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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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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很凶,是吗?”
“没事,没有马指导发火时可怕。”
“你知道发生了甚麽事吗?”
“晓玟大概说了一些。”
“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如果不正确的话,你也不会做。”
张恒甚少批评别人的行为。
陈诗婷笑了笑,“要是张指导问起来的话……”
“洛怡会帮你顶下来。”虽然周晓玟说得乱七八糟,但张恒知道主意是李洛怡出的,父亲也没必要为难一个已经离队的老队员。“她要低迷下去,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她要站起来的话,洛怡她们会扶她一把。”女队一向相亲相爱,关系和谐,张恒也佩服父亲可以搞定这帮娘子军。
“虽然我离开了国家队,但永远是这个队伍的一份子,所以希望她们会奋进向上,而不是一蹶不振。”陈诗婷第一天进入国家队,就学会甚麽是责任感和团队精神。
“到底张指导给你们做了甚麽思想工作?”张恒失笑。
“大概是洗脑吧。”陈诗婷低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夺冠。”每次他俩见面都是匆匆忙忙,说不了几句话。
“哦,谢谢。”一天下来实在太忙乱了,张恒也忘了自己得了世锦赛冠军。
陈诗婷笑了笑,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当你熟悉一个人,会因为太接近他而不曾感受到他真正的魅力,以为他就是他给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而已。
然而,当某一天他光芒万丈,满脸清冷,站在赛场,成为了全场球迷的王,你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属於你,原来有那麽多人在为他鼓掌欢呼。
其实,张恒也是一个平常人,在她身边时会收敛自己所有的光环,安安静静,做最贴心温柔的男朋友。
陈诗婷笑说:“我给你写了一篇新闻,回北京记得看看,把你捧到太空了。”
张恒揉了揉陈诗婷的发说:“要是之後在北京和苏州输了的话,我又被人骂了。”
陈诗婷握了握他的手说:“你能扛下来,就去吧,扛不下来,就别打了。”
张恒闻言,亦不自觉含笑说:“打了大半生,总究要好头好尾。”张恒做不出中途放弃的事,当初有一个退役的机会,他不要,如今更不能半途而废。
起码要过了莫斯科奥运会。
回了北京,国家队又要准备新一轮的比赛,就在空隙时间,张恒赶紧把剩下的实习工作完成,终於拿了大学毕业证书,分数最低的果然是实习,连指导教授也说,你的延期毕业搞了很久,这次终於毕业了,要不要来读硕士。张恒拒绝了教授的好意,他退役之後才会回来大学专心一意继续学业。
国家队队友知道张恒大学毕业了,也觉得很惊奇,到底张恒拿甚麽时间来读书?虽然现在国家队的人文化水平不低,但跟日夜苦读的学生比较,还是有一段距离,何况张恒读的还是中医药系,拿了中医执照。
周朗三不五时就说膝盖痛和手指痛,要找张恒治病,杜英也打趣说,张恒退役之後,继续留在国家队任职,改当队医就好了。马龙知道之後,还开玩说:“阿恒可以一个人赚两份薪水,一边当队医,一边当指导,教教後辈。”
周朗闻言大呼不公道,要是张恒当指导的话,他们肯定活不下去啊。
就在扰扰攘攘之中,直通苏州世乒选拔赛要拉开序幕。
马龙决定玩一个随机游戏,将一队的十六名男队队员,分成四队,积分最高的队员出线,换句话说,只有四个人得到单打名额。这也算是为北京世锦赛作热身。张继科在女队玩得更刺激,十六名一队队员和二十名二队队员,不分辈分大小,资历高低,照样可以参选拔赛,即是说,很有可能出现爆冷赛果。“”
张恒对这种规则不在意,反正谁跟他比,都是死路一条。
央视特别派人前来解说比赛,国乒队的选拔赛有时比世界赛更有可观性,亦更加残酷。
刚好男队正在抽签分组,周朗一直喃喃自语,希望不要抽到张恒,黄云一脸紧绷,连记者喊他也没听见,高俊江握住拳头,看着正在抽签的马龙,应该是希望马龙给他抽一支上上签。
“周朗,第一组。”
“黄云,第二组。”
“高俊江,第三组。”
一直说到张恒时,突然全场都安静了。马龙就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故意拖长语调说:“张恒……第三组。”
张恒听到自己的名字和所属组别,没有太大反应,嗯,他相信自己能赢下来。
高俊江捂着脸,大叹自己运气不济,居然会碰上恒哥,一定是一场恶战。
分组完毕之後,各组同时开始比赛。马龙仔细观察每一个选手的状态和竞技水平,第三组的比赛情况最激烈,除了张恒之外,另外三名选手都使出浑身解数,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其中以小将萧青阳最为拼命。
“马指导,那个萧青阳应该没有参加甚麽大赛吧。”央视的导播凑到马龙身边问。
“没有,现在主要是参加乒超赛事。”马龙说。现在国乒队出了不少资质不俗的新人,萧青阳是其中一人,周雨带了他两年,一路稳打稳扎,十七岁已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
“这次也是顺便考虑奥运名单吗?”还有半年就是莫斯科奥运会,国乒队的名单还没定下来,男队只有张恒是众望所归,一定会出战,馀下的三个名额都是未知之数。女队亦同理,根本没有人猜到张继科会派谁上场。
“也可以这样说。”马龙笑了笑。他一向以国际赛的成绩来挑选队员,成绩最好的当然是张恒,其次就是周朗,惟一举棋不定的就是第三个团体名额应该给谁。
马龙对男单的信心大於男团,因为新加坡队的三名单打选手实力非常强,单打未必拿到金牌,但合在一起,国家队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正在马龙思考之际,萧青阳已经赢了高俊江,先拿下第三组的第一场胜利。接着上场的是张恒,萧青阳顾不得擦汗,赶紧坐在场边观看。
张恒对於打选拔赛,实在太有经验了,从十六岁打到二十七岁,估计队中资历最深厚的就是他。本来张恒不想参加世乒赛,希望把机会让给後辈,但马龙说,国家队不能再输一次,张恒只好上场应付下来。
後辈确是不争气,一点也没打出气势,发挥又不稳定,要是林榆和陆文东晚生几年,一定稳坐主力之位。
张恒很快就赢下第一场比赛,第二场就是对萧青阳,少年来势汹汹,希望可以把久坐王位的张恒打下去。张恒一眼就看穿少年的浅薄心思,眼神太明显了,一点也藏不住心事,欲望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
打乒乓球最忌心浮气躁,多生乱念。
平日张恒多数和周朗及黄云一起练习,萧青阳偶尔会跑来看几眼,但不跟他们说话。周雨叔叔还跟他抱怨说,他让萧青阳去请教一下,他偏偏不愿意,拉不下面子。
有时,爱面子也是一种罪过。
张恒一抬手,手腕白皙修长,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运动员,手腕一转,才见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伤口,过了四年,但仍然看到痕迹。
不论过了多久,这些伤口还是会长长久久陪伴着他,正如他无法抹杀四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那种痛苦绝望的心情,他永远也不会遗忘。
如果说男队张恒出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周晓玟以第一名全胜姿态出线,真是吓坏了不少人。
陈诗婷在女队做解说,说着说着,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李洛怡和宋绮也输给周晓玟,女队是要变天了吗?
张继科才不理是谁赢了冠军,总之他看实力挑人,既然周晓玟赢了,就把单打名额给了她,其次就是李洛怡、徐佩珊和郑文慧。
周晓玟兴奋得在场馆乱蹦乱跳,她终於在队内选拔赛拿了一次第一名!
陈诗婷忍不住悄悄问李洛怡,“晓玟这阵子闭关苦练了吗?”
李洛怡如实告知陈诗婷,“她是练得挺苦,但没想到进步这麽快。”这丫头以前一向是能躲懒就躲懒,旁人加练时,她就去加餐,但自从去了军营回来,就有了三百六十度的改变,该不会是受到人民子弟兵的作风感染吧?
“那奥运单打───说不定她能上。”陈诗婷摸着下巴说。
“她能赢下来再说,我也有份去世乒赛。”李洛怡笑说,诗婷姐这样说,是不把她这个现任队长放在眼内吧?
正好选拔赛结束的这一天是张恒的生日,又是年廿八,马龙直接给张恒批了一星期假,让他回家好好放松心情,因为之後就没有假期了,要进行封闭训练。
张恒一时间不习惯放假,还跑去跟马龙说:“我不回家过年了,留在训练馆打球好了。”
马龙不禁觉得好笑,“你留在这里,谁陪你练球?陪练都要回家过年。”
张恒说:“我自个儿练就好了,一天不打球,心里不踏实。”
“你是嫌自己不够累吗?今天是你的生日,过得轻松一点。”
“我进国家队以来,也就庆祝过一次生日。”那一年还是陈诗婷提醒他,他才想起自己要过二十四岁生日了。
“你啊,总是把自己迫得太紧。”马龙叹息道。
张恒说:“我今天回家跟爸妈吃顿饭,然後就回来了。”
张继科和唐子妍难得见到儿子回家,张恒坐在家中,忽然觉得四周很陌生,十三岁进了国家队之後,他留在家中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月。客厅的玻璃柜放满了父亲以前赢回来的奖杯和金牌,有一面奥运金牌被他弄坏了,父亲心疼了很久,後来张恒拿了四面金牌,算是给父亲赔罪。
“小乖,你先睡一会儿,妈妈去做饭。”唐子妍见到儿子又瘦了,心疼不已,好好退役不行吗?怎麽又回去国家队受罪?
“这时间睡不了。”晚上六点,正好是练习课,张恒在苏州时也适应不了,怎样也要找些事情来做。
“那陪你爸去做家务。”
张恒挺不习惯跟张继科共处一室,父子二人本是至亲,却是关系疏淡。由他成了国家队一员时,就注定了他们先是教练和球员,然後才是父子。这些年来,马龙对他的关爱比张继科还要多,连陈诗婷也开玩笑说,我比你更像张指导的孩子。
张继科正在浴室洗衣服,他这个手洗衣服的习惯一直保持着,见到张恒进来,照样拿起袜子和肥皂,默默地搓着,双手都是泡泡,觉得有点搞笑。
“在家里多留几天才归队吧。”
“不了,今晚就回队训练。”
张继科问:“有人陪你练吗?”
“杜师哥不回家,他陪我练。”杜英的父母去世了,家中只有一个人,回不回家也没关系。
“杜英也挺可怜……”在国家队长大的孩子,张继科都是知根知底。
“所以师哥会陪我练,爸,你不用担心。”
“对杜英,我当然不担心。”杜英是马龙的得意门生,尽得真传,正手反手好得不得了,又跟曾莹一起练了几年,对直板也是了若指掌,有杜英领着张恒,张继科不忧心。“你的伤怎麽了?”
“还是老样子。”张恒淡淡地说,“反正我也快退役了。”
张继科的手顿了顿,“这回真的下决心了吗?”
“嗯,因为无敌是最寂寞。”现在张恒打球都找不着对手了,有时连周朗和黄云都不想陪他打。
张继科笑了出声,这儿子说话真是夸张,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格。
“在你爸面前,还敢说打球第一?”
“我一辈子只做了这件事,能做得不好吗?”张恒把洗乾净的袜子和毛巾拿出去。
张恒吃了晚饭,就要回训练馆,唐子妍准备了大包小包的食物和药品给他,叫他别练得太凶,有时间就多休息。张恒心想,现在他是要上山下乡吗?还是给周朗他们分一点好了。
张继科见状说:“我归队时给小乖拿去就好了,现在拿这麽多,多辛苦。”
“你记得拿回去,你记得拿给儿子吗?”唐子妍白了他一眼。“要不妈妈开车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坐公车很快就到。”而且他今年二十七岁,不是七岁了。
唐子妍又想起另一件事,“等一会儿,这是生日红包和新年红包,今年也要顺顺利利,钱不够一定要告诉我们。”
“好好好,一会儿我也顺便给你们转帐,多买点好吃的。”张恒接过份量不轻的红包,笑说。妈妈还是老觉得他是小孩子,都忘了他已是中国体育明星收入榜排行前三名了。
张恒还是拎了一袋零食回国家队,恰巧在楼下遇见宁越,他还差点认不出宁越。
宁越又长高了,比他还高半个头,看来真是随了宁叔叔的身高。
“恒哥,你回家过年吗?”宁越惊喜地问。他都有几年没见过张恒回来了。
“不是,现在归队。你今年高三是吗?”
“对啊,都要高考了。”宁越笑说。“上次见到你,好像是我上初二的事了。”本来他想去看张恒的比赛,但张恒偏爱参加海外的赛事,加上高中的课业又多,所以一直没机会去看,但之後北京会有世锦赛,他已经攒好了钱买门票,要现场给他加油。
“我们有这麽久没见面。”张恒还一直以为宁越是初中生。“你也长大了。”
“你进国家队时,我上幼儿园,你拿世界冠军时,我上小学,我能不长大吗?”宁越笑嘻嘻说,“恒哥,来我家坐一坐吧,我爸妈也想念你。”
“我不去打扰你们了,大过年的,都忙吧。”
“没事,没事,我小时候也老去烦你。”宁越拉着张恒的手笑说。
张恒笑了笑,“还像上幼稚园一样拉我手,你都十七岁了。”
“习惯了。”宁越吐吐舌头,他见到恒哥就是小孩心性。
“我不上去了,祝你和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宁越也不勉强张恒,说:“哦,那我下次和爸妈去看你比赛,恒哥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今年也拿奥运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