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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惜花容(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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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身子感到格外的困乏。
缓缓撑起眼睛,屋外晴爽的阳光从只开了一条小逢的寒玉纸的窗中透了进来,在地上成了一条小方形的亮边,床边的脚凳上坐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似乎还在睡着。
我转着眼睛,打量着屋子,只觉得头又痛又晕,不自觉的想抽出一只手来揉揉眼,可手臂却似负有千斤的重担,怎么也无力抬起来,只是挣动了两下,正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坐在脚凳趴在床沿睡觉的少年似乎被我的动作扰醒了,一下子睁开了眼,我静静地打量着他的眼睛,他也静静地看着我,眼中还闪过一丝喜悦的情绪。
“你醒了?!”他似是不相信我醒了一样,终于从嘴边挤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还带着重重的疑问。
我只觉得喉咙像烧炭一样,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只觉得脖子也是又痛又酸。
他看出我的不适,起身在外隔间倒了一杯水,又取了一个银勺,小心的用勺子一勺勺的将水送到我的嘴边,我边喝水边听他说话:
“你可算是醒了,都快睡了一个月去,那一日在后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夜未归,第二天昏迷在屋前?……师傅此番去后山给你采草药去了,还好你并没有什么大碍,否则我岂不就没有师姐了?不过你这一伤,可就废了好些时日不能练功了,我若是超过了你,你岂不是亏大了?所以就听话好好养伤,这样便能快些好起来了。”
他淡淡的笑着,说着玩笑话,却有着对我醒来的这件事的开怀,我虽此时不知他是谁,却也没了恐惧之感,只是也启齿淡淡笑了笑,道:“可否麻烦你去把那朱格窗打开?这屋中怪闷的。”
他闻言边起身走到窗前支起窗户,边半打趣说:“怎生一场病,脾气道生好了些,可见以后要多生些病,这样倒也有些女孩儿的样子了。”
阳光从支起的窗子一下子泄到屋内,整个屋子也变得亮堂了许多,只是可能此时将近下午,那光虽有,却近不得床来,只浅浅的铺洒在窗前一尺之地。
他惊喜的看着窗外的一棵桃花树:“你醒的时分倒是刚刚好,昨日我看这花还没半点动静,不想今天竟就开得这般好了!”
从他的口气听出我和他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望着窗户外那一株开得正欢的粉白色桃花,我咽了咽口水,终于问了出来:“你——是谁?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转过脸来一脸震惊得下巴即将掉在了地上,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床边探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一般:“没有发烧啊,按理说脑袋没有烧成白痴的话…难道是从后山滚下来成了脑震荡!”说着一只眼睛斜视着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我一脸无奈的回答他:“一。”接着又和他做了几次这样的认数字益智小游戏,他才罢休,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光看着我道:“本来修为就比我差了好多,这下还把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看来这下你还怎么和我比法术啦!”他边说边将两只手插在脑后,懒散而得意洋洋的靠在背后的墙上“既然如此,你就要一切从头再来,以后你可得叫我师兄了!哈哈!”
我正被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屋外传来一个雄厚又淡雅的声音:“云隐,筝儿醒了吗?我这草药须得在新鲜时药力最强,你快来帮忙烧起小火炉来熬药!”
门外人的话还未说完,他却早已迅疾得像个猴子般跳了出去,一边喊着:“师傅,不好了!师姐她变成了傻子!”
我顿时额头上冒出三柱冷汗,我不过是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好么,就这样说我变成了傻子真的好么?更何况我不是还认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么?
门外人听了此话,道:“这么说来,她可算是醒了?”
那个方才被唤作云隐的家伙又大声道:“醒是醒了,可却什么事儿也不记得了。”
那人一边听着一边随着这个咋咋呼呼的青年跑了进来,我因醒来已经有了一些时候,筋骨逐渐能动开了些,便支撑着身子,靠着半面墙坐了起来。
进来的是个白发长胡子的老头儿,我看着他,一时不知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应当喊什么好?这个人看起来岁数比较大,应当不会是我的爹爹,可世间奇怪的事儿可多着呢,我犹豫了一番,想着若不说些什么岂不是大不礼貌,遂怯怯的喊了句:“老先生……”
可我一句老先生喊出来,差点吓得他摔了一跤,接着他便扑到我旁边,老泪纵横的抱着我头哭诉道:“果真儿是把脑袋给摔坏了,竟是连我也不认得了,我可是十八年来含辛茹科将你一把鼻涕一把尿的拉扯大的啊!为了你我可是把头发也熬白了,至今连老婆都没有找着一个啊…”
我在极度缺氧以及耳膜要被震破的情况下发现我看来是把自己的爹也给忘了,于是赶紧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喊道:“爹爹…”
我这一喊又将他吓了一跳,沉默了半秒之后,他又放出狼嚎般的声音:“平日里叫你贪玩不好好学习,这下不知在后山遇见了什么,竟是连为师我也不认得了,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我再一次陷入缺氧以及耳膜恐怕要震碎的危险之中,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刚刚被我推理出很想做我师兄的师弟拯救了我:“师傅,你不是说那草药要新鲜才好么?!再拖个一时半会儿恐怕药效就已失大半了啊……”
只感到一阵风从身边掠过,这个老头儿就消失在门外了,窗外传来各种打水、烧柴的声音,我面瘫一般的脸,心中却早已惊叹连连:‘果真是师傅徒弟啊…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像呢?!
那个少年走到床尾的柜子里取出一条毯子给我搭在肩上:“现下还只刚入春,花虽开了,气候却还冷着,开了窗,冷风灌进来,再将你这大病初愈的人吹着了就不好了,我去帮师傅煎药,顺便给你熬一碗清粥,你就别下床走动了。”说着就转身出了门去。
我半靠着床沿,看着朱格窗外的一树碧桃,脑中却是一片混乱,模模糊糊记得好像做了一个梦,却是记不起来,顺便竟也将过去的记忆也给丢失了。只好闭起眼静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