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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谁在画地为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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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江沐远从外面回来。上了一天的课,此时眼底里满是疲惫之色。佣人替他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进别墅的大门就听到江森难得的笑声。
“怎么回事?”江沐远脱下外套递给过来接他的佣人,顺带问道。
“董事长在跟羽少爷下棋,羽少爷年纪虽小,但棋艺了得,下了五局,赢了三局。董事长的兴致越来越好,这不,一个劲儿夸羽少爷聪明呢!”
萧煜白听着,脸色便沉了下来。
“羽少爷?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宅子里什么时候就又多了个少爷……”他说着,目光勾勒出照水别墅的轮廓,深冬的日暮,阳光渐渐地隐没,偌大的宅子灯火通明,却并不让人觉得温暖。
“这个家里的少爷是那么容易就当得的吗?”
清晨,阳光穿过窗子照进房间。
慕蓝溪从沙发上坐起来,眉目里满是疲倦。又是一夜重复的梦境,他感到很累。起身,推开阳台上的门,任凉风吹在身上,风里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佣人送进来一套全新的纯黑色正装,并告诉蓝溪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蓝溪回了一声“嗯”,便进了浴室洗漱,换衣服。出来时,桌子上的日历已经被翻到了新的一页:2010年4月12日。
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慕蓝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轻轻打开。盒子里是一个蓝钻吊坠,造型是水滴,系在一条银链子上。看似普通,却有着非同寻常的设计和意义在里面。蓝溪小心地戴上,穿上外套,走出房间,姚谦已在门外等候了。
“沐远起了吗?”蓝溪问。
“还没有,需要去叫吗?”
“算了,还早”蓝溪看了眼手表,才刚刚七点,“他十点飞日本,让Simon先帮他准备好资料,别耽误了。”
“是。”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都核实过了,资料没问题。”
“那就继续找吧!”
蓝溪说着,转身下楼,姚谦紧随其后。别墅门口停着三辆黑色的奔驰,随行的人一律穿着黑色的西装等在车边,蓝溪径直上了第一辆车。
“走吧”,蓝溪对司机说道。
三台车一起发动,慢慢的驶离别墅。
江沐远站在阳台上,看着车子离开。手中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电话那头的人认真地再跟他说着什么。
“我知道了,有新的信息再联系我。”正准备挂电话,顿了顿,“尽量避开姚谦的人,别让他们察觉。”
挂了电话,江沐远回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他想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另一边,慕蓝溪的车子走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枫山墓园。
慕蓝溪下了车,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风也有了温度,可是蓝溪还是觉得冷。他合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然后从姚谦那儿接过一束盛放的照水梅,沿着清晨刚被清扫过的干净的大理石阶梯走上去。随行的人,除了司机,都跟了上去。
走过两段阶梯,右转进一个小花园,随行的人在门口停了下来,只有蓝溪和姚谦继续往前,穿过小花园,蓝溪在第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眼前的情况让蓝溪愣住了:墓碑已经被擦得很干净,嵌着照片的玻璃上一点灰尘也没有,玻璃花瓶里换上了干净的清水。若说这些,倒不奇怪,这儿的工作人员都会都会做这些,让慕蓝溪愣住的是花瓶里插着的那束束含苞待放的残雪照水梅。
照水梅倒不是什么名贵品类的花,更准确的说,它是一种果梅,又主要生长于云南一带,所以在北方城市,很少有人了解,也很难在花店里买到。慕蓝溪的母亲十多岁的时候曾在云南待过一年,当时他们所住的房子外便是一处照水梅园,迁回北京后,蓝溪的母亲一直很怀念那片梅园,于是便找了些幼苗在自家的小花园里种下,蓝溪的父亲当年也是抱着一大束骨红照水梅求的婚。因此,这几年每每来祭奠父母时,他也都会捧一束照水梅过来。看着面前花瓶里的梅花,白色的花瓣如同尚未融化的雪花遗落在枝头般,带着冬的残寒和春的温暖。慕蓝溪想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又有谁还有这样的心思呢?
姚谦站在慕蓝溪身侧,他的手上还捧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了。”姚谦说。
“……”慕蓝溪沉默着,他蹲下身子,手轻轻摩挲着墓碑上的刻字,“叫人去管理室问一下,早上有谁来过,把门口的监控视频调出来。”
“是。”
姚谦恭敬地把花儿放在墓碑前,鞠了个躬,以表敬意。然后,转身离开,很快,他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蓝溪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单膝跪在墓前,若有所思的样子。
“找到了?”
“嗯。”姚谦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过去,“管理人员说,今天早上不到八点的时候,有三个人来祭拜过慕先生和夫人。”
“确定吗?”
“确定。因为当时很早,保洁人员正在清扫这边的阶梯,恰巧看到了。”
慕蓝溪一边听着,一边打开电脑上的视频。画面里的三个人都带了大墨镜,从穿着和身形来看,穿着西装走在最前面的似乎要年长一些,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而走在后面的两个应该是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少年,两人都穿了帽衫,其中一个还戴了棒球帽,看不清楚长相。两个人有在交谈,但监控视频是无声的,所以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蓝溪发现,正是这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孩手中,捧着一束残雪照水。
“这么早,他们应该是开车来的吧?”
“应该是,但是停车场的监控昨天坏了,还没来及修理,所以,没有视频资料可以查。”
慕蓝溪沉默了,他不断地重复看着那短短十几秒的画面。忽然,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点希望的光芒。
“路口的监控”,慕蓝溪道,”你去查查看,找到他们的车子,弄清楚这几个人的身份。”
“蓝溪……你会不会执念太深了。慕家当年资助了那么多孤儿,这些年每到年节或祭日,也都会有不少当年受助的孩子来祭拜,选择照水梅或许只是个巧合……”
“没有巧合,”慕蓝溪摇摇头,打断了姚谦的劝说,“照我说的做”。
姚谦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已经将目光转回到墓碑上,显然,这个话题他已经不想继续了。姚谦无奈,但还是回了声“是”。
慕蓝溪从口袋中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尽管先前来的人已经擦得很干净了。做完这些,他把自己带来的照水梅放在了父母墓旁的一块无字碑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离开墓地,慕蓝溪在车上给刚刚登机的江沐远打电话,像往常一样嘱咐他一些工作上的细节,还有注意身体之类的关心,江沐远乖乖地应和着。身后隔了几排的一群女生在叽叽喳喳得说着“好想和他们换位子啊,经济舱肯定很不舒服”、“偶吧们好辛苦啊”之类的话,江沐远对小女生的花痴向来反感,于是对着话筒说了句“哥你等一下”,然后叫住经过的空姐“投诉”。果然,后面很快安静了下来。
商务舱的余票不够了,经纪人跟队长商量之后,star的成员就都买了经济舱。刚登机,队里的老幺贤秀便疲惫的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广播里在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落晗不忍心叫醒他,便直接弯过身子帮他把安全带系上,又向乘务员要来毯子替他盖好。弄好后,他自己才放心的靠着椅背休息。他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柔软的刘海垂在额前。虽然为了赶飞机没有来及化妆、做造型,但少年人清朗与干净气质反而因此更加突显出来。
“哥,我先挂了,飞机要起飞了,到了我给你电话……嗯,我知道,放心吧。”
江沐远关了手机,系好安全带,戴上耳机开始看书。一旁的助理帮他点了咖啡,然后自己也开始翻一本旅游杂志。
另一边,慕蓝溪挂了电话,侧了侧身子靠坐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目休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大火、浓烟、警笛、人群、尖叫还有漫天的火光里不断坍塌的房屋和消逝的生命……拼命想要奔进火场的少年被一群陌生的人阻拦着。挣扎、害怕、心痛、绝望,眼泪和哭喊并不能改变命运的走向……
画面突然晃动了起来,少年在晃动中惊醒,眼前是成员们熟悉的面孔。
“落晗,你怎么样?还好吗?”队长宇胜勋担心地问道。
“我怎么了?”落晗声音有些沙哑,像刚刚哭过一样。
“你发烧了,”胜勋回答道,“又做噩梦了吗?”
落晗点点头,没说话。他的脸上都是汗,贴身的衣服也被汗湿了。在俊撕开一包湿纸巾,不停的帮他擦汗。其他成员也都站在周围,担心地看着落晗。
经纪人拿了退烧药和水给落晗,跟机过来的歌迷摸不清状况,纷纷站起来,朝这边看,过大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乘客的不满。落晗站起身,打出了“安静”的手势,微笑着示意自己很好,让大家坐好。安抚好歌迷的情绪,落晗坐下来吃了药,其他成员也都稍稍放心了一些。广播里在提醒乘客飞机即将降落,经纪人让大家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等待飞机降落。
落晗靠着窗子,脸色有些苍白。飞机快落地了,他不好再睡,给自己戴上耳机,听一些轻快的音乐,提提神。
飞机降落羽田机场,几百名歌迷在大厅等候接机。江沐远和Simon还没出关,便看见外面挂着一张很大的海报,海报上五个男孩笑靥如花。江沐远瞥了一眼关外的人潮,又扫了一眼海报上的落晗,然后转过身跟Simon说话。没聊几句,刚才海报里的人就走了过来。穿着帽衫,背着双肩包,脖子上挂着一幅白色的耳机,手上还拎着精致的礼物袋,忽视他那优越的身高来看,还真像个高中生的感觉。虽然脸色不太好,但仍然保持着微笑的样子。一些跟机的歌迷在围着落晗拍照,经纪人忙着拦。一个成员在前面走的太快,他着急叫住他,变加快了脚步,身边的人也跟着跑起来,一个没小心,江沐远便受了牵连,拿在手里的书被撞掉在地上。原本快步小跑的少年立刻折身回来,弯身去捡书。
落晗把书捡起来,轻拍封面,以免沾到灰尘,双手还书,与书的主人四目相对,眸中带着歉意:“抱歉,不好意思。”
江沐远抽回书,嘴角微扬,不以为意地道了声“没关系”。少年颔首,然后转身继续追前面的成员去了。江沐远转过头问前面的Simon接机的人到了没,却在收回目光的瞬间思绪僵掉了。他似乎在刚才看见,少年的颈间系着一枚羽形的白玉吊坠。
江沐远失神的站在那里,看着刚才的那个男孩已经到了关口,带着笑意去拉住他的队员。联系好接机人员的Simon收起电话,跟江沐远说“总监,我们走吧,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却见江沐远面色苍白的站在那儿,目光空洞。Simon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喊着“总监”,江沐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朝关外看去。彼时,落晗已经被人潮包围。
江沐远愣了一秒,然后全力向人潮跑去。安保人员眼见情况不对,立即把他拦了下来,Simon一头雾水,只能下意识地上前一面安抚江沐远,一面跟安保人员交涉。
江沐远想要喊出声,可又被内心巨大的恐惧压制着不敢喊。而落晗被队长护着,在人群里艰难地移动。
江沐远眼见着落晗越走越远,却无奈自己被几个保安死死压制着,根本动不了。在江森的教育和打磨下,他很少会这样焦灼,这样失去理性。但此时,他害怕了,打心底里在害怕。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