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相语》錾**们

11、恶鬼阿烨（二）

　　面对这只弓起身子毛都炸开了，十分凶狠的黑猫，阿烨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与黑猫对视了几秒，脸上的残暴渐渐褪去，又换上和善的表情，一脸歉意道：“开玩笑，开玩笑，我不坏的。一点都不坏。”
　　“喵！” 你明明就是只恶鬼，怨气都堆头顶了！秦孤依旧凶狠的瞪着他。
　　一旁的鬼七突然朝阿烨走近两步，对他说：“住手吧，何必。”
　　秦孤仰起头看到鬼七那双要似乎能将人魂魄勾走的眼睛定定的锁住阿烨的眼睛。
　　那恶鬼阿烨愣了一下，笑容从脸上消失，“说的容易，可是未免对我太不公平啦。”
　　“可害死你的人，不是你姐姐。”鬼七说。
　　“你、你怎么知道……”

　　早就听闻过鬼七很神奇，能从死尸的眼睛或者鬼魂的眼中看到他们生前所发生的事，起初秦孤还是不太信的。灵媒师是可以和鬼怪沟通，厉害的能逆天改命。但像这种只通过死者和鬼魂的眼睛就能看到他们生前的一切，在秦孤看来并不能信，极有可能是假的，不过是灵媒师宣传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可现在的鬼七，却又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我是谁不重要。而是你，为什么不去找害死你的人，那个人对你来说，才是最可恨的吧。”鬼七的声音有些低，带着让人难安的压迫感。
　　秦孤退到鬼七的脚下，开始好奇，鬼七从这恶鬼的眼里，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阿烨往后又退了几步，不去看鬼七的眼睛，语气轻松道：“我才不恨他。”
　　鬼七说：“你在怕他。”
　　“哪有！”阿烨声音突然提高，抬头去瞪鬼七。不过在看到鬼七眼睛的那一刹，他又很快的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他杀了你，你当然会怕他。”鬼七笑了起来。
　　“我没有怕他！也没有恨他！我只是有一些怪他！”阿烨变的焦躁起来。
　　“你在怪什么？”
　　“我在怪为什么没给过我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这时的阿烨突然变的沉默起来，他握着拳头，嘴巴紧紧的抿着，目光充满哀怨。
　　鬼七见状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深，声音有些迷幻：“他叫我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骗人。”阿烨眼睛红了起来。
　　鬼七继续说：“他说这句对不起的时候，是哭着的。”
　　阿烨动摇起来，“他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了。”
　　“你怎么会认识他？”
　　“入狱前，他来找过我，我是灵媒师，他希望能让我转告你这句话。”
　　“有八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来说。”
　　“我忘了。”鬼七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就连秦孤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阿烨已经彻底相信了，那些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哭的脸都扭曲起来，他说：“我才不想要这句对不起，有屁用啊，他始终没给过我答案，太不公平啦。”
　　“可是那个答案，你心里早就知道啊。”鬼七说。
　　“我知道个屁啊，凭什么我就要知道啊，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啊？知道他多爱我姐姐？为什么啊？她又没多好，干嘛要那么爱她？既然表现出那么爱她的样子，那又为什么从来都不明确拒绝我？让我死心也好。明白的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可能，我才会知道啊。所以你叫我怎么去知道，我知道个屁！我根本就不知道！”
　　秦孤看着那只恶鬼一直在说自己不知道，哭的更厉害了。

　　“喵~”是不知道什么才会这么痛苦？秦孤伸出爪子抓了一下鬼七的裤脚，想让鬼七抱着他。
　　当鬼七弯下腰去提他的时候，秦孤看到鬼七一向薄凉的眼里，竟出现了一些不忍。

　　“那就认命吧，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这样并没有任何意义。”将秦孤抱在怀里的鬼七淡淡的说。
　　而阿烨依旧哭的厉害，带着些孩子气，边哭边抱怨道：“她才不无辜，你是不是认为我也很坏啊，我才不坏，她才是最坏的那一个！我才不想缠她八年呢！可是我太讨厌她了，我不想她拥有片刻的安宁，为了让她难过，累惨我了！这个坏女人！”
　　“恩，你不坏。”沉默片刻的鬼七说道。
　　恶鬼阿烨在哭泣中愣了一下看着鬼七，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嚎啕大哭起来，听起来让人格外难受。
　　那是秦孤后来才能理解的绝望。

　　最后，哭了很久后的阿烨答应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对鬼七说：“如果你还有机会见到他，你也帮我转告他一句话。”
　　“什么话？”
　　“我不会再等了。还有，其实我恨他。”
　　“好。”

　　而被阿烨吓了八年的姐姐，在鬼七告诉那只恶鬼不会再缠着她后，竟也不知道为什么，像阿烨离开之前那样哭了起来。
　　“他说，他不会再缠着你，但是不代表他原谅了你，他会一直恨着你。”走之前，鬼七跟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直到离开那个女人的家里，和鬼七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山上，趴在鬼七肩上的秦孤才张口说话，他说：“那只恶鬼，他明明没有提过他姐姐。”
　　鬼七没有看他，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是我说的。”
　　“那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说这句话？”
　　“让她良心不安。”秦孤瞪大了瞳孔，不解：“为什么？”
　　“因为她应该要良心不安。”鬼七说完，侧了下头，看着秦孤：“你知道我在那只鬼身上，看到了什么吗？”
　　秦孤想了想：“仇恨？”
　　鬼七摇头，“是痛苦。”

　　阿烨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八岁的时候被一对夫妇领养，那对夫妇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才将看起来乖巧懂事的阿烨领养了回去。
　　到了新家的阿烨头一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领养他的夫妇对他视如己出，百般疼爱。但唯独那个大她四岁的姐姐很不喜欢他，因为阿烨的到来夺走了父母的一部分爱，所以这个姐姐总是针对他，处处刁难他，更过分的是她还会陷害他。
　　而父母也并不会知道这个只不过是比阿烨大了四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有那么深心机。
　　在多次姐姐对他的陷害，父母也逐渐对阿烨的热情冷淡了。
　　直到有一天，阿烨拿着铅笔刀扎到了姐姐的大姐，血哗啦啦流了一地，养父母的耳光打下来的同时，阿烨终于彻底失宠了。

　　“把铅笔刀给我？”姐姐凶狠的瞪着阿烨。
　　“好……”阿烨有些怕她，所以动作有些缓慢。
　　而姐姐却无法忍受他这种怯生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朝他吼着：“你快点！”
　　惊慌中的阿烨急急忙忙的朝姐姐跑过去，而就在快要到姐姐面前时，被一个小凳子绊倒，他手中的铅笔刀便那样直直的刺到了姐姐的大腿上……
　　“啊！”
　　姐姐尖叫着，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而趴在阿烨惊慌的看着姐姐腿上的伤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找阿烨借铅笔刀，他不给！还跑过来用铅笔刀扎我！”
　　那时的姐姐一脸惊恐的躲在养父的怀里。
　　阿烨来不及开口解释养母便冲过来将他抓起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接着用脚狠狠的踢着他的手：“这么小怎么会这么坏！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啊？！你个白眼狼！”
　　害怕极了的阿烨，除了哭，什么都不敢说。
　　从那之后，阿烨便过上了与刚开始来到这个家庭时，翻天覆地的生活。

　　“你啊，就是爸爸妈妈养的一条狗。”在医院里包扎后上了药回来的姐姐，在惩罚阿烨所以关着灯的房间里，眼睛发着亮，俯身在他耳边，得意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听着的阿烨瞪大了眼睛，手指紧紧捏着衣角，鼻子酸了又酸，眼睛发着红，却一声不吭。

　　阿烨就这样被当着一条狗一样生活着，过了十四年。
　　直到姐姐的男朋友，刘骋的出现，才给阿烨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
　　那天，是大学毕业后在外工作的姐姐第一次带回来他的男朋友，阿烨就站在二楼的走廊擦着围栏上的灰尘，见姐姐回来，便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楼下，和姐姐并排站着的人。
　　那个人英俊帅气，看起来很沉稳，和小鸟依人的姐姐站在一起，格外的般配。
　　就在阿烨盯着他看的出神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阿烨，朝阿烨微微一笑，对阿烨说：“你好。”
　　他跟阿烨打招呼的同时姐姐也抬起了头看着阿烨，虽然脸上温柔的笑依旧，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小柔，这是谁？”
　　“是弟弟。”姐姐目光看着阿烨笑着说。
　　阿烨垂下眼转身就走，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惊慌，心也在砰砰乱跳，脑海里一直是刚才那个男人的笑，“你好。”
　　那个人笑着，跟他打招呼。

　　晚上无意中听到养父母和姐姐说话，才知道姐姐带那个人回来是要订婚的。而这段时间，那个人都会在这里，直到订完婚。