枝,小枝。”
没有人应答,覃书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怕是小枝又到了那里忘了回来,她本就不是地道的古代人,自然也是学不来他们那种生来就会奴役人的本领。
可还没等覃书坐上椅子喝口水,门就被推开了。提着灯笼的丫头走在前面,在光影下看得清是主房的一等大丫鬟翘竹,而身后走进来一个身穿缎花薄衫的夫人。
“母亲,你怎么来了?”
覃书吃惊于覃家主母也就是覃书的生身母亲的到来,一般来说,都是小辈去请安,哪里轮得上主母亲自跑一趟。
“我来看看我的儿也不行了吗?”
覃家主母是覃老爷的发妻,十四岁嫁入覃府肚皮却一直没动静,覃老爷先后就纳了不少妾侍,也如覃母一般聊无声息。
随着覃母年岁渐大,却不曾想竟有了身孕,也就是覃书,之后覃家再无子孙音讯,所以即便覃书是一个女儿家也备受恩宠,覃家老爷即便看不上覃书的女儿身也无法子。
随着覃家老爷的母亲去世,覃家主母地位便由覃母坐的稳稳当当。
“当然可以,孩儿只是怕劳烦母亲走着一趟。”
覃书对于这个覃母并未有什么感情,只知道她是真心疼爱覃书。覃书脸伤之际也是她照顾左右,所以也是生了感激之情的。
覃母并没有回话,覃书上前扶过覃母让她坐下,看着覃母不请自来就知道是有话要说,自己找不见小枝的缘故怕也是被覃母差走了,覃书回头看了一眼提灯的翘竹,看着她点燃了屋子里的烛台后就自己个退下了,顺带还掩上了门。
覃母开门见山,也不怕覃书满腹疑问。
“听说今天你碰上了应氏,她可有说什么。”
覃书这一听,果然若不是自己身边有藏着的眼线就是应氏那有覃母的人,这才中午发生的事,还不到傍晚覃母就过来问话了。
“是。”
覃书识时务的回答,不敢有什么隐藏。
“都说了些什么?”
覃母听着覃书老老实实的回答,舒了心,端起碗茶靠在嘴边呼着热气。而一旁的覃书却是如处在水深火热之境,明明你什么都知道还要我和你说,这不是在下套嘛!
“不过是和应氏闲聊罢了,听她提起了个什么宴会,反正我也是未听过的,也就没怎么在意。”
既然覃母想听什么那么覃书何不就说什么,别讨不得别人欢喜还惹了一身脏。
“她说的可是这桂瑶宴。”
“正是!,母亲知道这桂瑶宴。”
覃母不屑嗤笑出声,“她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侍妾,所知之事也不过凤毛麟角,却总想着哪日可以飞上枝头,痴心妄想!”
覃书不去附和,只是低着头听着覃母讽刺的语调。覃母这么多年能如此这般好的掌管覃家内室也是担得起这份骄纵的。
覃母知道这次来的目的,自是很快收敛了外露的情绪。
“母亲这次来也确实是为了这个桂瑶宴,陈皇后宴请,覃家自是要到场,你身为覃家长女也是必不可少,那应氏只不过是先了母亲一步告知你此事。离桂瑶宴还有半月有余,母亲也为你请了个宫里的教养嬷嬷,这半月你就不必出这院子,好好学习礼仪,也省得给我们覃家丢脸。”
覃母放下茶碗,就起身唤了门口的翘竹,未等覃书的话说出口就已经离了院门,而在外院候着的小枝也被允许进了内室。门吱呀吱呀的响,覃书的心里也是打了鼓的不安。
晚上入寝,打发了本应守在床下的小枝去了外屋的榻上睡,自己则起身点了一盏烛台,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千金小姐,可如今覃母的态度大转变竟让她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学习礼教,这个无可厚非,可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口学,难道覃母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自己推出去认识什么人吗?反正她她不担心覃母会将她随便许了人,因为就算她愿意别人还不见得乐意呢。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去桂瑶宴到底为了什么,可自家母亲不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吧,思极已夜深,还是早早而眠吧。
日子过的漫长而无趣,礼教的嬷嬷今日已是在覃府的最后一日,这小半个月未出过自己院门的覃书更是深思这段时光极恐,不想再体验个第二次,小枝送走了教养嬷嬷,也领了解禁的玉牌,打发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几个杂役,这才回来复命。
“小姐,事情都办好了。刚刚夫人身边的翘竹来传话,让您等教养嬷嬷走后去主院一趟,夫人有话吩咐。小姐你看,是否现在就去。”
覃书揉了揉这几日弯腰下跪而酸痛不已的膝盖和肩膀,还听着一旁催个不停地小枝,也是句句无法反驳。覃母的召见也是耽搁不得,换下了在屋内穿的衣服,收拾干净才出了门。
覃母的屋子离得较远,隔了一个花园,所以要环环绕绕个一段路才能看见主院。一路上小枝都加快着脚步,覃书起先还能跟上,后来就越发力不从心。
“小枝,你走这么快作甚!”
小枝在主院范围内从来就是异常谨慎,反正覃书是知道,小枝是在主院犯了错才被调到她身边的,其余的就一无所知。
“小枝,你知道母亲是为了什么这么急着见我的。”
覃书本就不想这么疾步而走,故意和小枝说话拖慢其速度。
“小姐,你还是快些吧,听说是个贵客到府。”
覃书一听,贵客?这么急急忙忙见得人,还要把她也叫上,可也是稀奇。紧赶到主院内,还未等覃书踏进院里就被小枝拦了下来。
“小枝你这是做什么!”
覃书瞅着小枝从袖口掏出一个葭粉色的纯色面纱,伸手就套上了覃书的头髻两侧,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院内的翘竹就已经出来接应。
“姑娘,请吧。”
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覃书,不知所以的进了门,随着翘竹进了迎客房,还未进门就听翘竹冲屋里喊了句,“大小姐来了。”身上被惊了身汗。
低头跨过门槛,一旁撩着门帘的翘竹退下,覃书进了屋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对着她的一个背影,还有自家母亲的盈盈笑脸。
“小书啊,来,见过我们的大才子蔺风少爷。”
覃书一听这是什么节奏,相亲吗?抬起莲步,做足了礼仪,但眼睛从进了门后就没再敢抬起再看一眼。
“小书别害羞,行个礼,让你蔺风哥哥看看你这几日学了什么。”
覃书抓住了覃母话里的信息,蔺风哥哥?他们以前就认识?
“不用拘礼,许久没见过书妹也甚是想念。”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但不意外的好听。既然认识就不能太过拘礼,覃书抬头瞄了瞄眼前的人,穿了一身白衣却不显阴柔娇作,皮肤是健康的颜色,衬着他的书卷气正浓,玉眼浓眉是副好相貌。
覃母看着底下尴尬的两人,还有覃书不断打量的小眼神,自知是时候要推动一下,便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小书是不记得你蔺风哥哥了啊,亏得你小时候还一直跟在身后,像个小尾巴怎么也甩不掉。”
“呵呵,是姨母记性好,那时书妹还太小。”
蔺风接过话,自然的和覃母唠着嗑,就像他们才是一家人一般亲昵。覃书站在一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们许久未见了,该是叙叙旧了,我这老婆子也不碍着你们事了,你们俩人自己出去走走吧。”
被连请带骗的送出了屋子,两个人身边也没带小厮丫头,就那样出了主院。上了回廊,已经离院子很远了,周围也没什么人,除了几个洒扫丫鬟。
“覃书你果然变了许多。”
他先开了口,也幸是他先开口要不然两人之间是挺尴尬。覃书看他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遮住的面颊,显然他是不知道自己脸受伤的事。覃书暗自觉得覃母狠决,这样都可以骗人啊。
“自是变了许多,何况脸又受了伤。”
假装无意间透露出这个消息,看着那人果不其然吃了一惊,顺势就把面纱摘了,一条长疤就那样赤果果,不加一丝修饰的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怎么弄的。”
覃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谈起话来也轻松了很多。
“被人划伤,我也至今不知晓原因,怕是树大招风,有人觊觎覃家吧。”
蔺风转眼不再看覃书的脸。
“可我看覃书却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覃书转而抬头正视着他,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干净的没有任何痕迹的折扇,扇把上还挂着一个白玉模样的坠子,展开,扇起了风,一改刚刚在屋内的儒雅模样。
“你这话怎说。”
他笑呵呵的用扇子遮着嘴角靠近,挤眉弄眼没了庄重的样子反而添了稚气。
“覃书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原先是以为你不过在姨母面前装装样子,可现在看来是真不记得了。刚刚四周没有人你还是对我警惕万分,我故意看你的脸,没想到还真诈出你了,跟我演戏你还嫩了点。”
他摇着扇子,加快了步伐,时不时还回头做个鬼脸。这一次换覃书蒙逼了,什么情况!可显然没有时间等她想个明白,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覃老爷。
这算是覃书第三次看见覃老爷,名义上她的父亲。覃老爷从不上内院,今个怎么这么不巧撞上他。覃书还在蔺风身后,看着蔺风僵了僵身子,然后就收起那把扇子,福了福身。
“姨夫安好。”
覃书也跟在他身旁行了个礼,尽量掩藏自己的身影。可就是这样还是看着覃老爷慢慢停下了脚步。
“风儿来了啊!姨夫还没有恭贺你中榜之喜。”
蔺风笑着回了覃老爷的话,两个谈了几句也是有来有往。直到最后覃老爷也没有看覃书一眼,更别提说上话了。看着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的背影,蔺风显然注意到覃书有些低落的情绪,毕竟被人无视的滋味不好受。
“姨夫还是像以前一样,覃书你也不必太在意,毕竟姨母还是疼爱你的。”
蔺风揉了揉覃书本来就散着的髻子,反而惹得覃书发烦。
“我知道的,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你今天到底有没有正事。”
“你说对了,我今天啊……还真没有什么正事。”
覃书白了他一眼,就准备抛下这个两面派离开,可蔺风反而超过了覃书,倒退着走。
“你性子还是这般急,开不得玩笑。不过,我确实是有事来的。”
他从前面退到覃书身侧,语气也变得更加严肃。
“这次是姨母叫我过来的,为的是桂瑶宴一事。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又……,让我届时多帮衬着你,别受了那些官家小姐的气。”
他的眼神清明,说的看来不假,覃母果真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这唯一的女儿。覃书点了点头,加快了步子,蔺风则在身后跟着。到了一扇门前覃书才停住了脚,回头看着蔺风得意的笑。
“那现在蔺风大爷,你该回去了吧。”
然后在他的面前狠狠关上了门。覃书得意的拍了拍手,心想“叫你耍我!”
小枝在屋内候着,看着覃书对着门口趾高气扬,上前递了一个沾湿的帕子,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覃书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拭了下双手,引着小枝进了屋不去管门外的声响。
“没事,就是遇见了一个疯狗。”
进了屋子,换上了舒适的衣物,喝上一碗解暑的酸梅汤,这才感觉到什么是人间仙境。小枝候在身边,眼睛看着自己主子的表情变换,心里暗喜,看来这次是成了。
“你笑什么。”覃书看着在一边憋笑的小枝,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自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我早就该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覃书恶狠狠的捏了捏小枝的鼻子,掐的小枝连声喊痛:“小姐我错了,小姐!”,覃书松了手,抱着肩看小枝怎么解释出一朵花来。
“小枝不过是为小姐的终身大事着想,看着蔺公子仪表堂堂,又是世家身份,况且听说他今年科举中了探花,恐是要当上大官呢。这样的身份、地位才能配得上小姐嘛。”
覃书这才发觉自己嫁不出去,竟也添了别人的堵,可她偏偏不随别人之愿。若是没有真心所爱之人,就算是孤独一生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