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x费祎]火中取栗》一线云晓

1、第 1 章

　　走近荒废的驿站，官道变得渐渐狭窄了起来，路旁荒草丛生，几乎有一人高。远方广袤起伏的丘陵之上，几片云的影子在缓缓移动。道路在一直往低处延伸，再前一点，便要进入树林之中了。
　　那驿站不知是何朝所建，又不知道是何时荒废。青苔已经爬满了石墙，屋顶也破了一半。里面更是长着茂密的野草。
　　然而过路的人，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地方。他有地方要去，只想快速通过。
　　在他走上岔路，即将进入森林之时，背后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这位小哥，你好像在急着赶路啊？”
　　姜维侧过脸望向这意料之外的声音。那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身着青衫，坐在驿站的台阶上。他看起来姿态悠闲，手中甚至拿着个酒壶，完全看不到带有什么多余的事物。他眼中含着笑意盯着姜维，只是这个眼神交换，便显得他已在此刻意等待了许久。
　　然而姜维并不认识此人。他停下脚步，反问道：“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叫住你，便一定是有什么事。或许我只是在这里待得无聊了，想招呼你过来坐一坐。”那青年愉快地说道，举了举手中的酒壶。“你也该知道，前方几十里都是山路，绝不会有这么好的休息机会了。”
　　“我不介意在野外露宿。”
　　“哎呀，何必如此心急？再说了，在下观你印堂发黑，头顶有股煞气，说不定前方正有什么灾祸呢。听了这个，你难道还急着过去？”
　　“失礼了，看不出足下如此擅长看相。那想必也能料到前方是什么灾祸了。”
　　姜维说着，却并没有动，也没有什么急躁的情绪。他早就知道，这一路的旅程绝不可能顺遂。目前那青年只是全身放松，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全身的气息隐藏得很好，看不出武功修为。但能在路上这样和人搭话的，多半都是有备而来。
　　“你怎么会看不出来。”青年撇了撇嘴，向路的尽头指了指。“在那林子里，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也很难被人家瞧见吧。失踪一个两个旅人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
　　“有多少？”姜维直接地问。“都是什么人？”
　　青年愣了愣：“呃……我怎么会知道。”
　　姜维淡淡道：“那就说明你只不过是信口开河。”
　　那青年笑道：“不信的话，你可就大祸临头了。”
　　姜维心道，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他不想再与这人纠缠下去，便转身踏入林子。背后似乎传来叫他的声音，但他并不理会。

　　夕阳穿过树梢，光线渐渐地由昏黄转入暗淡。姜维在森林中不疾不徐地前行。他并没有取出火折点燃树枝，似乎对这黑暗的路径也心中有数。晚风拂过树梢，隐约带来几声夜枭的啼鸣。
　　除此之外，这树林非常寂静，这就有些不寻常了。夜晚的森林也并不是哑巴。假如它变成这样，就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
　　就在道路变得愈发崎岖之时，他看到前方有棵怪树，长着十分扭曲的枝干。树上，吊着一样东西。沉重的阴影悠悠地晃动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四周。
　　他走上前去，那个巨大的影子慢慢旋转过来，是头被剥了皮的鹿，它的眼睛正好对上姜维的视线。
　　一声凄厉的哨响划破寂静，姜维不去细想，从背上一把抽出长剑，反手一撩，听到了暗器击打在钢铁上的声音。他顺势一侧身，数道劲风从耳边掠过，直接钉在了血肉模糊的鹿身上。
　　他持剑转过身，幽暗的树林里慢慢露出一些黑衣的、蒙着面的人影。
　　看来果然让那青年言中了。
　　“看来你早有准备。”其中一个人说道。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显然有意掩盖着自己的口音。
　　“你们似乎也未必想杀我。”姜维已经看到了钉在鹿身上的东西。他能猜到这三枚透骨钉所瞄准的方位，若是想取他性命，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闪过。
　　“哈哈哈，留着你的活口，自然是要问出烈火令的下落。”
　　姜维在隐约的黑暗中认出十几个模糊的轮廓，看来这群人是不想让他走出森林的了，但为了谨慎起见，这些人也还是掩盖着自己的来历。
　　姜维横剑在身前，道：“你们知道上一群想这样做的人的下场吗？”
　　“哼……谁人不晓，青龙帮十五道水寨被破，折了三十一条人命。”另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话语里满含着怨毒之情。“你倒是下得了狠手啊！”
　　在黑夜中，没人看得清被围住的人是怎样的表情，但是从他一动不动的身影推断，他对这句话是全然不在意的。
　　他甚至连评论都懒得说一句，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这些人的站位。

　　就在一个月前，江南发生了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青龙帮汇聚三个堂口的人马在潭州围杀“麒麟儿”姜维，但却被对方识破此计。当夜便是找上门去，连挑十五处水寨，不少人直接就在睡梦中被杀了。事后，姜维扬长而去，一点都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
　　虽然青龙帮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所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也不少，但帮主倒也是有大能耐之人。事后，江南武林竟然团结起来，一路设下伏线暗哨，准备围杀姜维。
　　这事姜维自己不知，道上却是有不少人收到了风声。
　　“麒麟儿……这外号，倒不知是从哪来的。不过，出道以来，却是走到哪里都一片血雨腥风。想不到这样的人，卧龙居然肯救。”
　　白日姜维所遇的那青年，似乎很有兴致地抬头仰望着月色。他的酒已经喝完了，酒壶便被随手扔到一边。如果有人注意看的话，壶底还有着“桂花楼”的字样，也不知是不是他从人家酒楼里顺手牵羊来的。
　　“我这样好心人的话竟然不听，唉，真是自寻死路。”
　　青年摇着头，走进了江边的一条船。
　　这小船也是十分破旧，竹编的顶棚已经破了一块，底下的木板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坚持。青年刚将它拖入芦苇荡中，便隐约听见林中传来一阵金铁交击之声。
　　从森林那地方出来，便是这里了吧……青年暗道，绕了点远路，幸而还是在他们到之前赶上了。
　　“姜维，无论如何，你也得欠下我这份人情才是。”
　　月光洒落在芦苇上。他嘴角轻扬，明知不远处有一场血腥杀伐，却仍然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过片刻，便已有人飞身自林中奔出。
　　从后方的呼喝判断，他已将追兵甩了数十丈远。
　　事实上这树林本就不适合逃脱，然而姜维何等样人，竟是利用林中的环境，杀出了一条路。反倒是追兵被交缠的藤蔓和树枝阻挡了脚步。
　　虽然那青年并不知他怎样做到的，但从一开始，他就确信姜维能做到。
　　不过……这条河，便不一定了。
　　本地人都管这条河叫做清溪，一般情况下，一个成年男子还是能趟过去的。但在下过大雨后，从山间流下的水流汇聚在一起，这条溪流的水势就会暴涨，没有渡船的话，便只能游过去了。
　　据说姜维并不擅长水性——就算他擅长，又怎能和盘踞江南的青龙帮相比？
　　于是，姜维穿越这片树林时，借助月光，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条漂浮在岸边的小船。他无暇纠结为什么会有条船恰好出现在这里，情况紧急，自是一跃而上。
　　但姜维久历江湖，刚一上船，便借助自己一跃之势，将这条船向前推入水中。凭借所使出的力道，他已感觉出船上的重量似乎不对。于是一道剑风，直接向着船舱扫了过去。
　　“哎哟！”舱内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姜维跳入舱内，手中长剑光芒暴涨，直接架在了那青年的脖子上。
　　“怎么了，你认不出我么？”
　　姜维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伸手入包袱中掏出火折，点亮了火焰。
　　“原来是你。”
　　尚来不及说什么，二人便听到什么东西打在船上的声音。
　　“不好！”姜维脸色一变，飞快地撤了剑，又跃了出去。
　　岸上的人显然没有准备，之前发暗器的人甩了几枚飞镖之类，堪堪地只是射在船板上。但此时，却有人取出了一张弓，搭上了数根火箭。幸好姜维反应极为迅速，眼见火箭飞来，立刻挥出一剑。
　　剑气纵横，立刻将这三支箭斩落。
　　涨潮的清溪水流甚急，只是这片刻时间，岸上的人已经离得远了。似乎有人试图入水去追，却被为首之人喝止了。
　　围攻的计划已经失败，这时候再去追，也奈何不了姜维了。
　　只是……布置下天罗地网之前，他们已经确认过，这里却是什么时候多了这条船的呢？

　　江南武林这些人想不通，姜维也一样觉得事有蹊跷。他看到岸上的人没有再追来，便折返到舱中。
　　“你这人真是……居然拿剑指着救你性命的恩人。”那青年抱怨道。他不知从何处找了一盏油灯，点燃了起来放在舱板上。跃动的火光照着两个人。
　　青年当时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怎么都想不到姜维如此狠辣，不管船上的人是谁都砍了再说。幸好他也不算全无武功之辈，堪堪避过了这道剑气。
　　“你是来救我的？”姜维抱着剑盘腿而坐。这小船十分狭窄，上下晃动得也相当剧烈，让他非常地不适应。
　　“当然。不然我干嘛跑过去提醒你。”青年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满。“没想到你居然不管我，自己跑进那森林里！你就没有好好想过吗？”
　　姜维却是看着他，一脸的认真：“为什么要帮我？现在江湖中有多少人要取我性命，你应该也是明白的。”
　　“因为嘛……”青年严肃道。“我有着替天行道的侠义心肠，知道在你冷酷的外表下其实是个好人，所以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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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维面无表情：“这个说法没人会信。”
　　“为什么不信？”对方却是一脸好奇地反问。“你觉得世界上没有好人了吗？”
　　姜维觉得自己很难维持目前的冷酷形象，于是把目光转开看向舱壁。
　　“有没有好人都与我无关。”他说。“但我相信，世上不会有无目的之人。你是为了烈火令而来？”
　　听了这句话，青年却是微微笑起来，这笑容显得如此高深莫测。
　　“烈火令，武林至宝，据说得之便可号令天下。”青年往后一靠。“你不会真蠢到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吧？”
　　“谁知道呢？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姜维道。
　　“哈哈哈，我们别互相试探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要那个什么烈火令。你这样的人，带着它尚且被一堆人追杀，我可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武功从那林中逃脱。”
　　“你当然也可以把它交给有能力守护的人。”
　　“这是个好提议，看来你的脑子也不是那么一根筋嘛。但我却还是认为这玩意沾上了便是祸害。”
　　“那就回到刚开始的问题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青年看着他，过了一会，却是叹了口气：“果然，这个世界真是太黑暗了，大家都不相信有纯粹的好人存在。”
　　姜维嘴角抽了抽，决定还是少废话直接使用武力为妙。
　　三秒钟后……
　　“啊啊啊啊我招了请别用剑指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