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从粮记事》承阙

7、第6章 浣衣巧遇

　　一个下午的时间，苏家几兄妹就看着苏和一个人在后院里敲敲打打，说是要捕蜂，可是她一次都没有凑近那棵藏有蜂群的树下面看，只是让苏喜远远瞧着，确定它们并没有走。

　　她甚至还一个人拿了火种，砍刀与斗笠去了后山，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包东西。里面包的东西是什么，苏欢他们几个全不得而知。
　　然而忙到天已将黑，苏安都已经从县城里回来了，她才堪堪从小矮凳上起来。一个刚完成的长形箱子，一个如倒挂金罩造型的篓子，这两件东西便是她一个下午的成果。

　　拿着做好的篓子，打开后山取回来包着的包裹，她把里面的东西全抹在篓子里面的篓壁上。

　　“好香啊，二姐往里面抹的是什么啊，小圆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苏圆灵敏的鼻子闻到这个香甜的味道，忍不住开口道。

　　“哼，我倒要看她怎么把那窝蜂打下来。”苏欢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嘴角挂着讽意；然而眼睛却一直关注着此刻动作的苏和。
　　因为她此时，似乎正准备开始收树上的那窝蜂了。

　　苏和现在的身体年纪才8岁，所以躯体很柔软，爬树更是简单，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爬了，是非常的熟练。
　　她把抹了那香甜味道的篓子用一根细木撬起来，放在那些嗡嗡的蜂群边上，挂在一个稳当的位置。她只管坐在其同棵树上较矮的枝丫上，看着那些被她猜对果然是蜜蜂的蜂群，慢慢闻着那香甜味往篓子里飞去。
　　于是树叶底下那黑压压一大片的蜜蜂群渐渐全部自动自发挤进了她做的那只篓中，竟像被训服一般很有秩序地全趴在里面，蜂叠着蜂，一层层的，黑乎乎一篓子满满的。待看到树上的蜜蜂全被收进了篓子里，苏和把之前准备好的一块黑色麻布拿出来，伸手利落地把那个篓子全部包严实，不让外面的光透进去。
　　之后，她便从树上滑了下来。抬起头，她瞧向苏欢；眸中，是一片兴味盎然。
　　 “……”

　　苏欢小小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喉咙吞得咕噜响，嘴巴抿得紧紧的，良久，他还是口齿僵硬地叫了声：
　　“……二姐……！”

　　突然间，他的眸子陡然大睁，瞳孔紧缩。

　　一只温柔又带着温暖的手毫无预兆的抚上他的发顶，力气轻和地拍了拍———
　　然后在他还未回神恍然之际，头顶上的那只手陡然加了几分好大的气力，使劲摁住往下抻，与手的力气完全不符的是苏和那温然浅笑的眉眼和如沐春风的脸。

　　“小孩子就该乖乖叫长辈姐姐，偏偏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总不能再对我大呼小叫了吧~”

　　苏和一扫几天来苏欢对她冷嘲热讽时的郁闷，此刻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笑嘻嘻地使劲揉着苏欢细碎的半长发，瞬间觉得训服这只性格宛如坏脾气的猫般的苏欢成就感满格。

　　“知道了！不要挠我头！”苏欢本还为刚刚那一瞬间那抹温暖而心生感动的，结果下一刻苏和的动作简直是告诉他，自己想太多！
　　他气呼呼地转身准备晚饭，不再去看那个劣迹斑斑的臭苏荷。脚下步子疾行，然而他却是忍不住回想刚才的那缕温然。
　　冷不防的，苏欢停下步伐；此时已然立于厨房里的他微垂下生冷的眉眼，慢慢地，他咧开嘴巴，
　　脸颊渐渐染上浅色；

　　由始第一次，
　　他竟是不知所措起来—————

　　………………………………………………………………………………………………

　　正因为自己不了解这个世界，所以苏和总是天天跑出去不在家里。当然，她并不是和以前那样，天天溜去县城里惹事生非，而是出去探‘风’。

　　因为对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太过陌生，所以她需要了解，不说这个时代，至少是这片名为大岭的村域，她希望能尽快熟悉；而能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一个地方，是要自己走出去，和外人交流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于用什么理由？很简单，比如洗衣服溜弯之类的，似乎只要她不去县城里，苏家几个孩子都不会说什么。
　　虽然苏和她不是很懂为何家门前不远处就有一条浅河，而苏欢却不出门前去河边清洗？

　　苏和揣着一大盆的衣物，手里搁着把棒槌，一路轻哼着不知哪位名手的歌淌过田埂，跨过泥沟；苏和去得很晚，别人都是大清早就去，而她却是耽搁到半晌午，才来的河边，不过这个时候人少，正合她意。
　　河里的水很清透，清到哪怕只是看着也让苏和心情好。
　　把衣服放下时，她呼出一口气。
　　大岭村的这条清水河很长，始于大岭山脚下，却是蜿蜒曲折到不知名的远方。河两边长满了高高的翠衣芦草，一簇簇地，长势很是喜人。若是蹲下洗衣，站在田埂上也不一定能瞧清楚河边是否有人。就是上下游，因为芦草大势的原故，也是很少能看清对方。
　　因为苏和怕碰到别人，她还特意选了一块芦草高长的地方，结果发现，这里好像也有人来过。

　　对面的河岸上，有一块洗衣石；那痕迹，很明显是人为搬动到那里去的。苏和想着她要不要换个地方，可又想想，就只有一个人知道这里，能找到这里，想来恐怕也是同她一样，不喜人多吧。

　　于是她决定不走了，就选这个河段。反正她脚上也没穿鞋，也就省了脱鞋的功夫，直接一脚迈进水中。
　　河水清浅，连她的膝盖都淹不过；她撸起衣袖来在水下摸索，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块她中意的洗衣石。使了劲儿把它从水底捞起来，苏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它搁稳当了，然后在身旁拽了把野草来擦洗洗衣石身上的青苔。
　　做完这些，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一抹脑门上的热汗，她寻了一干而不湿的扁平石头坐下，两只光滑的脚伸入水中，之后开始洗衣服。
　　然而这个时代的这种穷苦人家，连只胰子皂角也不可能有，所以接下来又是一阵力气活……

　　可苏和怎么也没想到，就是那么巧；河对面的那块洗衣石的主人，竟然在她干掉一半脏衣服以后，也来了，来得比她还晚，这还真是没想到。

　　当她看清对面来洗衣服的人不是个山村野妇，而是个看起来有些弱势的青年男子时，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也是，在现代男生洗自己的衣物是没什么稀奇古怪的，可这个时代不同；这个时代，说起洗衣做饭，就好像是女的那一方应该做的，若是男子主动承担了，别人还会为此像瞧疯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你。
　　而一般的古时家里也不会让男人做这个，除非……是男子家里没有女眷。不过她家阿欢却好像不太在意这个，从她醒来至今，基本都是他在洗呢。

　　“啊……”苏和扬起笑脸来，本想与不期而遇的这位陌生人好心好意打个招呼的。可她不期然地在对方眼里看到让其为之措不及防的厌恶时，她很识趣的把张开的嘴巴合上，转而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只顾洗自己的。
　　然而她突然想起来刚才她到的一样东西，神色微怔，之后，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微妙起来。
　　呵呵，这个人，洗得东西竟然是……

　　习木桑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悄悄出来洗件衣物也会碰上眼前的这个让人厌恶的丫头，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若是让人知道，他一介秀才竟然自己出门浣衣，还是洗的裆兜，岂不让人笑话？！可看到的人，竟然是这个他恨不得离其万里的苏荷————！
　　一想到此，习木桑实在恼恨。可他不能返身回去，不然，说不定眼前的臭丫头还以为他羞恼的怕了呢。所以，他只能黑着张脸，蹲伏下来继续手里的动作。

　　本以为苏荷这是故意找来的，可当她洗完之后至起身揣起衣盆欲回离时，都没有与他交付半个字。望着那个旧衣如乞服的瘦削女孩一脸的漠然面孔，他竟是主动出声以一击之：

　　“一介女子，日后还是少做些让人诟病不耻的行径，放荡风流那是勾栏所为。”

　　他恨声说。

　　“……啥？”苏荷如他预计停下回头，可却是一脸莫名其妙与茫然的懵逼表情。

　　“习某谨言之，望你苏荷不要再来纠缠于我,哼！”习木桑说完，一脸不屑地低下头去不再看她，一副清高孤寡的模样，看得对面的苏和眉眼直抽抽。

　　“……”苏和碰上这事也觉得自己挺无语的，平白受到一个陌生人的教训，好像还跟女子守德之说沾上边了，对方那男子说烦她，其实她才烦他好嘛！看这自以为是的，不就是读了几个书，有什么好显摆的。
　　没有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苏和把捧槌拾回盆中，准备回家。可偏偏后头那青年人那么不干脆‘哼哼叽叽’的，让她心生烦意。

　　说起来，这个人从她来到这里都从未见过，为何此人恶意对她如此大，矛头也全指向自己？
　　且看这人面色白净，穿着一身干净的衣物，比之她这一身行头不知要好上几倍。人偏高瘦，气质文弱，一看就知是个识过几个字眼的人。

　　苏和真的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与苏荷应该搭不上茬儿的人，又是如何会与她结上怨？从这两天的种种迹象表明来看，苏和有时都会想：
　　这苏荷，是不是把大岭村头这些村人都给掐了啊！不然怎么见一个厌一个呢……

　　此刻，苏和背对着人送了他两对大白眼，之后清清浅浅回头，对着那个让她有些路转黑的陌生男子笑言说道：
　　“于己思彼，妄？”

　　习木桑闻之，赫然起身，白白的面皮上布满厌恶与恼意，愤然喝道：
　　“放肆！”

　　“大胆！”
　　然，她同吓道，是丝毫不让！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